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謝君郎
一場酒宴收穫一桌子的醉鬼,最後還是阮夫人出面一個個送到廂房,灌下醒酒湯,待酒醒一半再好生送家去的。翌日一早酒醒,四人也是窘迫不已,以往也曾醉過但沒像昨天那麼醉的人事不醒過,跟他們打小的教育背道而馳,好在大人們也沒訓斥反到表示理解。畢竟曾經最為交心的知已好友就要奔各自前程,相隔異地再難相見,或許還會因家族立場原因成為宿敵,見面含笑背面藏刀,做為臨行前的最後一次聚會,大醉一場自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既然已經長大要奔前程立家業,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是最基本的。
歷來被家教嚴格管束的四人反到誠惶誠恐,帶着伏底做小的心理,好幾天內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收拾行裝,只到出行這天。四人出行都在同一天,林阿寶送謝玄,到剛好把其他三人都送了。
林阿寶下到馬車,揖手見禮:“王兄、崔兄、簫兄。”
三人回禮:“阿寶。”
之前該說的都說了,再則好友們奔前程本就是高興的事,是以氣氛到還輕鬆。互相見完禮,平安極有眼色的把早準備好的三個大布包抱了來,林阿寶頗為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東西,就隨便準備了些,還望賢兄們不要嫌棄。”
崔吉看那布包份量,樂的不行,笑道:“這份量看着可不像隨便準備的。不過這份心意我們就笑納了!”
“賢兄們不嫌棄就好。”
時候不早,一行幾個敘話片刻,便各自揖手告別。王獻之一等騎馬加緊趕路,待夜間落腳時才知道林阿寶這布包里可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只是隨便準備,恰恰相反,而是根據個人情況精心準備的,且都是些非常實用的東西,就像崔吉那布包里各種各樣的種子,送餞行禮送的卻是種子這點也是非常別具一格了,但更讓人感念的是那一瓶藥丸。不多,五粒的量,相比於邊境大將也只能領到一兩粒來說,他們單人就得五丸,這人情,可謂是頗有重量了。
不說王、崔、簫三人心裏如何感念,林阿寶目送好友們背影離去,回身鑽進馬車。謝安遞來溫度剛剛合適的清茶,林阿寶接了沖其不好意思笑笑:“勞三爺久等了。”
謝安是陪同來的,怕打擾他們敘舊,是以一直坐在馬車內並未露面。聞言,撫去林阿寶額角汗意,眉目溫情。
“無妨。阿寶高興就好。”
三月暖陽一過便逐漸步入初夏,氣溫眼見是撥高了不少,這日阮夫人挑溫度還不是太熱的時候上門,林阿寶忙迎了出來,揖禮:“兄嫂。”說著頗為不好意思道:“兄嫂有什麼事讓人過來說一聲,我過去便是,怎還勞您親自走一趟。”
阮夫人笑拍拍他手:“今日這事還真得親自來。”
兩人進到屋內,菊華忙不迭送上新做的蜂蜜味冰沙,阮夫人拿勺子舀了口,頓時通身涼爽了,笑道:“今日過來事有三。一是春茶售罄,茶具供不應求,過來給阿寶送錢;二是這太師椅跟書桌的定單足排到年後了,阿寶不用擔心虧錢了,三嘛,就是這冰沙跟昨兒食的冰棍。”
說著阮夫人招手讓人把兩箱子錢抬了進來,沖目瞪口呆的林阿寶道:“阿寶着人數數,瞧瞧數目可對。”
林阿寶有錢,但他從沒數錢玩的興趣,怕暴露智商。但更讓人驚訝的是,一季春茶三成的利潤就有這麼多!?茶葉的利潤遠超他想像呀,是以回神后林阿寶第一時間就是說擺手道:“兄嫂不用給我這麼多的,我什麼力都沒出,實在是受之有愧!”
“什麼受之有愧,這是之前說好,阿寶該得的!”一季春茶的利潤的確讓阮夫人賺了個缽滿盆盈,說好了三成自也會給足,沒得偏袒公中坑了林阿寶的理。
林阿寶還待推脫,謝安那廂跨進門,揖禮:“兄嫂。”阮夫人起身回了禮,林阿寶頓時跟見了主心骨似的,忙得得的把阮夫人來送錢一事說了,滿心以為謝安做主把錢退回去,不想得知原因后,謝安卻是片刻都不猶豫:“即是兄嫂給的,阿寶收好便是。”
聞言,林阿寶瞪大眼:“可是好多錢!”
謝安失笑,撫過他臉:“無礙。”
阮夫人也是忍俊,笑道:“還是三弟有法子。”說著又是捂嘴樂了下,繼續道:“既然三弟來了,那就后兩件也定個主意吧。‘太師椅’跟‘書桌’的定單已經排到年後,我的意思是緊着這股風氣,多招些人手,儘可能的多接些定單,待旁人反應過來可就沒這麼好賺了。利潤分成還是按之前說的,阿寶佔二,公中佔八。畢竟不比春茶來錢快,定單款只預付全額三成,佔用銀錢的時間過長,所以這麼分配,”
一說又要分錢,嚇的林阿寶忙擺手:“不用不用,都給公中就好!”
那一幅好似錢多了就會咬手的模樣讓阮夫人樂的不行,謝安也是莞爾,揖禮道:“便依兄嫂之意。”
阮夫人笑着點頭,大有‘一家人就該這麼乾脆’模樣,又道:“冰沙的鋪子已經準備妥當了,一個在城北一個城東,紀夫人在城西開了間鋪子,不過冰卻是從我們這邊運過去的,我的意思是不收這個冰成本錢,但紀夫人堅持,一家人沒得為了錢起爭持的理,我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冰錢折半收,這折半的錢足夠年底再挖座冰窖了,至於阿寶這邊,我挑城北鋪子,阿寶撿城東的鋪子,每日收的錢月底統一給送來。”
什麼都不幹就是一個鋪子的流水?!林阿定頓時頭搖成波浪鼓:“不行不行,這些錢我不能要!三爺!”林阿寶急的不行,謝安摸摸他,示意稍安勿躁。
阮夫人想了想,道:“也可以商議個數出來,充作公中買方子的意思。”不過這樣阮夫人就不免要拆西牆補東牆了,公中的錢都分散在各地,之前購買茶園花了不少,春茶賺了錢卻又忙着購鋪子招人手開冰沙店,這可動用的現錢還真心不多,所以才會有店鋪流水的法子。
林阿寶想不到,謝安卻是想到了的,道:“那便依兄嫂之前的意思,城東鋪子的流水予阿寶就是。不過時期就今年一年,明年便不用給了。”
阮夫人想了想,點頭:“那就按三弟的意思。”
事情商議完畢阮夫人自是離開,夫夫倆送出院門口,回程瞧了兩箱子錢,林阿寶愁緒滿頭,苦悶抱怨道:“這麼多錢怎麼用得完?!”說著眼神不滿的看謝安:“我都說了不收,三爺偏應了,如今好了,連放的地方都難找。”
林阿寶那是真心實意的在苦惱,林府的聘禮、謝府的聘禮如今還封在倉庫沒動呢,僕人們月錢由公中發,一年四季衣服公中也包了,吃、住廚房都備足足的,他用的顏料跟畫紙鋪子裏每月按時送根本沒花錢,就這樣他每月還有一百貫的月錢,謝安那份一百五十貫的月錢也都給了他,除此之外,謝安每月還會給他大概三百來貫的零月錢,加起來單這些一個月就足有五百五十貫之多,一貫錢大概六百多小錢,五百五十貫就是三十多萬小錢?!
林阿寶掰着指頭算的腦袋發暈,雞子現在五小錢一個,母雞大概兩貫一隻,三十多萬小錢能買多少個雞子?五百五十貫又能買多少只母雞來着?
還有他入謝府七個月,每個月五百五十貫,現在有多少貫來着?手指頭不夠用的林阿寶生生打了個哆嗦,一拍大腿深深覺着這樣不行!肯定不行!堅決肯定不行!
林阿寶愁眉苦臉的樣子看的謝安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道:“收到倉庫便是,如何就如此苦惱了?”
“不行!不能收到倉庫!”一聽要收到倉庫,林阿寶就頭皮發麻,眉頭擰成疙瘩:“每個月底攏數,可麻煩了!”雖然不用他數,也不是一個小錢一個小錢的數,可林阿寶被算數這門功課支配的恐懼讓他想想都心焦!
謝安差點忘了,他的小君郎是數錢都會數錯的那種,想到這裏謝安扭頭忍笑下,回首問:“那阿寶覺的如何是好?”
“我要花錢!”林阿寶精神抖擻握拳道。
謝安問:“如何花?”
說到花錢,林阿寶想起上輩子他每月最大的開支就是買顏料跟畫紙,所以第一個道:“顏料跟畫紙以後我每個月出錢買!”
謝安搖頭:“這個不成。顏料跟畫紙是我送予阿寶的,不作數。”
言下之意那是他送的,跟林阿寶的開支無關!聽懂意思的林阿寶揉了下發燒的耳朵尖,想起道:“那三爺就不用每個月給我買畫了,我可以自己買。”
“那就更不成了。”謝安點點林阿寶鼻尖笑道。最開始林阿寶怕他恨不得躲他遠遠的,就是因為這些名畫才把人吊過來,四捨五入就是半個媒人,再則他喜歡看林阿寶欣賞名畫時眼睛亮晶晶,歡喜的不得了的樣子,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可不能剝奪了。林阿寶自己也不行!
林阿寶咬了咬唇,苦惱的不行,謝安逗他:“如若不然,把小廚房擴大,以後便在小廚房食如何?”
主院自然是有小廚房的,但用的不多,正餐都由大廚房出,小廚房的作用就是給兩人熱點宵夜跟點心之類的,花費真心少!而且小廚房每個月用的柴米調料,公中都會在月初就備齊了,仔細算來就是點人工費,可人工費都是公中出的。不過若把小廚房當作正經廚房來用,兩人的吃用確是能花去不少錢,可林阿寶想了想,搖頭:“不行,太麻煩了。在大廚房吃,跟兄嫂他們親近些,再則幼度才離家不久,有時悶了我還能去陪兄嫂一起吃飯,要把小廚房當作正經廚房用,單每天通知這些事就麻煩的很。”
一個人就是吃、穿、住、行,林阿寶掰着指頭算,他‘吃’上面花不出錢,‘住’上面就更花不出錢了,‘行’上面就別提了,一個月都難得出一次門,‘穿’上面也是難得花出錢去,因為他沒什麼交際應酬連公中制的衣服都穿不完呢!不過說到穿,林阿寶看謝安,眼睛一亮撫掌道:“我給三爺花錢吧!”
謝安揚眉:“給我花錢?”
林阿寶越想越對,道:“三爺事情多小半時間都在馬車上,我可以畫個防震裝置出來,把馬車改改,再裝些小機關小暗閣之類的放東西,可方便了!還有衣服,我給三爺畫新的圖樣,保准每天都不帶重樣的!”
謝安失笑:“不用,衣裳之類的我都足夠。”
林阿寶看他:“只准三爺給我花錢,就不能我給三爺花錢?”
“...那便依阿寶之意。”想了想謝安還是斟酌道:“適量便好。”
“好!”
林阿寶笑的非常開心,心想終於可以把錢花出去了,可一個月下來謝安的衣裳添了十來套,所花的數目根本趕不上冰沙鋪子賺的數,眼瞧錢又越集越多,林阿寶咬着腮邦子苦思,現代那些錢花不完的富豪是怎麼花錢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