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抱錯了孩子

在醫院……抱錯了孩子

靳士英兩口回到家中,還在為女兒女婿的事情爭論着。魏紅梅總覺得,他們二人中間確實出了問題。靳士英認為,都那麼大的人了,孩子都那麼大了,就算出了問題,最好也由他們自己去解決。魏紅梅卻不以為然,在她眼裏,孩子就是孩子,她就是有了孩子,在父母面前也還是孩子!可讓她氣惱的是,女兒又不說,兩個人還在打馬虎眼。

靳士英勸道,“不說,就只好當成沒有唄,如今做父母的,有時候真是要‘難得糊塗’。”

魏紅梅嘆口氣,說,“真弄不懂他們!沒災沒難的,就好好過日子唄,非要自己瞎折騰!”

“這就是人哪!你不折騰他,他就自己折騰自己。……”

正說著,門鈴響了。老兩口以為小敏回來了。魏紅梅警告靳士英,如果真是她,她可要好好問問她。她走過去打開門,門口站着張文娟。

張文娟說,丈夫忙得連自己都找不着了,她一個人在家閑着沒事兒,就想上姨夫這兒借本書看。她知道,靳士英兩口都搞教育的,什麼書都有。

魏紅梅問:“文娟,你知不知道,靳敏和南下之間,最近鬧了什麼矛盾?”

張文娟大吃了一驚。這麼大的事兒,靳敏怎麼也不告訴父母親?真是的。她告訴魏紅梅兩口,江濤的血型出了問題。靳士英如墜雲裏霧裏,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張文娟叫道:“哎喲!您真不知道?他們為這事兒鬧得天翻地覆的!江南下還懷疑靳敏有外遇呢!被我和大易好好說了一頓!”

靳士英和魏紅梅驚訝得面面相覷。張文娟便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全盤托給姨和姨夫,老兩口張大了嘴巴,僵住了。

從親家家裏回到家裏,江海洲把上衣扔在沙發上,坐下來悶悶地不說話。袁苑在他旁邊坐下來問:“又在為兒子的幾句話,不開心了?”

江海洲黑着臉:“他那話是什麼意思嘛!什麼江濤不是他的,養大了還不是他的!莫名其妙!”

“他也可能就是個比方,你別認死理兒嘛。”

“連小敏都聽不過去,你沒聽她頂了那小子?”

“不過小敏的話也是沒頭沒腦,什麼南下有外遇?你說是真的吧,又像開玩笑,說是開玩笑吧,又不像。”

“要不是親家在,我當時就要問個明白!”

“行了。他要想告訴你,你不問,他也會說,他要不想告訴你,你就是問,也不見得問得出來。”

“這小子從小就不跟我說實話。我問小敏!他不說,靳敏一定會說。我給她打電話。”

江海洲說著,就伸手摘電話,被老伴給攔住了:“你就這脾氣,聽風就是雨!要打電話,也別這時候打。哪天趁兒子不在,悄悄把媳婦叫家來,這才好問。你一打電話,只叫媳婦,不讓兒子來,有這個規矩嗎?”

“自己家裏的人,哪兒來那麼多規矩?我叫小敏來給我檢查身體行不行?南下要是跟來,就讓他來,你找個理由把他調出去,就讓他陪你上街,買個醬油啊醋啥的。”江海洲拿起電話就撥。

江南下這會兒沒事幹,正躺在沙發上打盹呢。忽然電話鈴響起來,驚醒了他。父親找靳敏,江南下告訴他,醫院剛才急着找她,估計是去處理什麼事情去了。正說著,靳敏進了家門,她顯得十分疲倦。江南下站起來,把電話遞給她,自己走進了洗手間。

聽說醫院一個退休的老護士長得癌症突然去世了,江海洲知道兒媳婦心裏難過,他所有的想法頃刻間煙消雲散。他在電話上安慰她,並讓她哪天有空兒來給他量個血壓聽聽心臟。

江海洲的電話已經掛了,靳敏還在發愣。她回過神來,慢慢地放好電話。可還沒走幾步,電話又響了。怎麼辦這麼巧,公公剛打完電話,父親的電話就來了。而更巧的是,父母也急着想要見她,而且指定就在今天晚上,還說他們在家裏等着呢。靳敏似乎已經意識到,父親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可他們怎麼會知道呢?她和江南下也只是在飯桌上開開玩笑而已,只有他們兩個能夠心領神會,父母難道是猜的?父母要她晚上就去,她幾乎不能回答。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她感到心裏頭像壓了一塊鉛似的。從醫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像今天這樣疲憊過。如果僅僅是沈星星的死還倒罷了,但她的死卻給自己帶來了致命的打擊。沈星星走了,卻把遺憾留給了她。她的話意味着,江濤可能不是她和江南下的親生骨肉,難怪南下一個勁兒地要求給濤濤做親子鑒定,而且一個勁兒地懷疑她和楊非,看來……

靳敏不敢想像,她走到洗手間,敲了敲門:“爸讓過去一趟。”

“哎,等會兒。”

靳敏轉身走進卧室。

一陣水響過後,江南下從洗手間裏走出來:“走不走哇?要走就快點兒。”

靳敏換了一件衣裳,從卧室走出來。

路上,靳敏閉着眼睛,心裏亂成了一團麻。江南下慢慢開着車,偷偷看了她一眼。靳敏依然閉着眼睛。江南下還以為她確實太累了,可能睡過去了,沒想到靳敏突然開了口:“可能,你是對的。”

“什麼?”江南下聽得稀里糊塗的。

靳敏的眼仍未睜開:“你開車吧,一會兒再說。”

不一會兒,江南下把汽車開到愛國路一號院,在江家小樓前停住。靳敏睜開眼一看,怎麼是公公家。她沒好氣地問江南下,開到這兒幹嗎?

江南下疑惑道:“不是你說,爸讓咱們回來?”

“是我爸!不是你爸!咳,回來就回來了,藥箱正好在車上,可以給爸查一下身體。行,別愣着了,下車吧。”

“那,你爸怎麼辦啊?”

“要不這樣,你開車把他們接來吧。有什麼事兒就在這兒說,省得咱們跑來跑去了。”

靳敏提起車裏的藥箱下了車,江南下則去接岳父母。

靳敏來了,江海洲頗覺奇怪。靳敏不是說不來了嗎,怎麼又來了?那南下怎麼沒來?

靳敏笑笑:“我們想想還是來吧。您和媽也需要查一下了。我爸好像找我們有事兒,我讓南下去接他們上這兒來,一塊兒談吧。”

江海洲一聽,囑咐老伴兒趕快準備晚飯。他則挽起袖子,讓兒媳婦先給他量血壓。靳敏取下測壓計,認真地給他測起來。看着她,江海洲禁不住說道:“靳敏啊,我問你一句話。你對我可要實話實說。”

靳敏笑笑:“您說吧。”

江海洲望着她:“你和南下之間,是不是出了問題?”

“爸,您怎麼會問起這個?”

“行了。先別量血壓了,這個不急。”他放下袖子,嚴肅地看着她:“雖然這是你們夫妻間的私事,按說,我們老人不應該多管,……”

靳敏急了,對公公說,她不是這個意思。江海洲沒理她,他繼續說道:“可我養大的兒子,我最了解他,說實話,你嫁給這個小子,是委屈了你,……”

靳敏低下頭,“您別這麼說。”

袁苑出來說:“咳,也談不上誰委屈誰。南下這些年,也幹得不賴呀,對吧,小敏?我覺得,事歸事兒,說話得公平。”

江海洲白了老伴一眼,“反正在你眼裏,天下的兒子也沒有你的好。小敏,南下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如果他有什麼不講理的地方,或是在外頭染上了什麼壞毛病,你都不要替他瞞着,只管告訴我。我來教訓他!”

靳敏越聽越難受:“爸!您……您別說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她嘆了口氣,抬起淚眼,卻笑了:“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只不過是大家都忙,缺少溝通,出了些誤會,……真的!還有些情況,我現在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等以後把情況弄清楚了,再向您二老解釋。……我說的全都是真的,絕不騙你們。”

袁苑鬆了口氣,江海洲則滿腹疑惑。靳敏肯定地說,“是真的。”她讓爸爸放心。

“噢,……好。那就好。”江海洲把胳膊又慢慢地伸出來。

江南下去接岳父母了,他把靳敏的意思一字不漏地傳給二老。靳士英一聽,疑惑不解。女兒把孩子抱錯了,她居然說得輕輕鬆鬆,跟沒事一樣。還讓把他們接過去,有什麼話一塊兒談。看他不相信,江南下又把靳敏的話重複了一遍。靳士英看看魏紅梅,沒了主意。

魏紅梅說:“如果這樣,那就算了吧。還是等你們以後有空來了再說。”

靳士英也附和說,剛剛見過南下父母,就不見了。他讓他先回去。江南下只好轉身回去。靳士英將他送出來,看似很隨便地問他,江濤最近好嗎?江南下心裏一陣錐刺似的痛楚,他現在最怕人問的就是這個,說實話,他最近好長時間都沒有給他打電話了,他沒有那份心情。現在岳父又問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他只好搪塞道:“應該沒問題吧。他最近學習比較緊張,我也沒打電話。”

“據說,他的血型出了點問題?”

“爸,您……您也聽說了?”江南下吃了一驚。

“怎麼樣?原因找出來沒有?”

江南下沉重地搖搖頭,想解釋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嘴張了張,卻沒有說一個字。

“你爸爸媽媽知道了嗎?”

“沒有,我還沒敢告訴他們。”

“對。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忙着下結論,更不要急着告訴他們,平添他們的煩惱,你爸爸身體又不好。……南下,一個人的一生,什麼情況都有可能遇到。你們應該說還是幸運的。在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要亂了方寸!要守住自己的心理底線!你懂嗎?這個底線,我以為就是對於對方的信任,就是愛。”

靳士英語重心長的一番話,使江南下心裏頭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他覺得終於有人理解他了。他很想說點什麼,可他不能說,他不能當著岳父的面把他的懷疑告訴他,當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外面亂來時,他會怎麼想?他能承受住那種巨大的打擊么?不能。他堅決不能告訴他,正如岳父所說,他必須找靳敏說清楚。然而現在,她又怎麼能夠叫他信任呢……江南下想了想,從口中擠出兩個字:“爸!我……”

靳士英理解女婿的苦處,把兒子養了二十年,到頭來才知道是別人的孩子,擱誰頭上也受不了。他輕輕而堅定地拍了拍南下的肩膀:“行了。我相信,你和小敏能處理好這件事。如果有什麼要商量的或是要做的事情,你盡可以找我們。畢竟我們都退下來了,比你們有時間。濤濤是我們的外孫,我們也有責任盡一份力嘛,對吧?”

“是,爸。我會把您的話轉告靳敏的。”

江南下把車停到小樹林裏。他和靳敏倆人坐在車裏,悶聲不響地抽着煙。他不想說什麼,他已經說不出話來。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江濤確實不是自己的兒子,他幾乎快要崩潰了。他想起岳父說的話,要保持住自己的心裏底線,但他已經沒有底線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靳敏還想賴着,可紙里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看她今天怎麼向自己解釋,如果實在不行,那只有一個辦法,離婚。

第二根煙點上的時候,靳敏嘆了口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真的是亂了方寸了!”

靳敏看着他,“我看也是差不多!”

“你又打算吵架了,是吧?”

“不。我只是想跟你探討問題,……”

正說著,靳敏的手機響了,她打住話頭,接聽電話。她看了江南下一眼,邊聽電話邊下了車,走到林子深處。

江南下從汽車前風檔看出去,靳敏在林中邊走邊打着電話,臉上似乎帶着笑。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打電話的可能是楊非。其實,她又何必掩飾呢?今後的日子怎麼過,過一會兒不就明了?你們說吧,盡情地說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靳敏打完電話,坐上了車。江南下睜開了眼睛,透過風檔看着前面的樹林默不作聲。靳敏主動開口道:“是楊非,他後天到。”

江南下不吭一聲。何必告訴他呢,他早已料到了。

“我沒跟他提濤濤的事。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江南下疲憊地說:“你不想說,就別說吧。”

“那怎麼打消你的懷疑呢?”

江南下又不吭氣了。

“我現在覺得,另一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江南下不看她,依然望着前面的樹林問他,“什麼可能性?”

靳敏艱難地說:“在醫院……抱錯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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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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