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秀庭的臉色白了白,卻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反正夏初嵐現在已經許給顧行簡了,肯定不會提出要正妻之位。
「可惜你那裏還真沒有什麽東西是我想要的。」夏初嵐笑着說道,抬眸看到莫秀庭身後,另一個婦人正緩緩地走過來。
那婦人的眉眼之間跟陸彥遠有些許相像,身材臃腫,面相威嚴,卻沒有陸彥遠長得好看,她的臉色不太好,步履蹣跚,扶着身旁的侍女。
「母親,您怎麽過來了?」莫秀庭轉身說道。
原來這就是英國公夫人,夏初嵐先前沒有見過她,只知道原主算是她間接逼死的,所以對她沒有什麽好感。一個高高在上的貴夫人,隨意就可以捏死一個平民,這就是特權階級。
許氏三年前派人去泉州打聽消息的時候,就聽說夏初嵐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她自認將近半生,閱人無數,但也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姑娘,怪不得兒子當初百般對抗家裏,也要跟她在一起。
「夏姑娘,大郎為國浴血奮戰,死裏逃生,卻因為聽聞皇上將你許配給顧相的消息而一病不起。就算你不看在你們曾經的情分上,哪怕是看在他是為國負傷的分上,請你去看看他行嗎?」許氏幾乎是低聲下氣地說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曾經高高在上的英國公夫人,如今為了陸彥遠,竟然來求她了。
夏初嵐說道:「夫人應當最清楚,我跟世子之間的恩怨,三年前就已經結束了,此事還是您一手促成的。他為國流血負傷,我十分欽佩,也衷心希望他能好起來,不過我不能跟您去這一趟。」
許氏抖了抖嘴唇:「你……」
夏初嵐淡然道:「夫人想說我不識抬舉?這幾年我變了很多,唯獨這點,好像沒什麽變化。我既然已經有了夫家,便不能不守婦道,再與旁的男子有所瓜葛,我言盡於此,希望世子早日好起來,還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說完,她微微一禮,已經轉身上了馬車。
許氏和莫秀庭雙雙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馬車離去。
莫秀庭沒想到夏初嵐的態度如此堅決,好像英國公府在她眼裏不值一提似的。她不信。若真的視富貴如浮雲,又怎麽會攀上顧行簡,還得了正妻的位置?這可比當陸彥遠的側夫人風光多了。
「我們走。」許氏狠聲說道。她一貫是不求人的,要不是看兒子真的危在旦夕,還心心念念這個狠心的丫頭,她才不會多方打聽,親自來這一趟。
這一頭,蕭碧靈目送鳳子鳴的馬車離開,幽幽地嘆了口氣,左右尋不到蕭昱的身影,便詢問侍女,侍女說蕭昱剛剛走開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事實上,蕭昱在蕭家是除了蕭儉以外最有權威的人,誰敢過問他去做什麽。
過了會兒,蕭昱手裏提着一袋炒栗子回來,面無表情地說道:「人也送了,回去吧。」
蕭碧靈抿着嘴說道:「哥哥還是不喜歡鳳哥哥,對嗎?」
在蕭昱看來,像鳳子鳴這種善於鑽研的小人,自然入不得眼,要不是怕朝中的主和派官員再打和親的主意,會把妹妹牽扯進去,他絕不會這麽輕易地答應鳳子鳴的求親。
他掃了眼蕭碧靈的腰上,忽然問道:「早上出門的時候,見你佩玉了,那塊玉佩呢?」
「剛剛我給鳳哥哥了,當做定情信物,鳳哥哥也把祖傳的玉鐲給我了。」蕭碧靈伸出手腕,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鐲。
那玉鐲成色尚可,但怎麽能跟蕭家祖傳的玉佩比?
「胡鬧!」蕭昱輕斥了一聲,可鳳子鳴的車馬早就走遠了,現在哪裏還追得上。
「你可知道那塊玉佩是祖傳的,不能隨便給人的?你做事之前為何不動腦子!」蕭昱口氣嚴厲。
蕭碧靈縮了下肩膀,小聲道:「鳳哥哥給我的這玉鐲也是祖傳的啊……」
蕭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不理她,大步走到馬旁,翻身上馬走了。
蕭碧靈扁了扁嘴,真不喜歡哥哥這陰晴不定的性子,好像小時候就是這樣,旁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蕭家是前朝的皇族,太祖曾是蕭氏的部將,從蕭家手裏奪得江山,所以留有遺訓,要皇室善待蕭家後人。她從出生就是千嬌萬寵的縣主,高高在上,錦衣玉食,她不懂哥哥為何眉宇間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莫非是對現在的日子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我們也回去吧。」她吩咐左右,懶得動腦袋瓜去想,反正也想不明白。
一行人伺候她上了馬車,往城中行去。
幾日後的下午時分,夏初嵐的馬車回到紹興,這次回來與上次時的心情截然不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幾個月,三叔不許她再去臨安了,本來有些沮喪,但剛好這段日子,跟趙嬤嬤學些女紅,以後少不得有些縫縫補補的事情。雖然趙嬤嬤肯定是要陪她嫁過去的,但有些事,還是親力親為比較好。
夏初嵐這麽盤算着,等到了家門口,看見門外又圍了很多人,六福正帶着家中的護院驅散人群,「走開走開,有什麽好看的!」
夏初嵐撥開人群走上前去,看到裴永昭筆直地跪在門口。
這廝臉皮真厚,果然追到紹興來了。
夏初熒站在台階上,皺眉看着裴永昭,「你我已經和離,不是夫妻,我不會再跟你回去了。」
裴永昭跪挪了幾步,抬手說道:「阿熒,離開你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重視你。以前都是我不好,不懂得珍惜你,可你肚子裏懷着我的孩子,以後又能嫁給誰呢?只要你回心轉意,我保證給你做牛做馬,你就原諒我這回吧!你若不答應,我寧可跪死在這裏!」
夏初熒的眉頭皺得更緊,也不說話,直接轉身進去了。
思安在夏初嵐身邊小聲說道:「這人還真是不要臉,在臨安纏着三老爺還不夠,還敢跑到夏家來,奴婢過去罵罵他。」
夏初嵐拉着她的手臂,「這件事讓二姊自己拿主意吧,我們別管。」
思安應了一聲,從裴永昭身邊過去的時候,還是對他做了個鬼臉。
夏初嵐知道裴永昭的的確確不是什麽好男人,但夏初熒畢竟懷着他的孩子,孩子出生以後,夏初熒如若改嫁,新的夫家未必會善待他,而若是將他留在夏家,倒也不是養不起,而是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孩子,着實可憐。
何況如今夏家已經不同於以前,裴永昭為了得到好處,勢必加倍善待夏初熒,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了,所以還要看夏初熒自己怎麽想。
裴永昭在夏家門口一直跪到天黑,任六福他們趕也趕不走,夜裏跪暈了,被送到醫館去,夏初熒也沒有去看的意思。
眾人都以為他會就此作罷,哪知道休息幾日,他又來了,頗有幾分三顧茅廬的意思。
夏初嵐懶得理會他的事,去問趙嬤嬤關於針線的事情。
顧家已經派人來通知過婚期,趙嬤嬤覺得趕是趕了點,但宰相姑爺和姑娘的年紀都不小了,早點成親也能早些添上孩子。她正愁找不到機會跟夏初嵐說說房中的事情,見夏初嵐主動拿着針線來問,就說道:「姑娘,既然婚期已經定下來了,有些話我可得給您好好說說。」
夏初嵐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點了下頭,「嬤嬤儘管說就是了。」
「您可知道新婚之夜要怎麽做?」
夏初嵐被她問得臉紅,輕輕搖了搖頭,男女之間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但沒有親身經歷過,大都停留在理論知識。新婚之夜,必定是要跟他洞房的……她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渾身發燙,莫名地有些緊張。
趙嬤嬤語重心長地說道:「姑爺是宰相,百官之首,雖然潔身自好,但難保身邊沒有亂七八糟的女人往上貼,而維持夫妻關係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床笫之間的歡愉了。他比您年長,自然是會加倍地疼愛您,可您也別讓他胡來,嘗着新鮮了,就適可而止,得讓他總想着您的好,這樣才不會去外頭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