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據地瓜交待,這個好妖怪,啊不,叔叔救下他時,正被一群人追殺,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惹下什麼禍事。
不過擔心歸擔心,百姓們還是很講情義。
比起那人身上的傷,再看看小地瓜身上輕得可以忽略不計的皮肉傷,就知這大個子是有認真在保護他們孩子的。
知恩就要報。
所以就算明知有風險,他們還是一定要救下這個男人。
只是,
報人恩也就算了,報豬恩算是怎麼回事?
葉秋無力再講什麼道理,只指着擱在炕頭地上的豬筐道,「要麼我,要麼它,你選一個吧。」
開什麼玩笑!
就是親生兒子,在亂拉亂撒的年紀,她也是有點嫌棄的。但小孩總還可以把屎把尿,豬能嗎?誰能誰牽去!
小地瓜無法了,只能眼淚汪汪的看着他的生死之交被送走。
不過葉秋倒也不是狠心之人,瞧瞧外面確實天寒地凍,小豬仔那身粉嫩薄皮給風兒一吹,頓時打起了哆嗦。她想想把隔壁門推開了,給大個子的炕下添了把火,才把小豬仔放下。
小豬仔倒是不挑,有火有屋子,它就安逸了,還討好的沖葉秋哼哼兩聲,想蹭蹭她。
有眼力。
知道這家誰是老大就好,葉秋避開小豬蹭她的腦袋,瞧炕上那人睡得安穩,她也回去睡了。
折騰了兩天,這會子給她個枕頭,她都得立即睡着。
可才躺進被窩裏,急於立功表現,結束冷落期的小地瓜又想起一事,趕緊彙報,「娘,叔叔是上回吃我包子的叔叔呢,就是砸牌牌的那個。」
葉秋才閉上的眼睛,又瞬間睜開了,「你肯定?」
小地瓜趴她身邊,大眼睛一派驚奇,「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
好吧,葉秋不得不承認,兒子的記性比她強多了。
舉例來說,她是路痴,上輩子是,這輩子還是。就是在仙人村住了三年,有時換個方位,她都有些摸不着家門。
可兒子不過跟她出了一次門,卻能在丟到吳家溝,打聽到回仙人村的大路后,就一路準確無誤的指明方向,帶着大個子找回了自己家。
所以兒子說大個子是包子叔叔,那就是吧。
這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算了,葉秋不管了,睡覺睡覺。
可兒子又偷偷咬着耳朵跟她說,在那些壞叔叔打包子叔叔的時候,因為實在太危急了,他就小小的詛咒了一回。
不過這一回,是群發……
那就是說,這世上又多了幾個,可能會知道她兒子秘密的人。
也許那些人並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只要有一個產生了疑心,她兒子的秘密要怎麼守得住?
葉秋覺得自己已經沒法好好睡覺了,索性問了另一個她打算明天才打算來清算的問題。
「那天出門前,你為什麼咒我?我不是說過,不許咒自己家人嗎?」
小地瓜很驚奇,很無辜,也很認真,很小小聲的說,「娘,我沒有咒你。我就是知道你會被搶,所以才說的。」
看著兒子忠心耿耿,沒半點撒謊的小眼神,葉秋頭更疼了。
這算什麼?
單個,群發,如今還開啟了倒霉預約功能?
眼看小東西又要伸手撫上她的眉頭,葉秋生生擠出抹慈愛的笑臉,「沒事,娘信你,也不怪你了。」
呼,小東西明顯的鬆一口氣,倒她懷裏就安心睡去了。
可葉秋睡不着了。
轉頭看看,兒子睡得跟蘋果一樣緋紅好看的小臉,又摸摸被子下,那沒三兩肉的小身子,憂心不已。
她兒子的這張烏鴉嘴,到底還要逆天到哪一步?他這樣泄露天機,不會遭報應吧?
八角鎮,亭舍。
早上才開門辦公不久,有些晚起的衙役還在躲着偷吃剛買回的包子,忽地就見本地最大的財主,陶家大爺陶宗名匆匆來訪。等他一張口,更是嚇了大家一跳。
「快請你們大人出來,就說我要投案自首!」
……
消息傳到內堂,別說大人不信,就連大人跟前的小夫人,也是不信的。
鄭二夫人一面整理着頭上的簪子,一面把要出去看看的鄭大人叫住,「且慢,那老狐狸豈是這麼容易就認輸之人?說不得還另有文章,你不如先把金求盜叫來問問,心裏先有個底再說。」
看小夫人媚眼一拋,鄭亭長頓悟。只怕陶宗名此來,是為葉秋告狀一事,難道那畫像上的婦人已經被人認出來了?陶家眼看瞞不下去,索性先站出來做個好人?
還不等去召,能幹的金求盜自己來了,「大人,那王氏有人指認了,說是曾出入陶家雜貨鋪,象是陶七的家人。只那陶七一家,昨兒就跑了。」
哈!老狐狸這肯定是來推黑鍋了。
鄭亭長眼珠一轉,迎了出去。等見到陶宗名,果然就見他把事情全推到陶七頭上,然後痛心疾首的道,「家門不幸,萬沒想到出此敗類,只因與那葉氏口角幾句,就挾私報復。實在是可恨之極!只那陶七雖已潛逃,但我已傳令下去,不許任何族人收容包庇,一有他的消息,定然及時上報,絕不隱瞞。」
不管鄭亭長心裏怎麼想,此刻面上也是信了十分,「這等事,也着實令人意想不到。不過陶老爺,你還是晚來了一步。眼下已有百姓舉報那王氏跟陶七有干係,他們一家又跑了,此事只好着落到你的身上了。」
陶宗名面容一僵,「大人這是何意?那陶七就算是我同族,可並非至親,況且他已不在我家鋪子裏管事,如何着落到我的身上?」
鄭亭長故作為難,「陶老爺,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可那陶七跟葉氏女結怨之時,是在你的鋪子裏,也是你的管事,按照律法,你這主家,也有牽扯不開的干係。當然,本官自是信你,可若是一日那陶七找不回來,咱們要如何向百姓交待?大伙兒會不會以為是你主使,又讓陶七躲起來,好推得一乾二淨?」
被點出真相的陶宗名嘴角暗抽,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心想這姓鄭的,一年也不知吃自己多少好處,怎麼這時候偏不肯裝糊塗?定是想索要好處!
他勉強拉下臉,作虛心求教狀,「那大人說,此事要如何善了?」
鄭亭長微微一笑,「陶老爺怎地糊塗了?象這種事,歷來是民不舉,官不究。如若陶老爺想快些息事寧人,倒不如去找那苦主商量商量。」
他若有所指的瞟一眼過去,「若有什麼為難之處,本官也可以替你們調停調停。畢竟年下了,這壓着案子,誰都過不好年。」
這是要吃了原告吃被告吧?不,葉家那個窮丫頭有什麼吃的?還是想來訛他一筆!
陶宗名恨得牙痒痒,偏偏還得擠出一副感恩模樣道,「還是大人想得周到,那就請大人辛苦一趟,替我們分說分說。」
鄭亭長滿意一笑,「好說,好說。」
他算計着這回又要敲陶家多少錢,那陶宗名卻忽地問起一事,「等大人忙完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去忙徵兵之事了吧?將幾時開始?」
他問這個幹什麼?鄭亭長思忖一陣,卻是如實答了,「此事雖有風聲,卻還沒有正式下文。咱們八角鎮又皆是農戶,不一定會徵到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