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萌新
休息室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外邊人的注意,當話劇社的眾人踏入房門,看見那血淋漓的兇案現場時,第一反應甚至是道具的血漿袋被戳破了。
堀看見倒在地上的富江,當即囑咐副社去報警,幾個男學生上前,壓制住那個握着刀掙扎着要起身的男生。
“愛花?”鹿島游幾乎是一秒發現藏在閣樓上的妹妹,接少女下來,確認對方身上沒有血跡和傷痕,鹿島游才鬆了口氣。
RS學院附近就有一個警署,所以出警速度格外迅速,愛花也體會到了人生第一次進局子做口供的體驗,所幸的是,來見她的是個熟人。
“……零哥?”
愛花看着青年。
金髮棕褐色皮膚的高挑男子手裏拿着個檔案盒,注意到愛花的目光,他豎起食指抵在唇前,笑道:“工作場合,叫我安室透吧。”
愛花點點頭,安室透便坐在她面前,打開檔案盒,將資料一一取出。
安室透和表哥名取周一是初中同學,那個時候,這位混血帥哥還叫降谷零,他和自家哥哥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每一屆校草選拔,都有一堆人為他們誰當第一而爭地頭破血流。
不過,大學時兩個人就選了不同的道路了,名取周一做了演員,而安室透上了警校。
藉由哥哥的關係,愛花和安室透還保留着line賬號,逢年過節發消息問候下,而且據名取說,自己的推特號安室透還關注着,似乎是挺喜歡看自己的遊戲解說的。
警署里有熟悉的人,愛花稍有放鬆,安室透還是很紳士的,只見他打開錄音筆,先是例行詢問愛花幾個問題,聽說富江被男生用刀刺透頸窩時,安室透抬手按掉錄音筆,眼神示意邊上一面白牆。
愛花猜測,那面牆是單向玻璃,外面其實有人在走動。
“現在這裏沒別人,我也就直說了,愛花。”安室透將檔案盒中的那些資料一一翻到正面,推到少女面前“看見照片里被標記的人了嗎?是不是很眼熟?”
愛花拿起黑白照片,透過這些跨越時間的紙片們,看清了曾經人們的容貌。
第一周里是一個穿着簡易浴衣的女人,盤着頭髮,視線看向遠方。
雖然裝束髮型不同,但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以及淚痣,是富江沒錯了。
愛花又看了幾張,都是富江的照片,裏面的富江穿着不同的衣服,幹着不同的事,唯獨臉蛋不變。
安室透指着第一張道:“這是大正時代(1912年—1926年)的產物了。”
愛花瞪大眼睛:“那豈不快一百年了?”
“對,這些都是警署檔案的照片,這個富江身系多起案件,其中不乏和一些政治醜聞、暗殺的案子,”安室透神情嚴肅,看着相片中那些一樣年輕美麗的面龐“每一個富江都是十幾歲的年齡,這樣百年過來,她也不曾老過。”
安室透隸屬公安警察,和一般的刑警不同,他所調查的案件都極其隱秘,當代那些政要遇見公安科都要忌諱三分,畢竟公安警手中可能就掌握着自己的醜聞。
平日安室透也算無所顧忌了,但翻檔案看見【富江】相關的事件后,他第一次對世界的本質產生了質疑。
“安室先生,那現在是?”愛花大概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
“這個富江,是公安檔案里明碼記載的禁區,現在她就安然無恙地坐在科室里,沒有死亡,據她所說,那個叫田中的男生只是失誤划傷她的脖子,並沒有謀殺的意圖。”
聽到安室透的話,愛花臉色一沉。
透看着少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對方頭頂,棕色系的俊俏臉蛋露出個陽光開朗的笑容:“怎麼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田中犯故意傷害罪,我們不會讓他輕鬆離開的~至於富江,愛花醬,離她遠遠的吧,真要有困難,可以聯繫我。”
愛花遲疑:“這樣把禁區告訴我真的不要緊?”
安室透爽朗道:“沒事,畢竟平時我也受到周一的照顧了。”
受到表哥的照顧?想想自己當明星的表哥,以及他的另一份除妖師的職業,愛花大概猜到安室透平時斷案都遇見過什麼事了。
一瞬間,少女看警察的眼神都溫柔了很多,搞得安室透心裏慌得很,不斷思考對方一個小輩為什麼要如此慈愛地凝望自己。
鹿島愛花:少年,“撞邪”這方面,我算是你的前輩啦。
不過,朋友的妹妹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安室透忽略那份異樣,道:“今天的話就好好藏在心裏,給自己做個警示,別說出去哦。”
從審訊室離開,愛花同安室透道了別,公安警似乎還有別的事,就沒送愛花去門口了,少女扭身,便看到付喪神等在門邊。
“好了?”
聽到付喪神的詢問,愛花點點頭,仔細敲了敲鶴丸的外形,不由道:“說來奇怪,今天看見一隻鴿子,和你很像的感覺。”
聞言,付喪神指了指自己羽織的兜帽:“這裏。”
兜帽里,信鴿把腦袋藏在翅膀下,渾圓的身體微微起伏,睡得正香,鶴丸見少女感興趣,便將鳥抓出來,擱在愛花手心。
小鳥清夢被擾,不怎麼滿意地呷呷嘴,眼睛一翻一翻,隨時都會再睡過去的樣子。
本是可愛的生物,愛花心裏剛柔軟了些許,忽然,陰森腐朽的怪味飄來,連信鴿都有所感覺地炸成一個毛團瑟瑟發抖,愛花扭頭,看見富江站在走廊盡頭。
身上的校服還沾着血跡,但她本人似乎已經沒事了,現在,她脖子上圍着條圍巾,看見自己,她微笑招手。
“沒事,我去看看。”將鴿子遞給鶴丸,愛花轉身走向富江。
樓道的角落裏,愛花背靠着牆壁,抱着胳膊睨着面前的富江,後者婷婷而立,如是對視良久,愛花先開了口:“很晚了,有話快說吧。”
先是輕笑兩聲,富江開門見山道:“害怕嗎?”
“還好。”這裏沒有殺人犯或者妖魔鬼怪,只有一個讓人摸不清身份的富江,單是這樣,還抵不過撞見伽椰子半分可怕。
“逞強呢~”
“……”愛花思考,自己該不該採取些行動證明自己真的沒怕。
然而,富江已經走上前來,抬手將愛花圈在臂彎里,富江溫柔道:“細細看看,你也很漂亮啊,我聽說了,你是游君的妹妹。”
微微一偏頭,富江露出個還算可愛的表情:“那你永遠都不可能和游君在一起呢。”
本來這句話沒毛病,但愛花聽着對方這是來挑釁了,遂學着富江微微一偏頭,乖巧道:“真的嗎?”
富江表情頓住。
愛花無辜睜大眼:“小姐姐一看就不常看漫畫,《緣之空》和《聖母在上》推薦你看看,信息量大畫面又唯美,看完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被赤果果的骨科百合宣言噎住,富江沉默好一陣子,終於調整回那魅惑又欠揍的態度,傲慢道:“沒什麼,你喜歡的人,最終都會屬於我。”
愛花扭頭瞧了瞧門外,鶴丸羽織的一角映入眼帘。
愛花:“看見外面有人了嗎?”
富江奇怪地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一副“不知道你在說啥”的表情。
愛花微笑:“那不好意思,你眼睛不大行,可能這輩子都看不見我喜歡的人了。”
眼前的人完全無視自己的挑釁,甚至已經開始逗自己玩了,富江終於不笑了,微微翻起的眼睛,看着有點兇惡的意味。
“別激怒我,死丫頭。”富江說著,慢慢扒拉開脖子上的圍巾“不然我就把你變得和我一樣。”
雪白的頸項左側通脈處本該留有致命的傷口,但此刻,它恢復地不錯,已經不會流血了,但卻有一塊肉瘤似得東西長在那。
愛花皺着眉看着那玩意,忽然,小肉瘤長出了人類的嘴臉,衝著愛花囂張地尖叫起來。
到此,愛花可算看清楚了,小肉瘤雖然五官模糊,但隱隱約約,能看出富江臉龐的輪廓。
這是……分裂了?
看見少女遲疑,富江乘勝追擊:“只要我願意,我能就能把你變成我的分|身,讓你帶着我的意識和四維,去和游君在一起,我能讓游君為你瘋狂,最後愛之深恨之切,學着田中那樣,舉起刀子慢慢殺死你……”
每說一份,富江便得意一分,她的體質擺在那,如論怎樣死亡,都會以別的方式重生,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這樣的自己。
死亡,新生,水性楊花遊戲人間、受人追捧被人妒恨,然後被深愛自己的人殺死,誘惑他們自殺,再死亡,新生……
了解自己的人都畏懼自己,而他們也會慘遭不幸,想到這,富江心裏就湧起極為扭曲的快感。
然而,還沒把這股惡意暢快地訴說出來,富江忽然覺得頭髮一緊,整個人被狠狠拉下半分,被迫對上愛花的眼睛。
“打住,”愛花的回應十分乾脆,收起平日那副溫順乖巧的態度后,少女也懶得同對方客套了,烏沉沉的眸子直視富江的雙眼,一字一句,命令對方“接下來,閉嘴,聽好。”
“你那爛泥一樣病變的人生,我一輩子都不會經歷,也沒興趣了解,現在,給我收拾好你的東西,遠遠滾出我和游的視線,但凡讓我再看見你一次,我自然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你徹底後悔來招惹我們。”
打着自己的注意就算了,居然還要算計到游的身上,妄圖拖累自己整個家庭。
美穗說過,損人不利己,大多是心裏有病,久病不醫,還放任自己去傳染別人,那此人大多無可救藥。難成事就不說了,偏生還暗自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招人嫌棄了便是別人怕了她。
脖子上的人面瘡又開始尖叫,然而,在少女的瞪視下,那囂張的肉瘤慢慢委頓回去,徹底不動了。
於是,愛花鬆開手,任憑富江後退幾步跌倒在地。
拍拍手,愛花道:“知道了嗎?”
富江居然很乖地點着頭,全程保持閉嘴。
“那就好。”
走出大門的瞬間,愛花有種格外暢快的感覺,連鶴丸國永都看得出她臉上的舒心。
“怎麼了?”和一個小怪物聊了一陣后,忽然小主公就心情舒暢的樣子。
“就是覺得,自己也算幹了件深藏功與名的大事呢。”愛花美滋滋。
然而,等走到自家大門前,愛花就徹底美不起來了。
鹿島美穗女士捏着手機,面色黑如鍋底杵在大門口,身後,是縮脖子假裝自己是企鵝的鹿島游。
愛花:“……完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