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一萬,只怕“一百”

不怕一萬,只怕“一百”

“差不多了吧。”榔頭看着我,無奈地問。

我瞅了一眼堆滿食物的小推車,不知怎麼回答才好。踟躇了半天,我提議:“要不,再走走。”遠處飄來烤雞的清香,極大地消耗了我的理性,看到烤雞之前,我的腳根本不聽自己使喚。

夜裏要上火車了,我和榔頭來超市購買些食物飲料什麼的。從上海到昆明,若乘坐K181次列車,全程五十六個鐘頭,號稱苦海無邊。這種恐懼使我們幻想着用大量的飲食來填補旅途的空虛。再說,這是第一次回家,於情於理都應該準備充分些,偏偏又是兩個饞嘴碰到一起,一邊誇大着旅途的難度係數,一邊沒命地往購物車裏扔東西。牛奶以公升計,牛肉稱了一公斤,雞鴨都買整隻,外加水果,已把小車子塞得滿滿。榔頭又說這兩天嘴苦,想吃點酸的,我想他是內分泌失調了,於是幫他拿了一打話梅。

走向結賬台的時候,榔頭冷不丁問我:“帶錢沒有?”

“沒有,換了一條褲子。”

“換什麼?”

“換褲子,兩小時之前的事。”

榔頭的瞳孔頓時放大好幾倍。“那怎麼辦?我忘帶錢了,我原先以為,你褲兜里有大把大把的鈔票。”

唉——搞半天是饑民來哄搶超市了。

我緊張地四下里望望,生怕剛才的對話被別人偷聽,把我倆送進巡捕房。

“那咋辦?”確定四周沒人,我小聲地問。

“摸摸零錢看看,有多少買多少吧。”榔頭善於隨機應變。

我倆使勁地摸,把褲兜的白布翻出來摸,草紙和煙絲掉了一地,最後只湊起五塊六毛錢,還有八毛的菜票,買只烤雞還要倒貼只左手進去,人家又未必要你的左手。怎麼辦?

“要不,你等着,我回學校一趟。”我習慣承受痛苦。

“好!”榔頭一口答應,抓抓耳朵,馬上又問,“為什麼要我等?你等,我回去。”

“你等!”

“你等,我拿!”

“誰去都一樣,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兩個人爭執起來。旁邊的人斷章取義,以為我們準備搶劫超市,正在分工,於是交頭接耳地走開了。保安也被吸引過來,只是不敢靠前,在一丈開外踱步。

“好了,好了,不要爭了。”說著,我蹲下身子解鞋帶。保安誤以為我想引爆炸藥,下意識地把手舉到臉前。脫了右鞋,我從鞋墊下抽出一張百元大鈔。

榔頭露出一臉的驚喜:“你還真夠齷齪,把錢揣在鞋裏。”

我得意地抖着鈔票,臭氣一點點散開。“這是離家前媽媽幫我放的。她說出門在外力求保險,有張鈔票總能救救急什麼的。都放半年多了,你看,要不是趕火車,我也不會讓它重見天日的。”

“大人考慮得是周全。”榔頭誇了我母親一句,推起小車走向結算台。

結算的小姐很熱情。

我說:“對不起,錢有點濕。”

她說:“沒關係,人身上總會出汗的。驗驗真偽就行。”但她剛舉起錢,眉頭就皺緊了,幾次想回頭問我,真的是汗弄濕的么,眨了幾下眼皮,又沒問,怕問過以後拿都不敢再拿。於是,她用一隻手捏住鼻子,一隻手把鈔票抖開看,就像欣賞用過的便紙,眼神充滿了委屈。

當時,我很想給她一段表白,以澄清真相:第一,這是真錢,不用驗了;第二,這是汗打濕的,然而非上半身之汗也;第三,我們碰到了特殊情況,不得已而為之。

懷着一肚子愧疚,我和榔頭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邊走邊聽見身後的收款員對同事說:“幫忙看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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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首部多媒體小說《哈哈,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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