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顧行簡起身走到放置銅盆的架子那裏,擰了一塊布過來,走到夏初嵐的面前。夏初嵐抬頭看他,他伸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小心地幫她把臉上厚重的妝容都擦掉。這個妝容實在難看,把她的花容月貌全都擋住,不過這樣也好,外人都看不見。
夏初嵐閉着眼睛,感覺到他小心仔細地擦拭着,以免弄傷她柔嫩的皮膚,只不過那妝容太過厚重了,他來來回回幾次,才把她的臉徹底擦乾淨。等到她的真容露出來,顧行簡滿意地點了點頭:「總算變好看了。」
夏初嵐的下巴被他捏着,不能躲開,只能望着他的眼睛,氣惱道:「原來您也是以貌取人的。」
「嗯。被夫人的美色所迷。」顧行簡竟然沒有否認,低頭俘獲了她的唇。
剛開始他只是輕輕地碾着她的嘴唇,然後氣息越發急促了起來,索性坐在床邊,將她整個人摟到了懷裏,迫不及待地撬開了她的貝齒。除了權力,他從沒如此渴望過什麼。這女子好似在他的心田裏燃了把大火,把他所有的理智和剋制全都燒了個乾淨。
夏初嵐撲在他的胸膛上,腰背被他禁錮着,只覺得這個人的力氣好大,根本不像個柔弱書生。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銀絲滑落嘴角,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裏。原主留下的記憶里,她一直猶如外人,所以原主跟陸彥遠的過往,她沒辦法感同身受。但是現在吻她的這個男人是真實的,他有力的手背,結實的胸膛,還有在她口中翻攪的舌頭,都讓她意亂情迷。
等顧行簡發覺到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喘不上氣來,才終於放開了她的舌頭,讓她喘口氣。她的身體抖得很厲害,他剛才的確有些不知克制了,狂風巨浪一樣,把她嚇到了吧。
他抬手輕撫着她的背,靜靜等她平復下來。
她這個年紀在女子裏頭不算小了,但對於他來說,還是太小了。而且身子這麼敏感,完全沒有嘗過情慾的模樣。他簡直要懷疑,三年前在泉州跟陸彥遠繾倦纏綿的人不是她。
他自然將她跟陸彥遠之間的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到了哪一步,但是以陸彥遠的性格,肯定少不了親密的舉動。他不說,代表他既往不咎。但誰也不能跟他搶。他早早請了聖旨,特意計算好時日,等到陸彥遠回來的那日剛好宣讀。為的就是讓陸彥遠懂得,什麼叫失之交臂。
而如今在他的懷裏的人兒,徹底屬於他了。她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在他面前倒是溫順得很。像以前阿兄送他的那隻小貓兒,整日跟在他的身邊,他看書的時候就跳到他的膝頭趴着,毛絨絨地很好摸,實在是太惹人憐愛了。
他甚至萌生了一個念頭,以後寵着她,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給。
門外崇明催了一聲,說賓客都等着急了。顧行簡才將夏初嵐抱到邊上,摸了摸她緋紅的臉側,起身道:「等我回來。」
夏初嵐心裏忽然有點不想他回來了。不過是親吻,她就已經潰不成軍,若是到了晚上……她不被吃干抹凈了才怪。剛剛她似乎感覺到他平日不外露的一股強勢和佔有欲,與陸彥遠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她竟然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
顧行簡走了以後,思安和趙嬤嬤進來伺候。她們看到夏初嵐臉上的妝容已經卸了,嘴唇又紅又腫,兩腮通紅,眼波如水,就猜到顧行簡剛才在房中磨蹭着不出去,到底是幹什麼了。
趙嬤嬤嘆了口氣,上了年紀的男人原來也這麼心急。她和思安把夏初嵐大嫁的婚服一層層地脫下來,扶着她去後面的凈室里沐浴。夏初嵐累了一日,精神一直緊繃著,好不容易放鬆下來,頭靠在浴桶上差點睡了過去。
趙嬤嬤不斷用手試着水溫,輕聲提醒道:「天冷,姑娘可不敢睡過去了,仔細着涼。」
夏初嵐這才強打起精神,徹頭徹尾地清洗乾淨,才從浴桶里起來。
這屋子上回她來過,但當時沒有細看。屋中用單屏巨幅的山水屏風隔成兩邊。這寢室似乎被拓寬過了,一應傢具擺設也是嶄新的。昨日忠義伯夫人帶着思安和趙嬤嬤來鋪房,先將她的東西放了進來,所以有些陳設還透着股熟悉的感覺。
離床不遠的地方新添了一座妝枱,比她原來的書桌都要大,擺放着一面巨大的銅鏡,檯子上還有大大小小的黑漆妝奩,似乎是一整套的。上面的花紋是牡丹鳳凰,寓意吉祥,做工十分考究。
眼下漆工藝還沒有那麼普及,所以勝過黃金,堪與玉器比肩。而這一套是貢品的級別了。夏初嵐知道夏家沒有這樣的東西,必定是顧行簡為她準備的。
昨日忠義伯夫人鋪房回來,就跟她好生說了這妝枱。無論多少金銀首飾,胭脂水粉都能裝得下。她其實不怎麼愛打扮,首飾倒是很多。女為悅己者容,看來她的夫君是希望她多打扮的。
夏初嵐換了身真紅色的散花褙子,靠坐在東側的榻上,榻上有張小几,上面放着棋盤,好像是殘局。下棋她會一些,但是不怎麼精通。跟夏靜月下過幾回,每回都被她殺得片甲不留。她其實不擅長的事情還蠻多的,不如家裏幾個姐妹。
趙嬤嬤和思安幫她熏幹頭發,她又四處看了看。那張床也換過了,比上回的大了許多,可以並躺三四個人,也不會覺得擠。他們兩個人,弄這麼大的床,是怕她睡相不好嗎?
這時有人敲門,思安連忙過去開門。侍女們端着一個個盤子進來,擺在圓桌上。有雕花蜜餞,三珍膾,花炊鵪子,三脆羹,螃蟹釀橙,炙炊餅。大概是今夜宴席上的好東西分了些過來,還有一壺溫酒暖身。
夏初嵐餓了一天,立刻十指大動,還喝了幾杯酒。她平常也不喝酒的,一喝就上臉。但是喝酒能夠壯膽,她現在需要這個。
……
前堂觥籌交錯,相熟的官員湊在一起閑聊。上回來相府的幾個戶部的官員又聚在一起,說起看到的那個小郎君:「你們說,相爺不是好男色嗎?怎麼這麼快就娶親了。那個小倌想必是不能養在府里了。」
「這新夫人不過是個商戶女,相爺估計就是娶回來做做樣子,不會真的喜歡。我看啊,他還是喜歡上回那個小倌。」
戶部的官員們都贊同地點了點頭,畢竟他們從沒有看到過相爺對誰那麼小心翼翼的模樣,必定是十分寵愛的吧。
顧行簡走到前堂,官員們都起身向他行禮,向他道賀,他微微點頭致意,逕自走過去了。
顧居敬拿着酒杯走過來,在他耳邊說道:「令公親自過來了,你去見一下。」
顧行簡微怔,跟着顧居敬走到離主家那桌最近的一桌,已經圍了不少官員,都是要跟蕭儉套近乎的。蕭儉坐在最尊貴的位置,正與身旁的忠義伯說話。他身上自帶威勢,五官英俊,能看出蕭昱的影子。他年輕時也是個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否則也不會得到吳皇后妹妹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