V第十章
顯隆帝特遣了胞弟睿王雲琮為使,領皇室儀仗親臨京西羅家,按民間習俗,鄭重向羅家行議親之禮。
羅家大小齊齊目瞪口呆,還好有羅碧波神色從容,將場面應對自若。
睿王以雙雁為贄見禮,向羅碧波行了納彩之儀。
雁者,秋往南,春天歸北;來去有時,不失時節。
以此為贄見禮,寓意守信不渝。
因臨川那頭的動靜眼下還屬機密,睿王不便過多解釋,只能含糊表示雲烈軍務在身,眼下只得諸禮倉促,便宜行事。
因先前羅翠微已有叮囑,卓愉不便多言,卻又不免心中惴惴,於是偷偷背過手去扯了扯羅碧波的衣擺。
倒真不是卓愉大驚小怪,這事無論擱到尋常哪家,當家人都免不得要斥責自家孩子行事魯莽狂悖。
按大縉民間的婚俗,無論女兒出嫁還是兒子入贅,納彩議親、問名納吉、納徵下聘,都是必不可少的婚前禮。
光這三樁婚前大禮,一來二去最少也得兩三個月,哪有一上來說風就是雨的。
可按睿王的說法,不但三書六禮全亂了套、正婚禮宴不知猴年馬月,且兩日後羅翠微就得過到昭王府去。
這整件事,簡直沒有一處像話的。
卓愉倒也沒那膽子斥責羅翠微,只是湊近羅碧波,小聲道:「這要傳出去,只怕旁人要說大姐兒是……」
羅碧波以眼神示意自家嫂子稍安勿躁,轉頭又對睿王不卑不亢地笑道:「能得天家以議親之禮相待,羅家門楣生輝,自是不勝榮幸。既事出有因,倉促些倒也無妨,但也不能所有禮數都簡省完了吧?」
她因生性淡泊不喜插手家中事,甚至與夫婿兒女一道在外另置宅子,可若家中當真遇到什麼場面需她挺身而出時,羅家人該有的膽氣還是不缺的。
當著睿王殿下的面,直言不諱問天家要個禮數周全,這在旁人看來格外疏狂的行徑,到了羅碧波這裏倒像是理所當然。
好在睿王早已得了顯隆帝的諭令,又有雲烈再三請託,加之他自己本也不是個仗勢欺人的性子,便就好聲好氣地與羅碧波協商。
見他們久久無法達成共識,在屏風后裝了半晌鵪鶉的羅翠微終於忍不住了,幾步賣出來將自家小姑姑請過來兩步。
「反正這事註定亂套,今日就算納彩議親與納徵下聘一併都過完禮數了;至於問名換庚帖、納吉問卜這種事,就放到明日去。」
沒見過誰家姑娘痛快成這樣的,睿王一時沒繃住,竟笑出了聲。
羅翠微在心中使勁瞪了他一眼,面上倒還是笑得鎮定:「事急從權嘛。」
於是就這樣定下來了。
京中的消息一向傳得很快,「睿王代陛下親臨羅家,替昭王殿下向羅家長女提親」這種轟動的消息,自然傳得更快。
隔日就已街知巷聞,引發熱議。
平民之家不知個中內情的,只道羅翠微是決意攀附昭王府這棵大樹,才上趕着退讓至此,果然商人本性云云。
而宗親貴胄、世家重臣這一邊,大家多多少少聽到了些臨川那頭的風聲,自能明白雲烈為何倉促提親,同時也更加震撼於羅翠微敢如此痛快應承。
如此義無反顧,需要多大的勇氣與膽魄!
只怕天下間沒幾個姑娘敢做同樣的決斷。
在這些人的口口相傳之下,羅翠微的聲望莫名被推上了一個出人意料的高度。
親歷此事的睿王對此最為感慨,在與賀國公閑談此事時,欽佩又欣羨地嘆了一句「娶妻當娶羅翠微」。
哪知竟就被多嘴的好事者傳了出去。
一時間,許多名門公子、宗親貴胄,都對「羅翠微」這個姑娘充滿了好奇。
不過,羅翠微本人忙得像顆陀螺似的,根本不知自己在一夜之間就成了京中熱議的人物。
三月初一,雲烈與羅翠微一道前往宗正寺遞了婚書之後,帶着萬般歉疚的心情又要去奔忙了。
此情此景,若是換個旁人,怕是要當場撕了婚書掉頭走人的。
好在羅翠微說到做到,當真半點沒與他為難,反催他安心去忙,剩下的事自己會處置妥當。
三月初二,按太常寺擇定的吉時,羅翠微進了昭王府。
沒有大婚之禮,沒有正婚禮宴,甚至沒有她「新婚」的夫婿相迎。
老總管陳安真是又欣慰又心虛,生怕羅翠微受不了這委屈,當場就打道回府了。
然而羅翠微根本沒這閑工夫傷懷自憐。
她腳才一踏進昭王府的大門,便即刻火急火燎對陳安道:「陳叔,抱歉啊,我今日沒空同您敘話了,若沒有急事咱們就過幾日慢慢聊,我這會兒需要一間書房。」
老人家被她這架勢鬧得腦門子一懵,半晌回不過神來。
羅翠微見狀,以為老總管有所為難,便趕忙又道:「隨便給間寢房也行,有個小桌就行!我忙死了,春獵出去半個月,這就攢了幾大箱子的賬本和商情,再不趕緊着處置,黃花菜都涼了。」
前兩日都在忙着那些虛禮,今日暫時算告一段落,她可不就得十萬火急開始做事了么。
因雲烈也是忙得不可開交,自沒做太細緻的吩咐,老總管一時犯難,不知該將羅翠微安置在何處合適。
雖婚書已遞交宗正寺,可畢竟大婚之禮未行,陛下對羅翠微也尚無冊封,此刻她是昭王雲烈的正牌夫人這沒錯,可她卻又還不是昭王妃——
她到底能不能住進主殿呢?
老人家恍兮惚兮地斟酌着,見羅翠微火急火燎直催促,索性就將她領到離主殿最近的一間偏院暫做安頓。
羅翠微哪有心思計較是主殿還是偏殿,立刻對夏侯綾道:「趕緊的,讓他們把賬本、商情文本都給我抬進來擱這兒……」
「哦對了,你趕緊讓人回去跟羅風鳴說一聲,方才我在路上翻了翻東南那頭傳回來的信,裏頭提了一句,說冬日裏紅雲谷寒潮異常,」羅翠微一拍腦門,急急又道,「這樣的話,那邊的小金棗今年收成指定不好,所謂物以稀為貴,價格肯定要漲;若是較去年漲了超過一成,就叫他別囤小金棗,改囤別的貨。」
夏侯綾一邊招呼着跟來的羅家家丁,將那幾大箱子賬冊、商情文本全抬進那偏院的書房,一邊耳聽八方地應着羅翠微的吩咐。
也是個焦頭爛額。
老總管陳安半句話也說不上,於是只好懵懵地退出來,交代了兩名侍女照應着些,便退出了偏院未再打擾。
每年開春都是羅翠微最忙的時候。
先前她隨聖駕去泉山待了半個月,羅風鳴雖儘力處理,羅淮也幫襯不少,但到底一個經驗尚淺,一個又有傷在身不宜操勞過度,最終就給她留了這麼大個攤子。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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