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十三香龍蝦13
吃辣條,吃小龍蝦嗎?和果子奇怪的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護士,她並不認識眼前的人。
牛嬌嬌那一看就是塗了十二號斬男色的朱唇抿了抿,含蓄道:“今天喬醫生輪休,這位是南大臨床系的玉教授,是最近二院請來的臨床系專家。”
和果子又一次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玉教授的身上,這位玉教授五官分明深邃,如果是十年前,那臉龐肯定如刀刻般俊美,內里穿着一件深紫的襯衫,束着領帶,氣質很溫和。
“玉教授,你好。”和果子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我已經好很多了”
印象中,這位玉教授應該是三七解剖學的導師。
玉教授葉眉下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過幾天應該可以出院了。”
和果子被那一抹笑容晃了晃,心裏總覺得這臉似乎很有眼熟,只是想不起來……
玉教授見和果子沒吭聲,便也不開口,看了看和果子待會要掛的藥水后,朝門口走。
和果子凝神望着那出去的人,剛剛玉教授和牛嬌嬌擦身而過的時候說了什麼?
……
晚上,和果子吃了一小碗的腌竹鮮,闔眼睡下,三七還在將臣的病房裏談着具體的事情,並沒有回來。
她顫顫巍巍的睫毛長而卷,不住的抖動着。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三七的聲音。
“果子,果子!醒醒,你大中午睡什麼?”三七問。
和果子手擋住從紗窗里透過來的午後日光,刺眼的不行,茫然的坐起身,看向身邊的三七。
三七穿着早上穿的衣服,只是果子卻注意到她的耳環換成了長長的耳線,墜着只鏤空的銀蝴蝶,在日光的照射下閃着光。
“三七,你什麼時候買的耳線啊?”和果子問。
現在已經下午了嘛?可是不是晚上了嗎?她明明……吃了一碗腌竹鮮才對啊。
她回想着不對,扭頭看向餐桌,餐桌上除了一本她太無聊拖三七帶來的十八禁腐漫外並沒有任何的美味。
“果子,你不是說好了陪我再去吃豆腐羹的嘛,趕緊下床,這都十一點了。”三七急急的催促道,神情匆忙。
和果子還在蒙圈,猛地被三七扯了扯手腕,吃痛的叫了一聲。
那痛感太清晰,顯然不可能是夢境。
她點了點頭,下床踩着拖鞋,被三七拉着出了病房。
病房外,1809的門口倚着個大波浪,全身都是名牌的女人,赫然就是失蹤的香盈盈。
她抓着手機似乎在聊着什麼。
大概是因為果子的視線太熱烈,那女人很自然的順了過來,撇嘴道:“看什麼看啊,鄉巴佬。”
和果子迷迷糊糊的,最後又看了一眼香盈盈才和三七去了食堂。
十一點的食堂里客人普遍很多,之前吃過豆腐羹的窗口卻還是沒什麼人,甚至賣豆腐羹的大叔也不在。
和果子正在狐疑要怎麼買沒人的窗口飯菜的時候,扭頭卻見三七不見了。
而整個食堂里吃飯的人也消失了,諾大的食堂單咾着她一個人。
所有的燈都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忽明忽暗的。
“三七?三七?”和果子心下一緊,立馬叫嚷起來。
只是,並沒有任何的回應。
正當和果子要跑出食堂的時候,門口卻來了兩個人,那兩個人的腳步逐漸變響,離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和果子左看右看,終於在窗口放筷勺的地方找到個遮擋物。
她將身子縮了縮,整個人藏在遮擋物的身後,這遮擋物被蓋了一小塊深褐色的布料,聞着有些腥氣。
儘管如此,為了不被發現,果子還是沒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那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在遮擋物的前面站停。
“陳醫生,這是我和你做的最後一單了。等這女人的事情一了,我就退出。”
這女音細細的,和果子聽過,是她的主治護士牛嬌嬌的聲音。
隨後,耳邊又傳來巨大的擲物聲和清朗的男音。
“是這價錢不能再吸引你了嗎?”
那男音后,是牛嬌嬌的嬌笑聲。
和果子順着遮擋物和碗筷箱之間的縫隙,看到她揚起了一隻左手,手的手指上戴着一款鑽戒,那鑽戒很亮,亮的讓她晃眼。
她不適應的揉了揉眼睛,繼續聽他們的聊天。
“你跟着我也很長時間了,真要為了個男人放棄着生財的好事?那男人怕不能讓你天天背着大幾十萬的包包,腳踩五六萬的鞋。”
“陳醫生,這些年,我昧着良心賺了不少,現在只想金盆收手,和未婚夫好好過日子。”
“那你離開之前,再干一票吧。我可是聽說了,你嫁的人家買不起房,買不起車的。你吃的了苦,也不用那麼委屈自己。”
好半晌的沉默,等的和果子都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那牛嬌嬌的聲音又傳進了她的耳朵。
大意是,這是最後一次,問了目標。
和果子耳朵聽得模模糊糊,最後牛嬌嬌所說的那個女人的名字也並沒有聽清,只得往前挨。
很快,牛嬌嬌的高跟鞋逐漸遠去,她只以為這一對人都走了,長舒了一口氣,扒拉開深褐色的布,撐起自己。
只是手剛剛摸上布,卻覺得觸感有些不太對,下意識的好奇將布往上掀了掀,裏面一小條一小條的五花肉交纏在一起,泛着腐臭味,噁心至極。
和果子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心驚膽戰的往後縮了縮,將整個筷勺的箱子全部撞翻在了地上。
抬眼對上一抹陰沉沉的笑容,這是四樓的“陳醫生”。
那笑容像極了坐在沙發上的人偶,被細線扯動開來。
“這不是402的小貓咪嘛?”“陳醫生”貼近和果子,細細的打量了一下,伸出了手,將和果子扶起。
和果子嚇得整個人都蒙了,呆坐在原地。
“……”
“陳醫生,你怎麼在……”和果子咽了咽唾沫,下意識的挪開視線,又看到那滿地交纏的五花肉,渾身不舒服的反胃。
和果子是見過四樓的陳醫生的,可現實中失蹤的白絮卻是十八樓的,那麼現在這個陳醫生究竟是不是兇手。
她無所得知,她只知道,她需要逃離這裏。
她被陳醫生扶起后,趁他不舒服,雙手往胸前一推,將他推倒在地上,急急的提腳往後門跑。
二院的食堂是有後門的,就連着後花園,穿過後門後花園,再跑四百米多米就是十四棟病號樓。
這個時候將臣肯定在房間裏。
和果子疾跑的跑出食堂的後門,整個人撲到了個人。
“唔……”她跌坐在地上,吃痛的揉了揉摔傷的膝蓋,抬眼望去。
是賣豆腐羹的大叔。
她扭頭看了看後面追過來的“陳醫生”,那腳的速度彷彿不是人類該有的,而且那如刀刻板的俊臉扭曲成了惡鬼的模樣,窮凶極惡的。
那賣豆腐羹的大叔看了眼後面追過來的“陳醫生”恍然大悟。
笑道:“你是他的獵物啊?”
和果子一愣,不懂獵物是什麼?
那大叔也不解釋,沖和果子道:“你跟我來,我知道這裏有一條捷徑可以直接到14號病號樓,我記得你來我窗口吃豆腐羹說是1802的病人對吧?”
和果子又扭頭看了一眼那越來越近的“陳醫生”,對比那比自己快不少的速度,眼前除了這個大叔的建議,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她點頭,跟着大叔鑽進了一小叢的草地里,見他刨開了食堂門口的大槐樹,潮濕的黑土地下露出一個類似門的東西,上面有一小條把手,似乎是陰井道。
大叔拉開了把手,往下爬着樓梯。
邊爬邊喚着和果子:“快下來,別被他發現了。”
和果子瞧了眼尋不到自己已經惱羞成怒,在瘋狂的捶地的“陳醫生”,咬了咬牙,下了陰井道。
她留意了那黑乎乎的泥土,心上有了絲陰影。
不過,隨着由遠及近馬上尋到這個陰井道的腳步聲,最後她還是跟着大叔走。
陰井道的氣溫低於人的體溫,時不時一股冷氣吹在和果子的手臂上,那汗毛孔都豎了起來。
她從下了這地方,就聞到了一股腐臭味,現在越來越明顯。
“大叔,這到底是不是去14號病號樓的?”和果子停住了腳步,鼻子嗅了嗅,她現在應該已經到深處了,那作嘔的氣味濃郁,甚至屏住呼吸都能感覺得到。
“快了,那不就是。”大叔,往前指了指,那邊有了一小抹光亮,細細碎碎的。
和果子,臉上一喜。
突然一小條消息竄入她的眼球。
周偉:最近長生街的分屍案沸沸揚揚的,搞得我們的病理生理學都要特地去警局解刨室調研。同去的還有上解刨學的學姐學長們,聽說有個學長解剖出來,說屍體是凍死的。雖然我覺得怎麼看都應該是死於失血性休克,不過感覺那學長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只是可惜缺失了最重要的胃的部分。
和果子又想到了昨天夢裏的冰凍庫,心裏暗自道:難道後半段預示着大叔妻子就是死者?怎麼可能.....
牙齒嘎啦嘎啦的磨了磨,在群里發了一句:大偉哥,你有那個學長的聯繫方式嘛?
周偉:哇擦,果子你怎麼冒泡了!你要學長聯繫方式幹什麼?那學長還沒有我一半帥氣。
和果子翻了個白眼,腦袋裏浮現出周偉那臃腫的身材,麻利的敲着手機鍵盤:我只是好奇。
周偉:對哦,那長生街的案子就在你店鋪前面那條街來着,你等等,我給你找電話……
半晌后,他發了一串阿拉伯數字。
周偉:這就是他的電話啊,白描學長,是系裏的高材生。
和果子打了謝謝后,將電話存進了通訊錄里,準備路上再打。
……
九月的天,雖然還是夏日卻已經隱約犯涼,掛起了不小的冷風,昨晚上可能下了場大雨,地面還有些潮濕。
外頭的天色也昏昏暗暗的,過往的路人耷拉着,毫無生氣,有點像繪卷里的百鬼夜行。
和果子點了撥打的按鈕,將電話放在耳邊。
很快那邊接通。
“喂?”
和果子聽到一陣磁性的聲音,很沉,像極了在協奏曲里敲響的低音號。
“你好,是白描學長本人嘛?”
電話的那段沉吟了一聲,問道:“對,有什麼事嘛?你是院裏的學妹?”
和果子道:“不不不,我是西大的,不過我的閨蜜是你們學校的。”
“哦,那你有什麼事情嘛?”
和果子繼續道:“是這樣的,我想詢問一下長生街分屍案的事情。”
“你不是法醫學的,問這個幹什麼?”
和果子一頓,想了個借口道:“是三七想讓我問問你,你為什麼說死者是凍死的。”
那邊聽到三七顯然意外了一下,問道:“在長生區實習的那個三七嘛?”
“對。”
“她?我記得她的解剖學很好難道沒勘驗出來死因嗎?算了,我再和你說一下吧。那具屍體的面部肌肉呈現微笑狀,還泛紅。”
和果子沒聽懂,唔了一聲剛要開口問,那邊大概是聽到了那句含糊,趕忙耐心的解釋道:“人死後會將死之前的事情完美的呈現在屍體上,而那具屍體面部僵硬,顯然是在死之前出現了低體溫綜合症,而臉部泛紅是因為身體機能自動調節減少對四肢的血液輸送,導致頭部血量增多。”
和果子聽的還是很懵,不過意識到對面的窸窸窣窣翻書聲,還是說了聲感謝關了電話。
她走了十來分鐘到了店裏,門口站着買雪媚娘的大叔。
他今天沒帶帽子,憨憨的沖和果子笑了笑,問:“我來買雪媚娘,還是要奧利奧的,我妻子昨天吃了覺得你家做的味道好,非央着我來給她買。”
和果子瞧着那張善意的臉,想到夢裏的場景,暗自發笑,還懷疑死者是他妻子呢,這不人正主喊着大叔來給她買點心了。
竟然為了一個夢,特地去查,真是傻得不要不要的。
她背對着大叔,開了門,將人迎了進去。
“抱歉,我今天有點睡過了,害客人你等了。”
大叔笑咪咪:“沒事,我店裏要十點才開業,這會兒還早。”
和果子聽了話,扭頭看向大叔問:“大叔也是開店的,開什麼店?”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油膩的油炸味,和前天的味道一樣。
她嗅了嗅,問:“大叔剛剛吃過油炸的東西嘛?你身上沾了味道。”
大叔臉色僵了一下,閃了閃眼睛:“對,早餐剛用過炸豬排,我是對面那條街西餐廳的主廚。”
和果子點頭,繞到後面的透明櫥櫃,找了找,皺眉。
奧利奧的雪媚娘只剩下了兩個。
她抬眼看向站着挺拔的大叔,道:“大叔,你能等一下嘛,我再做些,庫存有點不足。”
大叔點頭,“老闆你隨意好了,我不着急。”
和果子少能見到這麼善解人意的客人,笑眯了眼:“好的,只要一會會就可以了。”
大叔細細的端詳着和果子,在掃到和果子身上的白色連衣裙暗了暗眸子問:“老闆多大了?我瞧着看,還是個孩子。”
和果子篩了篩糯米粉和玉米粉,抬眼回答:“都快二十五了,不小了。”
大叔笑道:“不瞞你說,我妻子和你年紀差不多,也這麼愛俏。”
和果子將糖霜撒在糯米粉里,取過一柄銀匙耐心的攪拌着,邊攪拌邊聽着大叔說話。
“大叔肯定很喜歡你的夫人。你來我店裏三天,天天都在提你夫人。”
大叔答:“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娶了她……最不幸的也是……”
和果子怔了兩秒,緣由是大叔的後半句說的有點低,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揚了揚巴掌大的小臉,輕笑:“你夫人喜歡聽歌嗎?比如周禹的《剁碎你的骨》。”
大叔點頭:“我妻子是學鋼琴的,聽得都是純音樂。倒是我,愛聽他的歌,尤其是《融為一體》。”
《融為一體》這歌,和果子常聽,頓時眼睛冒了光,笑道:“大叔是知音啊,我也特別喜歡他的歌,在他的歌里能感受到愛情的衝動,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