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想躺在你身邊
凱帶着彌米和她進了屋,燈光閃亮亮后,有兩個穿着短裙的女孩就這樣跟着凱了樓。她們兩人的裙子竟然是同一款式的,只是顏色不一樣,彌米依然穿着高到膝頭的黑色馬靴,彌米直接到凱的工作室去了,凱站在過道上拉住了蕭雨的手說:今晚你就不要走了,如果你困了,你可以先到床上去休息,如果你不困,你可以看我工作。這是我準備參加校辦展覽的作品,我想快一點完成它,你不生氣吧。
蕭雨覺得並不困,所以,她現在不需要想留下還是走的問題。她想去給凱煮咖啡,凱喜歡喝咖啡,她已經知道在凱的房子裏怎樣煮咖啡了。於是她趿着拖鞋下了樓,這是一雙女式拖鞋,在凱的樓下有好幾雙女式拖鞋,也許這些拖鞋都是為模特所準備的。無論是哪一雙拖鞋,好像似乎都適合蕭雨穿,女孩子的鞋大致都是一樣的尺碼。
蕭雨下了樓,在樓下有一隻煤氣罐,有一些簡單的炊具、碗筷。蕭雨看見了那隻煮咖啡的容皿,它是一隻陶壺,她最初就是看見凱從黑色的陶壺中倒出了咖啡。不過,陶壺上看不見一根線條,當然也就看不見讓蕭雨感到敏感的那種花紋。咖啡已經在陶壺中沸騰着,濃咖啡的味道瀰漫而出時,蕭雨感到一種詩意,這詩意被咖啡提燒出來,她把頭靠近沸騰的咖啡嗅了嗅,味道是嗅不到的,咖啡的味道惟有去品嘗,才能感受到。
她捧着那隻陶壺一步一步上樓時,心裏洋溢着一種歡快的感覺,好像這就是一個巢穴,把她青春的身體收留住的溫暖之巢。她站在凱工作室的門口時,也正是凱伸出手去的一剎哪間,凱的手已經從空間伸出去,而另一邊離凱很近的地方就是彌米的**。
真正的**就是一絲不掛,彌米就是這樣把她身體全部隱秘的部份都暴雨無餘,包括她的**,蕭雨捧着那隻黑陶壺,她是在無意識之中看見彌米的**的,那一小叢黑色的森林使她的手顫抖着,好像在上一次她並沒有注意到彌米的**,她只看見了彌米的上半身。
除了看見自己的**之外,此刻,她還是頭一次看見另一個女孩的**,它當然是關閉着的,如同自己的**是關閉着的一樣。她手捧着陶壺,那隻陶壺本來很燙手,她是墊了一塊布才可以捧住它。當她的視線往彌米的上身移動時,凱的手正在空間中觸摸着距離,事實上那只是一個搞雕塑的人特有的手勢,凱伸出手想把模特的上半身框住在一個特定的距離之中或者特定的視線之中,然而,在蕭雨看來,凱的手是在觸摸着女模特的上半身,與上一次完全一樣的模糊,凱的手伸出去了,好像是在觸摸女模特粉紅色的**,她的身體顫抖着,她手中的那隻陶壺晃動着,砰地一聲滾燙的咖啡壺砸落在木地板上,變得一片粉碎,而濃烈的咖啡正噴濺在地板上。
那砰地一聲,彷彿是世界在頃刻之間發出了噓的一聲,使三個人都被震動了。第一個被震動的人當然是蕭雨自己,隨着砰地一聲,她感覺到好像有刺人的灼熱正噴濺到自己雙膝上,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壞了,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來,她垂下頭,開始彎下腰來不及感受自己雙膝上的刺痛,因為噴濺而出的濃咖啡正在從陶壺的碎片中流出來,緩慢地向整個屋子流去,她用手慌忙地去捧住那堆碎片,她的手被刺破了,血流了出來。
第二個被震動的當然是凱,在這之前房間裏的寂靜包圍住了他,他已經進入了狀態,而砰地一聲頃刻間已經使他回過神來,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蕭雨,她身穿短裙,她聽見了砰地一聲,熱汽在這砰地一聲中瀰漫著,咖啡正在地板上流動着,他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走過來,他看見了女孩蕭雨,好像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了在這個世界之中還有另一個女孩的存在,而剛才他好像忽略了她的影子,因為他已經進入了雕塑的狀態。
第三個被震動的當然是模特彌米,她坐在椅子上,砰地一聲來自這個世界,頃刻把她專心一致的姿態改變了,她轉過頭來,她看見咖啡正沿着地板流動,好像這砰地一聲恰好給了她一個松馳的機會,她站起來,面對着牆壁,看着木窗外的夜空。她的臀部,那小小的臀部好像有一道傷疤,當凱抓住蕭雨已經流血的手指為她包紮傷口時,蕭雨在偶然之中看見了呈現在彌米臀部上的那塊傷疤。
凱問蕭雨道:你疼嗎?你一定很疼,那咖啡壺很燙手,我忘了囑咐你要小心。她似乎並沒有聽見凱在說話,她被那塊傷痕所吸引了,甚至忘記了自己手指上的疼痛以及咖啡壺落在地上時,雙膝上被刺痛的感覺,她看着那塊傷疤,它看上去就像一朵粉紅色的桃花。
凱已經為她包紮好了傷口,凱從旁邊抓住了一塊拖布開始在地上來回拖動着,直到現在,蕭雨才意識到咖啡已經滲透進木地板上去了,那些早已脫盡了油漆的木地板,那些留下了一次又一次痕迹的木地板,好像被咖啡色染過,拖布再也無法擦乾淨它。蕭雨說對不起,她一再地說著對不起。凱好像在這聲音中感受到了什麼,他突然升起一種溫存來,他放下拖布,攬緊了蕭雨的身體說:沒什麼,用不着說對不起。你好像累了,你先躺下吧。凱一邊說一邊牽着她的手進了他睡覺的房間,凱扶着她坐在床上說:你先睡吧,我可能還要工作兩小時,我會睡在工作室,你不會害怕的,對嗎?
她好像被凱說話的聲音所困住了,再也沒有回學校的力氣。她似乎像凱所說的那樣有些累了,好像身體再也不可能跨出房間去了,好像身體再也不可能穿越出那條小巷了。她甚至忘記了像那天晚上一樣插上了門栓,她躺在了凱的窄床上,那確實是一張窄床,像吳豆豆所說過的那種窄床一模一樣。她躺了下去,穿着衣裙,甚至連她的短裙也來不及脫下,她揪開被子,凱留在窄床上的濃烈氣息包圍着她,好像施了催眠劑,她很快就睡著了。
凱在下半夜來到了她身邊,凱在黑暗中注視了她一會兒,輕輕地揪開了被子,躺在了她身邊。當她在睡夢中翻身時身體碰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體,她很快就醒來了,凱輕聲說:別害怕,我是凱,我只是想躺在你身邊,僅此而已,相信我,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的,我真的只想躺在你身邊,好了,現在我們睡覺吧!
凱的手在他說話時已經輕輕地抓住了她的一隻手,在黑暗中,凱似乎一動不動地躺在一側,當她睜開雙眼時她當然吃了一驚,凱就躺在她身邊,她潛意識中好像在喊叫着,然而,還沒來得及喊叫,凱的聲音就已經開始上升。凱說話時就像一些淡綠色的綠葦桿在她耳邊蕩漾着,那是生長在水邊的綠葦桿,她的心靈的喊叫之聲失語了。
正像凱所說的一樣,當然,凱說話時她就在想着凱陳述的現實,凱說什麼也不會發生的,就像一張白色的風景一樣,什麼也不會發生,她的心跳了一會兒,竟然嗅着凱的氣息,睡著了。這是千真萬確的氣息,只有凱一個人獨有,以後也不會再有,這個世界上只有凱會溫柔地抓住她的一隻手睡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凱躺在她身邊,會陪着她進入夢境,只有凱才不會讓她脫光衣服,佔有她一絲不掛的**。
對於年僅19歲的蕭雨來說,當她在第二天黎明醒來時才真正意識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她躺在了一個男人身邊度過了一夜。她和凱都相繼合衣而睡,然而兩個人的氣息卻彼此交溶在黑夜之中去了,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剎哪間,她才意識到昨夜凱一直拉着她的手睡覺,幾乎都沒鬆開過。他和凱在下半夜的幾個短暫的小時裏一直手拉手睡在窄床上,好像兩個人連身也沒有翻動過,因為即使想翻身也很艱難。因為這是一張名符其實的窄床,一張單人床,只可以讓凱獨自睡覺的床,然而,凱和蕭雨卻度過了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