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外星人
張生是忙人,我是粗人。一天中午,上課鈴已經響過了,我匆匆地往樓上趕,到三樓的時候碰見張生。他問:“我們在哪裏上課?”我說我不清楚,一起到四樓看看吧。兩人相互攙扶着跑到403。一看,怪了,滿滿一教室的陌生人望着我們;再下一樓,到了303,裏面空空蕩蕩的;最後找到203,二人算是歸隊了,他上他的講台,我回我的課桌椅。每每想起這事我會感到一種榮譽,想像張生是哥們兒,和我一起逃課回來。
我們大部分人過了追星的年齡,世界觀中早就淡化了“偶像”的概念。但是有一天,我們在一樓上英語課的時候,有個走神的女生突然喊起來:“張生!快看張生。”眾人的頭齊刷刷地轉過去,像**前的儀仗隊分列式。隔着窗戶,我們看見張生肩挎書包,急匆匆地往圖書館的方向趕,背稍微有點駝,可能昨天趕稿子趕得太晚了。這時,張生也發現了分列式,對我們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同時還揮一揮手:“同志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分列式也笑了。
教我們英語的任老師鼓起大眼睛,對全班的集體走神有些生氣,考慮到張生的面子,又不好從正面發火,只能拐彎抹角地嘮叨:“你們語法基礎太差,詞彙量又小,尤其是主觀上不重視英語。想當年,我在美國的時候……”
傳說張師母是個美女,他倆一起上過《青年文摘》的封面。我不懂女人的美,但可以想像出,張生的幽默足以侍候得師母開心終日。我一向認為,從心底里叫他一聲“文化人”是不為過的。從古至今,侍苦不侍笑似乎是一個正統文人的特質,如果你深懷憂患,悲至骨髓,把讀者感染得生不如死,那麼你有可能會成為大師;如果你的文章只以逗樂為主,缺乏激憤和淚水,那你充其量算個痞子寫手——這是不是中國文化里所謂的悲劇情節,敗者英雄,成者奸雄?我翻爛了《美學原理》,唯一能肯定的是,笑也是龐大的美學分支。有個哲人不是喊過:“生活可以沒有一切,但不能缺少幽默。”我同意之,由此也更喜歡廣告課,更喜歡見到張生。
其實,我們對張生的了解也只是一鱗半爪。我在圖書館翻閱雜誌的時候,偶爾會看到張生的文章。某天看文學評論,有人提到中國的新生代作家,其中就包括張生。我數了數,上面列舉了八個名字,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張生已經躋身中國新生代作家的八強之列了呢?“厲害,厲害!”同學們聽到傳聞紛紛伸出大拇指——這種天真的幻想愈發讓我們覺得張生神秘無比,就像身邊的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