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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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蔓卻斂起了臉上的笑意,“你怕妖府司的小妖被契約所傷,我為你做惡事,自然也會損傷我的陰德。那可不行,咱們必須有來有往吧。”

毀人氣運破人家財都會損傷自己的陰德,雖然說郁蔓自己不在乎那點陰德,可總不能風險讓她一個人都擔了,秦肅這個事主還乾等着在一邊白白看吧?

秦肅聞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確實該這樣,那你說說怎樣個有來有往法?”

郁蔓在來時已經想好了要怎樣的報酬,現在她自然是毫不猶豫就說出來了,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你告訴我你這一身的靈氣是哪來的?第二,我要南苑香榭的一套房子,1202室,完完整整的。至於這第三嘛——”

她拖長了聲音,“我還沒有想好,日後再說吧。”

秦肅身上的靈氣太過濃郁,他本人似乎對這事一無所知,郁蔓倒有些好奇,他是哪來的靈氣,此等靈氣,恐怕她要修鍊幾十年方有,即使她在巔峰期時,身上的靈氣也沒有如此之多。

秦家花園裏也有許多麻雀在飛,郁蔓原以為那不過是些普通的麻雀,怎料這些麻雀聽到她的要求以後就開始嘰嘰喳喳了。

“太過分了。”

“南苑香榭的房子一套起碼要兩千萬呢,你怎麼不去搶呢?”

……

郁蔓臉黑了,“你們再嘰喳一句,我今晚想吃炭烤麻雀,正好把你們一起烤了。”

那些麻雀膽小得很,郁蔓作勢捏訣,鳥叫聲頓時此起彼伏,一個個都跑得飛快,撲稜稜一下子就飛遠了。

嚇跑了那些麻雀以後,郁蔓方才皺了皺眉,“真是話多。”

秦肅漫眼看了下麻雀飛離的方向,“它們是妖怪里族群最多的小妖,平時話雖然多點,但打聽消息時很好用。”

也是,你同人另行私密談話時,怎麼會注意到身邊有隻麻雀呢?

郁蔓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你跟它們說一聲,叫它們別跟着我了。”

她才不想所作所為都落到有心人,不對,是有心麻雀眼裏!

秦肅坦然道:“好,回頭我讓府君下令,不許它們再跟着你。”

郁蔓滿意了,“那報酬秦先生怎麼說?”

郁蔓破天荒地看到秦肅頭一回笑了,他的笑意並不深,但是眼裏的愉悅卻清晰可見,“沒問題,三個條件我都答應。”

這下子輪到郁蔓心有疑慮了,“你都答應?可你不是沒錢嗎?我這裏不許拖欠和耍賴,而且南苑香榭的房子你要注意下,除了1202室,別的我都不要。”

上次東西還沒收揀完,郁蔓後來又回了一趟南苑香榭,得知1202室已經有人入住了。郁蔓同12棟大樓的物業的關係還不錯,那人私下裏偷偷跟她吐槽,新搬來的那戶人家是從鄉下來的,逢人就宣稱自己女兒是天星的老闆娘,可有錢,還喜歡到處亂扔垃圾隨地吐痰,在小區里養狗連證件都不齊全,遛狗時也不帶狗鏈,被幾家業主聯合起來報警,最後物業不得不上門勸解,結果被那個老太太扔了一臉臭雞蛋。

她本人倒是無所謂,只是閑着也是閑着,能讓陳嘉盈不快的事何樂而不為。

而且那套房是原來的她一直住着的,憑什麼說給別人就給別人?

她看到這一向不苟言笑的秦肅又笑了,今天這人好似笑得額外多,“沒事,傾家蕩產也不能欠你的。”

郁蔓覺得這句話聽着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是哪奇怪,她沉聲道:“好,記住你說過的話,醜話先說在前頭,我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對付你,哪怕你身後站着妖府司,我也不會害怕。”

她說這句話時自信又驕傲,眉眼中生動的神采讓人不得不信服。

這個女人有讓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她的奪目魅力,哪怕現在她明明是在威脅他,秦肅卻覺得,一點都不討厭。

“你放心。”

幹壞事的報酬有了,郁蔓也就有了動力。

她拇指在四指關節處飛快點算,時不時對照日影樹陰,很快就計算出了方位,也是整棟房子的穴眼所在之處。

她下水伸手一掏,先從水底摸出一塊石頭的形狀,而後她方才笑了,“就是這塊。”

她把石頭上的淤泥扒拉乾淨了,而後方才從清晰可見人影的水底瞧見了水底那塊大石的完整形貌。

家宅的石頭以圓潤為宜,這塊石頭圓潤透亮,光澤有度,照這色澤紋理來看,應該是在湖底沖刷了千百年的太湖奇石。這塊石頭非常之大,郁蔓還未完全挖開,就看見了一方足有餐桌方圓的巨石。石頭確實是塊好石頭,秦宅是十幾年新秀的,恐怕這十幾年來秦家的興旺發達,與這圓石帶來的好風水息息相關。

想從水底挖出來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郁蔓也不需要把這玩意挖出來。

相反,這塊石頭越好,越有靈性,就越對她有利。

這是鎮宅石,也是聚財石,可如果這石頭身上的“勢”發生點什麼變化的話,鎮宅就變成了亂宅,聚財就成了散財。

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取出六塊小木牌,這玩意是槐木牌,槐木容易招鬼,鬼就是陰,劇組裏那隻女魅平時就棲息在那株槐樹身上,郁蔓撇了幾根槐樹的枝丫做成的這牌子。

有女魅的陰氣,附加槐樹自帶的陰氣,現在郁蔓手上的木牌通體暗黑,入手冰涼,就好像手裏託了塊冰一樣。

她把這六塊木牌從不同的方位斜斜插入巨石底下,等最後一塊木牌插上去的時候,這周邊的空氣溫度驀然降低了不少。

郁蔓這才回頭看秦肅,“秦先生,你過來些,借你東西一用。”

秦肅依言過來,郁蔓五指翩飛如蝶,在他眼前飛快晃出一系列叫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秦肅明顯感覺,小腹處漸漸升起一股熱流,然後飛快上竄,很快就越出喉嚨被郁蔓牽在手裏。

郁蔓分走了他身上許多靈氣仍不忘解釋,“我修鍊得有點慢,所以借你的靈力一用。”

反正是為他做事,不用白不用。

秦肅啞然,“用吧。”

只見郁蔓沉息斂眸,雙手中指如同一根纖長的針,在水面上慢慢划動,很快水面上就出現了一個冒金光的圈子,金光圈氣息渾厚,氣勢萬鈞,像鎖一樣慢慢沉澱下去,把原來流動的活水鎖住成為不動的死水,巨石也隨之隱而不見了。

郁蔓解釋道:“怕水會晃動木牌的位置,也怕行家猜出點端倪,所以加點保險。”

她散漫地解釋完這一句,忽然眉頭一挑,低聲道:“有人來了。”

來人還是個女人,從腳步聲中可以聽出來。

郁蔓飛快地從池子裏跳出來,準備把褲腿放下去順便穿好鞋子。但是她今天穿的雙新的系帶高跟涼鞋,她自己愣是沒怎麼理清這玩意的構造。

她穿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鞋子穿上,鞋帶還被她踩腳底跟了。

就在這時,秦肅卻蹲了下來,極其自然地給她系好了鞋帶,又順便幫她把褲腿給薅下來。

做完這一切以後,他才神色自若地站起來。

等秦肅站起來以後,郁蔓尚有些回不過神,她輕聲道:“謝謝啊。”

秦肅眉頭一挑,“不必。”

蘇婷不知道看這一幕看了多久,直到他們相顧無言時才恰到好處地從一株桂花樹底下走出,她笑吟吟,“小肅,宴席快要開始了,你作為秦家的長孫可要快點入席呢。”

秦肅的眼中難以抑制地劃過幾抹厭惡。

他小時候有段時間很喜歡這個溫柔的蘇阿姨,蘇婷經常過來秦家,總是給他買一堆的玩具。

那時候的秦肅總還有些孩子天性,每次收到禮物時他都開心極了。

直到汪明真有一天送他去上學,因為路被堵了,汪明真挑了條遠點的路走。

車子開到一半,等紅綠燈的時候,汪明真的呼吸乍然沉重起來。

他順着汪明真的眼神看過去,恰好看到他那個整日神龍見尾不見首的爸爸一臉的喜色,一手牽着蘇婷,一手領着個比他小點的孩子,看起來就像是甜甜蜜蜜的一家人。

從那天開始,汪明真就病了。

還有一件事,小時候的秦肅開始就記得異常清楚。

他被綁架以後,趁着那些匪徒看他是個小孩放鬆警惕,終於抓住機會逃了出來。

他正要搭車回家,卻在路上看到了他家的保姆,保姆看到他的時候十分驚喜,說要趕緊帶他回家,家裏人都快要擔心死了。

秦肅自然相信,可這個保姆卻轉頭把他送上了人販子買賣人口的黑車。

而保姆一直都跟蘇婷關係非常之好,他親耳聽到那個一直很疼他的保姆囑咐那個人販子,把他賣得越遠越好。

秦肅看都不看蘇婷一眼,直接看向郁蔓,“我們走吧。”

郁蔓隨意地“嗯”了聲,“好,正好我餓了。”

她回頭又看了眼,穿着旗袍裝的蘇婷還站在原地,神情坦然,蘇婷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便回頭給了她一個柔和的微笑。

這下子,連郁蔓也對這女人心悅誠服了,這等表面功夫,比大周后宮裏的后妃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今天秦宅請的就是流水席,大量的果蔬肉類奶產品乾果飲料都放在席上,自行取用即可。

郁蔓端了碟芒果慕斯,找了個角落小口小口地啃着。

不是她不肯放開了吃,只是場中人至少有半數眼光在似有若無地在她身邊打轉,眾目睽睽之下太不自在她壓根不敢大口吃。

芒果慕剛剛吃完,秦肅就極為乖覺道:“還想吃點別的什麼嗎?”

郁蔓很不客氣,“那麻煩你幫我拿點水果吧。”

水果席面在客廳偏中的位置,秦肅走過去準備幫她拿點吃的。

結果他剛剛走到中間,就看到滿面紅光的秦烈站到客廳那個小小的圓台上。

“多謝諸位親朋好友今天光臨寒舍,對秦家來說,今天是個雙喜臨門的日子,這一來呢,是我孫子秦正陽已經二十五歲了,我將依照我過去許下的承諾,把秦氏集團全權交給他搭理。”

“還有另外一件事,正陽的媽媽這麼多年來一直少說多做,她一直不管別人的閑言碎語,相夫教子,十分努力,經過我跟其他幾人商量以後,決定把正陽媽媽的名字寫進族譜里!”

前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或多或少跟秦家有點關係,都要仰仗秦家吃飯,不管秦烈說什麼,他們都是支持的。

就在這時,大廳里卻出現了句冷冷的嗤聲。

秦烈眉頭一皺,剛想不悅地問到底是哪個沒長眼睛的拆了他的台。

看到秦肅時,他眉頭一皺,默默止住了快到嘴邊的話。

都跟正陽說過了,怎麼這孩子還請他大哥來?明明正陽跟他已經不對付了,正陽那孩子也是心大。

客廳里鴉雀無聲,都八卦得看着這祖孫仨。

秦烈壓根沒管秦肅,他大約是喝了酒,十分興奮,他鼓勵似地拍拍秦正陽的肩膀,“好好乾,別讓我失望。”

秦正陽恭恭敬敬回答,“我明白。”

他隱晦地看了秦肅一眼,誰知秦肅已經走到角落,正跟郁蔓交談,神情愉悅哪裏看得到一分不快。

秦肅給郁蔓端來一份水靈靈的櫻桃,郁蔓很喜歡。

他神色自若,可場中的人看他的時候就有點同情了。

他們還以為,好歹秦正陽這個私生子吃肉,怎麼也該給秦肅這個正經的大孫子點湯喝。結果秦烈愣是心狠到這地位居然一點東西都沒留給秦肅。這個秦烈難道是瘋了不成?不怕得罪汪家嗎?

雖然汪家如今沒落了些不比從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汪家要是想妖,怎麼都會從秦家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很快就到了上族譜的環節。

秦家祠堂的管理人拿了一本幾千頁厚的大書過來。

族譜被翻開,直接到了後面幾頁。

秦家講究,族譜上的名字都是族長用毛筆寫出來的。

這次也不例外,他的手很穩當,一筆一劃地在秦飛揚後面的“汪明真”後面又加了個“蘇婷”。

她熬了那麼多年,終於熬死了汪明真,可沒等她來得及高興,汪家就力逼秦家把秦飛揚除名。

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又熬了十幾年,總算把自己應得的東西拿到手了。

毛筆寫到“蘇婷”的最後幾劃時,她的心漸漸提起,在心裏催促默默趕緊寫完,門外卻在此時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五個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手銬直接沖了進來,好好的流水宴上因為他們的突然闖入變得鴉雀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秦家也有點騷動。

那五個警察秦烈一個都沒有見過,他皺了皺眉,剛想出聲發問的時候,卻看見為首的那個警官直接向大家展示了番他的警員證。

人民警察聲如洪鐘,“請問誰是秦正陽秦先生?我們查到有一樁海上走私案跟秦先生有關,請秦先生儘快跟我們回警局了解情況。”

海上走私案?現在海關抓得那麼嚴,居然還敢走私?

大廳瞬間沸騰了。

正在寫名字的秦家人手一抖,蘇婷的名字在最後一豎上重重往外一撇,在族譜上留下一道顯眼的污痕。

蘇婷又急又氣,“你怎麼寫的名字!”

那個秦家人的眼神有點微妙,兒子都快要被抓了,居然還在這裏糾結自己的名字。

人群中有人指出了秦正陽的位置,警察的動作十分迅速,立即小跑上前用手銬控制住了秦正陽。

等秦正陽反應過來時,他的臉色瞬間白了。

秦烈聲色俱厲,“你們是哪個公安局的?”

為首的警官把搜捕證掏出來,“我們直屬華國海關稽私部,前不久海關稽私部剛剛查獲一條走私汽車的黑船,黑船的擁有者是秦先生,因此我們合理懷疑秦先生跟這宗汽車走私案有關。”

秦烈的臉色也變了,看着秦正陽的眼神又驚又怒,“你到底有沒有做這事?”

他們是生意人,雖然偶爾會用點不光彩的手段,可走私是非法的!

秦正陽神情異常惶恐,“我……”

他管理偌大的秦氏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得心應手,事實上這兩年裏公司一直都有出大大小小的問題,資金鏈也斷了,只是因為往日的繁華還強撐着。

秦正陽想要補上那條斷裂的資金鏈,就把歪腦筋動到了別處,於是鋌而走險開始走私。國外的汽車非常便宜,他買下一條船,每年以捕魚的名義出去海上作業,實際上與人交接,那船上載着的不是魚,而是避過了高額海關稅的汽車。

這事他已經做了很久了,還是跟帝都同等人家的幾個公子哥一起做的。

他本來想補上那條資金鏈以後就不做了,但是掙這種錢是會上癮的,更何況人都有僥倖之心,他幹了兩年多了,不也是什麼問題都沒有的嗎?

於是他就繼續做了,可他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節骨眼上出事!

可現在怎麼就查到了呢?那個人不是說他跟政府有交情,海關壓根不會查到他們頭上的嗎?

那麼多的船,怎麼偏偏就查到他的!

秦烈失望地看着秦正陽,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子就像老了十歲以上,疲態盡顯。

他獃獃地跌坐到椅子上,走私……跟走私扯上關係,秦家完了!

秦肅也有些訝然,“這是怎麼回事?”

郁蔓吃了粒櫻桃,“秦家無運了。”

因此秦家會倒別人不會倒的霉,那條船本來不一定會被查,可是秦家運道糟糕,原本不會被查的東西也被查了。

不過郁蔓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秦正陽居然如此神助攻,她才設立好的陣法,秦正陽一個騷操作,徹底把秦家弄到不仁不義之地,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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