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秦正陽被逮捕以後,原本喜氣洋洋的客廳變得死氣沉沉。
來賀喜的人也三三兩兩地散了,這次秦家丟人可算是丟大發了。蘇婷滿眼無措,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本族譜,怎麼就這樣了呢,怎麼突然事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明明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只要過了今天,她跟秦飛揚兩個人就算徹底回了秦家,她也是上流社會所承認的秦太太。
可是轉眼之間,這一切的榮華與富貴,全都沒了。
秦烈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秦飛揚一直很怕他,只好說了句,“爸,您先彆氣,我先去打聽下能不能把正陽給撈出來。”
秦烈額上的青筋暴漲,他突然站了起來反手一巴掌用力地抽在秦飛揚臉上,“你教的好兒子!”
蘇婷被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扶住被抽出鼻血來的秦飛揚,失聲叫道:“爸,正陽從八歲那年開始就一直跟着你,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沒有帶在身邊過!”
秦烈陰鬱道:“那就是我的錯了?”
秦烈在秦家的地位非同一般,一向說一不二,蘇婷見他真的火了只好委屈地低頭認錯,“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有管教好兒子。”
秦烈指着秦飛揚罵,“就是因為有你這個不靠譜的爹,兩個兒子從小到大,你管過哪個?養過哪個?我給你養的兒子!”
秦飛揚忍不住頂嘴,“那也是您教出來的啊。”
蘇婷急得快哭了,“老公,不要再說了,快想想小陽該怎麼辦吧。”
提到秦正陽,一家三口都沉默了。
現在最要緊的是救出秦正陽。
秦烈怒氣不減,卻還是頹然道:“我去跟老朋友求求情吧。”
秦烈自認為跟司法系統那些人還是有些交情的,可他一大把年紀拎着禮品上門腆着臉想給孫子求情的時候,好話歹話都說盡了,那些人倒是客氣接待了,但是那些東西說什麼也不肯收。
這其實就是拒之門外的意思了,秦烈一個相交多年的好友在私下裏給他傳遞情況。
秦正陽倒霉得不是時候,華國現在與他走私的那個國家外交關係不是很好,而系統里現在又在抓典型。秦正陽無疑是被抓到的最大蛀蟲,上面的人還想從秦正陽嘴巴里套出更多關係,怎麼也不可能放人,總之,這場牢獄之災免不了。
偏偏走私又比不得別的經濟犯罪,即使秦正陽出獄了,但是他背着走私坐牢這個污名,這輩子就不可能再執掌秦氏集團了。
秦氏集團上下的人也不會服眾了,也就是說,秦烈辛辛苦苦培養了十七年的繼承人,徹底廢了。
然而以他的精力,他現在是不可能再另外培養一個出來了。
難道說他辛辛苦苦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家業,就這樣要落入旁人的手中?
不,不對,他還有一個孫子!
秦肅雖然說在山裏長大被養廢了,但是只要他聽秦烈留在公司里的元老的話,開拓或許不能了,守成應該還是有可能的,只要秦氏還在,說不定十年八年了就又起來了呢,就跟當初一樣。
本來秦氏都快要敗落了,不知道從哪來了個高人,說他欠了秦家祖上恩情,要還他們十幾年富貴。
有那個高人護佑,加上汪家的扶持,原本敗落的秦家沒用上半年就又徹底起來了。
沒錯,他現在去叫回秦肅,然後找到那個高人,秦氏總會有救的。無論如何秦肅都是汪家的外孫,他就不信了,汪家那群女兒奴會不幫秦肅!
秦烈再次來到了恆盛,與上次的眾星拱月不同,這次他是跟律師兩個人過來的。
可結果卻同上次一樣,無論他是威脅還是好言相勸,秦肅都不為所動,他吃秤砣鐵了心,堅決不進秦氏。
秦烈這次真的是氣急敗壞,“好好的公司你不要,待在這破公司里你有前途嗎?”
胡麗一直在旁邊聽着,忍不住插嘴,“老先生,這話你就說錯了。”
“咱們恆盛可不是什麼破公司,我雖然孤陋寡聞了點,卻也能看出來,現在的秦氏才是燙手山芋不好接吧。”
“而且我們恆盛剛剛買下了神娛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在華陽地產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老先生已經很久不看新聞了吧?”
胡麗的嘴巴毒到驚人,“就你那家負責人被抓去坐牢股價跌了一半的秦氏,也能說我們恆盛是破公司?”
秦烈氣得胸膛不住起伏,指着胡麗說不出話來。
胡麗大大咧咧道:“欸?老先生你先別生氣啊,你要是被氣死了我可賠不起,到時候把我賣了給你的秦氏填賬恐怕也填不上吧。”
秦肅的眼神與胡麗迅速交匯,“你去忙你的吧,別在這待着了。”
胡麗冷哼了聲,扭動細軟的腰肢離開了。
她早就看這一家子人不順眼了,上次跑到這裏來大耍威風也就罷了,這次他居然還敢來!
秦烈快速喘息了幾下,方才平穩住了呼吸,“神娛?華陽?”
林小公子最近緋聞纏身,有個時裝模特大着肚子直接找上了林家,林家人怒不可遏,把他鎖了禁閉,堅決不准他再去碰娛樂圈那攤爛事。
現在林家老大正到處尋找神娛的接手人,哪怕林老二是花大價錢辦下的,他也不在乎,低價就把神娛的百分之五十一股權和公司的運營權給賣了。
等林老二禁閉期結束,一切早就塵埃落定。
秦肅以外得知這個消息后,當即出手把神娛買下,只是沒有用他個人的名義,而是恆盛物流的名義。
現在郁蔓還不清楚這事,神娛群龍無首,魏繁霜到處忙着招人,也沒有閑暇告訴她。
至於華陽,華陽是現在華國最大的房地產公司,華陽老總也是榜上帝都的首富。
秦烈聽到就這麼一家名不見經傳的物流公司居然擁有華陽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震驚了。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有那麼多錢為什麼不救秦氏?”
……
秦肅還真沒有想到,他記憶中那個慈愛中不乏嚴厲的老人變成了這幅模樣。
他覺得有點可笑,“我為什麼要救秦氏?”
“因為你姓秦!”
秦烈嘴角微微一勾,無比嘲諷,“我被人拐賣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姓秦?我媽被那對母子氣死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姓秦?你把那對母子接回秦家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姓秦?我回家第一天,你就把我掃地出門時,你怎麼不說我姓秦?”
秦烈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所以你現在是恨我?”
秦肅的微笑十分冰冷,“不,我覺得你這人怪噁心,送客!”
他的眼神變得氣勢奪人,幾乎要把秦烈牢牢地釘在原地,“去跟前台說聲,以後不要讓他進來了。”
“你秦家養了我九年,我會把這九年裏的花費一一折現,以後你秦家跟我秦肅再無半點瓜葛,也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秦烈怒極反笑,“好,好,你很好!”
雙方不歡而散。
七月底,海關走私案正式審理開庭,因涉案金額巨大高達十數億元,所以這次案件的審理請了許多專家來旁聽。
秦正陽老老實實按照律師說的話,把這樁走私案捅了個底朝天,與他合夥做生意的幾個公子哥也被他賣了,因為態度良好,秦正陽最終只判了三年。
但是別的被秦正陽攀扯出來的公子哥就要倒霉多了,五年起步。
能跟秦正陽合夥做生意的人家基本上都非富即貴,他是少判了好幾年,但是他也因此觸怒了那些人家,那些人家其實是比不上秦家的,可是螞蟻多了尚能咬死象,秦家在這些人家的聯合攻擊下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八月,郁蔓在劇組殺青那天,秦烈召開了記者招待會,頹然宣告秦氏正式破產。
拍完戲以後,郁蔓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景時丞這些天一直都憂心忡忡,看着郁蔓的眼神也是欲言又止。
終於要回家的郁蔓心情極好,於是忍不住問了句,“怎麼了?”
景時丞把心裏多日來的疑惑問出來了,“你有沒有覺得小禮這些天像是變了個人?”
不僅動作語氣不像她自己,就連神態也跟當初的田詩禮大相逕庭。
現在的她,一舉一動妖嬈嫵媚,但是那種媚意,卻讓人寒到了骨子裏。
郁蔓神態未變,“我不知道她以前的性格是怎樣的,不是說演員入戲以後都會性情大變嗎?也許她是入戲了,過兩天就會好的。”
景時丞有點失望,她也這樣說。
“算了,當我沒說。”
魏繁霜換了輛新車,興緻勃勃地開來接她,郁蔓便像景時丞告別,“我要走了,有緣再見。”
景時丞心裏不知為何很是沉重,他剛剛轉身就看見了田詩禮,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田詩禮就笑吟吟地挽住他的手臂,“時丞,我餓了,我們吃什麼呀?”
景時丞不着痕迹地掙開她的手臂,“我今天還有通告。”
郁蔓怎會不知田詩禮身上發生的變化?
與女魅接觸怎麼可能會是好事,女魅起初以女子怨氣為食,等她壯大到了一定地步,通了性靈的女魅必然會想成人,那就需要奪舍。
她現在不知活在田詩禮軀殼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了。
不過這與她無關。郁蔓能救她,卻不想救,而是一步步冷眼看着田詩禮自取滅亡。
上輩子她好人做得太多,救的人夠多,卻死得無比凄慘,那這輩子她就不去做個好人了。
一上車,魏繁霜就嘰嘰喳喳給她報告,“郁姐,我們又換老闆了。”
郁蔓皺了皺眉,“啊?”
魏繁霜也很想吐槽,“林總的哥哥把神娛給賣了,現在買下的還不知道是誰,反正沒來過公司,暫時還是維持原班人馬,不過又有了你的工作室了。”
她的小模樣得意又驕傲,“我自己去請的人,個個都很靠譜。”
郁蔓忍不住笑了,“是,你請的人一定靠譜。”
就在此時,郁蔓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個有點熟悉的女音,“郁小姐,秦總請您過來南苑香榭一下,他說有個大禮要送給你。”
郁蔓的眉眼剎那間就燦爛起來,“那家人搬了?”
女音很冷靜,“還沒呢,不過秦總說,讓郁小姐您親自來趕他們會更加有意思呢。”
親自去趕?郁蔓舒心地收好手機。
不得不說,秦肅此舉,深得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