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夏家給夏初嵐的嫁妝自然也是挑最好最金貴的來辦,光是回禮就比顧家的聘禮要多出兩箱。

南伯看到夏家派人抬來的回禮,咋舌不已。早就聽聞新夫人家中是紹興首富,以前在泉州的時候就富甲一方,看這回禮的陣仗,不得不感慨當下的商戶是多麼富有。

他將東西清點入庫,一個小廝拿着件跟滿目金玉琳琅不匹配的杭綢中衣過來:「南伯,這個東西壓在箱底里,是不是放錯了?」

回禮的東西肯定都由女方家裏過目,肯定不會是放錯了。

南伯拿着那件中衣細細看,料子是上好的,還有暗紋,但做工真的不怎麼樣,尺寸跟相爺的好像也不合適,但如果是新夫人親手做的,相爺看到了應該會高興吧?南伯笑眯眯地把東西捧到顧行簡面前去,顧行簡正埋頭於文書,問道:「怎麼了?」

南伯不說話,只是把中衣給他看:「相爺快瞧瞧。這件中衣是跟夫人家的回禮一起送來的,想必是給相爺的?」

顧行簡擱筆,把中衣拿過來看,忍俊不禁。原來那日在西湖上她說自己不善女紅不是謙虛,這針腳……他搖了搖頭,恐怕以後想要穿妻子親手做的衣服,有些困難。他問南伯:「二爺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還沒有。想必就這幾日了。」南伯回道

夏初嵐住在紹興,來回得幾日,親迎那日不太方便。顧行簡便讓顧居敬在城中找一處大些的院子買下來,到時候把夏家的人都接來臨安,在那裏送她出嫁。

但這件事他暫時還沒有告訴夏初嵐和夏家。

這段日子忙着和金國議和,送迎使臣,還要準備婚事,幾乎沒閑暇的時間。每日只睡不到三個時辰,倒是也沒有怎麼想她。現在這柔軟的布料擱在膝頭,就像有隻小爪子在撓他的心,他忽然非常想見到她。

可是臨安到紹興來回需要幾日,如今快到年尾,正是諸部司最繁忙的時候,他不可能離開那麼長的時間。

他倒是希望她像上回一樣,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但待嫁的姑娘,想必也會被家裏看得很緊。

他分神想了一會兒,全然不覺自己很少像現在這樣,在做正事的時候,分心想別的事。

崇明抱着滿懷的請帖進來,看到顧行簡在出神,小聲道:「相爺?該寫請帖了。要不要找個代筆的人來?」

顧行簡回神,看向他抱着的請帖,搖頭道:「我自己寫吧。」

崇明愣了一下,這麼多請帖,親自寫得寫到什麼時候?而且相爺的墨寶,那些人收到了,還不得高興死。

顧行簡把公事暫放到一邊,羅列出一張名單,第一個寫的就是崇義公的姓名。蕭儉這些年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想必請他也不會來。但對於顧行簡來說,無論蕭儉來不來,禮肯定是不能失的。

……

夏初嵐本來讓人到都城裏去買座院子,好在出嫁的時候用。可是人還沒派出去,顧居敬已經讓崇義把一處院子的地契送來了。那院子在太學附近,離他們第一次去臨安住的地方很近。

崇義還說:「二爺說,這也算是聘禮的一部分,請姑娘務必收下。不知到時候派誰去相府鋪房?」親迎的前一日,女方家裏會派全福人去男方家佈置婚房。在房中掛上帳幔,鋪放房奩器具,擺好珠寶首飾。這全福人指上有父母,下有兒女,夫妻恩愛,兄弟姐妹之間和睦的人。

夏初嵐犯了難,她身邊似乎沒有這樣的全福人。

崇義似乎早就料到她的難處,微微笑道:「到時候相爺會派忠義伯夫人前來,姑娘大可以把鋪房的事情交給她來做。」

「替我謝謝相爺。」夏初嵐由衷地說道。事事都為她考慮得周全,她都不用費神了。

到了十一月底,已經進入冬日,眾人都換上了棉衣襖裙。諸事準備妥當,臨安那邊一下子過來幾輛馬車接夏家的人前往都城。

自上回從泉州搬家到紹興以後,老夫人和杜氏還沒有出過遠門。她們高高興興地上了馬車,夏柏茂有些擔心地問夏初嵐:「嵐兒,臨安的院子夠住我們這麼多人嗎?要不我們二房住到附近的客邸里?剛好阿音在娘家休養,嬋兒也不在,我們沒多少人。」

「二叔放心,夠住的。」夏初嵐已經派人去那處院子瞧過了,住下夏家全部的人都不成問題。她想等她出嫁以後,就把那處院子給夏柏青一家住,這樣三叔就不用每日凌晨起來去市舶司,也不用在郊外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住。當然這件事,她會先跟顧行簡商量,不會擅自做主。

「嬋兒也真是不懂事。不過她姨母的確身體欠佳,想讓她留在身邊,所以不能趕回來參加你的婚事。你別往心裏去。」夏柏茂還是替夏初嬋編了個說辭。

夏初嵐犯不着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一笑置之。

她本來跟全家同行,但臨時有事,晚了兩日才出發。

馬車剛駛出城門,忽然停下來了。夏初嵐詢問六平發生了何事,六平卻沒有回答。忽然帘子一掀,一個人俯身進來,坐在夏初嵐的面前。

夏初嵐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思安抬手護着她,張嘴要叫,那人卻一個手刀過去,將思安擊昏了。

夏初嵐很快鎮定下來,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想幹什麼?」

陸彥遠伸出一隻手臂,按在夏初嵐身後的車壁上,身子湊過去,聲音嘶啞,滿口酒氣:「你當真心狠。我母親去求你,你都不願意來看我一眼。我的確負了你,你就這麼恨我,想讓我死?顧行簡到底有什麼好,你就這麼想嫁給他。你可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你以為他真像看上去的那般溫和嗎?他骯髒,不擇手段,排除異己。他折磨人的法子如果叫你看了,你肯定會受不了。」

夏初嵐早就知道陸彥遠已經痊癒的消息。她以為那日跟英國公夫人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沒想到他還來糾纏不清。她將思安搬到旁邊,淡淡地說道:「我喜歡顧行簡,他怎樣我都喜歡。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才能明白,我對你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所以我不會去看你。你的生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用來要挾我。」

「夏初嵐!」陸彥遠吼道,擒住她的手腕,欺身過來要壓住她,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扭頭,他的嘴唇只能刮到她的臉側。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甩手扇了他一個耳光。

「啪」地一聲,馬車裏瞬間安靜了。

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剛剛掙扎的時候,她幾乎用盡了全力,現在胸膛起伏,微微有些喘。她冷冷地說道:「就算你是英國公世子,我也是當朝宰相的未婚妻子,你脅迫我,可想過後果?我的婚事是皇上親自下旨所賜,你想要整個英國公府因為你不負責任的行為而覆滅?」

陸彥遠幽幽地看着她,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她還是她,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線,常常出現在他的夢裏。但她又不是她了,三年的時間幾乎把她變得面目全非,就像一顆發光的夜明珠,更加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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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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