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大佬的葯(完)
揮着小翅膀飛走啦~出於生活習性,他對於這種一動不動的狀態反而比較習慣,於是那麼呼吸平穩地躺着,看上去像是真的睡著了。
於是蘇錚推開半掩的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整個人被柔軟的被褥埋住、睡得又乖又標準的弟弟。
他動作頓了一下,將門輕輕帶上。
“睡了多久了?”走遠了一些后,蘇錚問身旁的管家。
管家恭敬道:“二十分鐘前剛喝了葯,應該是剛睡着。”
蘇錚點了點頭,又問了蘇斷今天的活動情況,聲音雖然淡漠,但詢問的非常詳細。
兩人一路說著,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雖然是為了看弟弟才特意趕回來一趟,但既然都回家了,正好也能拿幾份文件。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蘇錚的目光往下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個面生的身影,腳步停了一下。
他問管家:“這是新來的下人?”
管家看了一眼正在客廳忙活的秦知,垂了垂眼,回到:“是,上次那個亂動少爺的葯被辭退了,就又招了一個,昨天剛來的,手腳挺勤快,少爺看他也順眼。”
其實秦知走的並不是蘇家一般招聘的程序,而是少爺特意讓他招來的,看着那張和秦家大少隱約有着幾分相似的臉,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不過這些無傷大雅的細節,能瞞着還是先瞞着吧,免得到時候大少不肯順着少爺的意思來,將人辭退了,少爺又要傷心一次。
公司的事忙,蘇錚也沒時間關心家裏雜七雜八的事務,前幾年蘇母在的時候還會關心一下,在蘇父蘇母出國之後,這些事就全部由管家忙活了。
只是新招了一個下人他一開始並沒有對管家的話產生懷疑,只是看到突然抬起頭的秦知后,眉頭卻微微皺了一下。
這人長得,似乎跟他弟弟之前要死要活喜歡過一段時間的那個秦家繼承人有些像?
前幾年蘇斷因為這件事生了挺大一場病,所以他對秦風那張臉,還是殘存着一些印象的。
——當然,那絕對稱不上什麼好印象。
秦知的感知力一貫很敏銳,在蘇錚的目光投射到他身上后,就像一隻警惕的幼獸一般抬起了頭,對上了蘇錚的視線。
蘇錚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穿着深黑色妥帖冷硬的西裝,俊美的五官自帶冷硬的氣息,神情淡漠,渾身上下充滿上位者的氣息,像是一柄已經被打磨出鋒芒的利刃,冷冷地刺着人的眼。
……這應該就是蘇家的那位大少爺,記得是叫蘇錚?
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后后,怕惹主人家不高興,秦知連忙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蘇錚多看了他幾眼,又瞄了一眼滿臉嚴肅的管家,最終也沒說什麼,繼續帶着管家往書房的方向走。
到了書房后,蘇錚在書桌前坐下,從文件架中抽出了兩份夾着黃色標籤紙的文件。
將文件上的標籤紙取下,他忽然開口問道:“剛剛那個下人叫什麼名字?”
管家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道:“秦知。”
秦知。
——姓秦。
蘇錚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
……
讓系統幫自己監視着蘇錚那邊的情況,等到人一離開蘇宅,蘇斷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
不過睜眼后他沒有急着從床上爬起來,而是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除了將眼睜開了之外,看起來跟剛才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就這麼靜靜地躺了有半小時,蘇斷才緩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跟在他屁股後面伺候了大半天的秦知,而是一臉嚴肅、臉上帶着顯眼的法令紋的管家。
管家問了問他的身體情況,在得到一個搖頭表示已經不疼了的回應后,就彎下腰幫他穿上小馬甲。
管家邊幫他穿衣服,邊說:“五點了,少爺下去吃點晚飯?”
蘇斷看了看他似乎比平時更嚴肅一些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說:“喝粥。”
雖然他曾經見過人用筷子吃飯,原身的記憶里也有相關的片段,但對如何用好那兩根細細的木棍,他還是很沒有把握。
畢竟光看起來,難度就非常高。
管家比平時更加嚴肅地點點頭,說:“只喝粥嗎?”
蘇斷又點點頭,比剛剛多用了點力氣,以示自己堅決不自送露馬腳機會的決心。
將馬甲給蘇斷穿好后,管家就站直了身體,“廚房燉的有粥,請您稍微等十分鐘,先洗漱一下,下樓應該就好了。”
蘇斷坐在床沿上,繼續點頭,然後目送管家走出去。
他看出了管家是在緊張。
也知道他為什麼緊張。
系統有可以監視任務世界劇情人物的功能,剛剛在系統的幫助下,他聽到了蘇錚和管家在書房的談話。
自然也知道了,秦知是秦風同父異母的兄弟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這件事。
不過和管家不一樣,身為背後真正的主謀,他卻並不怎麼緊張。
因為在原來的劇情中,蘇錚也發現了蘇斷指揮管家偷偷將秦知招進來這件事,不過他最終也沒插手,只是當做不知道一般,將秦知當做普通的下人看待。
蘇斷下樓用操作簡單的勺子喝了點粥,又在管家的帶領下看了會兒電視,身體內部很快就湧起了一絲睏乏之意。
雖然已經睡了整整一個上午,但這具身體在病中,比平時還要虛一些,隨便動一動就會感覺累。
反正身為一個專業啃老啃大哥的豪門小少爺,也沒有什麼事需要他忙活,蘇斷將電視關了,回到自己的卧室準備睡覺。
但按照人類的習慣,在睡覺前,是需要洗澡的。
並且在洗澡前,還需要脫衣服。
對於到現在還控制不好身體的蘇斷而言,脫衣服實在稱不上是一件輕鬆的事,外面的小馬甲還好,手上用力一拽,磕磕絆絆地倒也下來了,但裏面的襯衫可能就不好辦了。
襯衫上那一列扣子又細又密,即使是正常人也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將它們挨個解開,更不要說
蘇斷努力了十分鐘,發現自己只解開了兩顆,就徹底放棄了自力更生,再次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這一次來的是秦知。
他剛剛又被管家拉過去說了一堆蘇斷的忌諱,又被警告了一番,導致他今天剛因為少年生病放下的警惕又咻的一下豎了起來。
但——
這是什麼情況?
少爺坐在床沿,襯衫被扯得皺巴巴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兩道秀氣的眉皺在一起,用一種絕對算不上愉快的眼神看着他。
剛被管家耳提命面了一番的秦知,心臟忽然就緊縮了一下。
被嚇的。
蘇斷見他來了,也顧不得會不會丟人什麼的,直接理直氣壯地張口要求道:“幫我脫衣服。”
雖然秦知是他這個世界需要治療的對象,但同時也是他的下人,他指揮對方做一些職責之內的事,也是理所應當的。
然而他的治療對象兼下人,在聽到這條要求后,卻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原地。
管家告誡他,就算少爺故意為難他提出一些要求,他也不能拒絕,除非他想放棄這份工作。
——竟然這麼快就來了嗎。
蘇斷用眼神催促了他一下,秦知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待會兒被故意挑刺的心理準備,半跪在他面前,盡量謹慎地解開剩下的扣子。
結果讓他疑惑的是,直到最後一顆扣子被解開,蘇斷一句話也沒有說。
倒是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
全部扣子都被解開后,他手一松,襯衫就自然而然地往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小塊白皙的肌膚。
那是一種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
怕冒犯了對方,秦知楞了一下后將視線錯開,低聲問道:“少爺,還有別的吩咐嗎?”
蘇斷說:“有。”他似乎是想了一下,才慢慢道:“把我的洗浴用品拿出來。”
秦知愣愣地去把浴巾浴帽都從衣櫃中拿了過來,然後在對方的示意下遞了過去。
蘇斷接過軟蓬蓬的浴巾抱在懷裏,說:“你走吧。”
說完也不管他的反應,抱着浴巾從床邊起身進了浴室。
現在他要去嘗試作為人類的第一次洗澡,沒有空做任務,治療對象可以自行離開。
秦知已經完全不知道這位小少爺想幹嘛了,說是為難他,可看這態度也不像,說不是,可特地叫他過來只是解扣子拿浴巾,也太不合常理了。
怎麼也想不明白,秦知只好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說服自己聽天由命。
見蘇斷已經進了浴室,他就聽從吩咐走出了這間卧室。
只是剛準備關門的時候,卻聽見浴室中卻傳來哐的一聲,似乎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秦知:“……”
明明他感覺到秦知的心情似乎並不是多好,治癒值怎麼會上漲呢?
系統秒回:“是噠,宿主有什麼疑問嗎?”
蘇斷想了想,說:“有一點。”其實是很多。
系統解釋道:“治癒目標身上的治癒值,只和其需要宿主治療的病症有關,無論治癒目標處於什麼狀態,系統都只會掃描記錄這些特定病症的治癒情況。而在大部分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案例中,‘囚禁’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促進因素,對於這一起病症中,蘇家就是治癒目標被‘囚禁’的地方,現在他走出了蘇家,相當於又排除了一個發病因素。”
蘇斷對人類的語言系統了解不深,比較熟悉的只有這段時間經常會用到的生活用語,所以對於系統這一段牽涉到了一些專業說法的解釋,一時間有些茫然。
——其實對於斯德哥爾摩這種病,他到現在還是有些一知半解的。
他連人類的基本情感還沒能理清,哪裏能明白這麼複雜的心理學問題。
他將系統的解釋反覆咀嚼了兩遍,才感覺自己大概明白了系統的意思。
原來是沒有被他注意到的又一個病因嗎?
蘇斷數了數,說:“現在已經增加了30點治癒,只剩下20點了,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完成任務了?”
系統卻說:“宿主不要把任務想的太簡單,剛剛漲的這十點治癒值不僅是因為秦知走出了蘇家,還有他心態上的一些轉變,累加在一起才總共漲了十點治癒值,一般來說,治癒值只有在前期才會漲的快,越到後期漲的就會越困難哦。”
蘇斷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他努力地在心裏理着邏輯:
現在他和蘇家這邊的病因都已經被排除了,等到秦知母親順利做完手術后,治癒值應該還能再漲一點兒。
再然後就是一直欺負的秦知那個秦家繼承人秦風了,如果秦知這一次還能像原來的劇情軌跡中那樣,把秦風踩在腳下,治癒值應該也會漲一大截。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沒有了原身的折磨和母親去世的打擊,秦知還有沒有這麼大的毅力,將秦風這個坎跨過去。
畢竟即使是不怎麼通人情世故的他,也能感受到秦知和秦風之間力量和地位的懸殊,將秦風扳倒,對於秦知而言,一定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不過就算有些擔心,這方面他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蘇斷嘆了一口氣。
系統:“宿主不用擔心,80的治癒值已經不算低了,即使之後其餘患病隱患沒有被順利排除,宿主也能得到至少為C的評級哦。”
蘇斷從窗前離開,回到自己的小被子裏,說:“好。”
看着系統對任務這麼上心的模樣,他沒好意思說出口,他剛剛並不是在為任務進程嘆氣。
只是在擔心那個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快十天的人類而已。
*
蘇斷的生活很快恢復了平靜,緩慢地向前行進着。
蘇錚沒能在家裏陪他幾天,就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閑暇時間極其不穩定。
而蘇斷一個人在家倒也有自己的事情干,他在一次次練習中摸索着指揮身體的技巧,漸漸地也不會再每次吃飯都會摔筷子了,看上去和正常人再沒有什麼區別。
蘇錚沒有離開多久,系統就提示他秦知的治癒值又漲了五點,據說秦母的手術已經完成了,做的很成功。
而秦知也在蘇錚的暗中幫助下,進入了一家連秦風也插不了手的外企,總算是有機會將在校園中學到的那些知識運用到實踐中。
蘇斷時不時就會通過系統觀察一下自己的治癒對象,發現秦知比自己想像的要爭氣的多,不僅很快在職場中站穩了腳跟,還頂住了秦風後來的打壓堵截,雖然栽過跟頭,但每次都能爬的更高。
蘇錚只是遞給了他一塊敲門磚,不會一直庇佑他,之後的道路,都是由秦知自己走出來的。
總體而言,蘇斷之前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一切都在朝着順利的方向發展。
只是有一個細節比較奇怪:
蘇斷問:“他為什麼要寫我的名字?”
蘇斷看着屏幕中的畫面,向著系統發出疑問。
屏幕中,秦知結束工作后回到家中,正在小書房裏處理沒有完成的工作的時候,忽然從書架上抽出了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下了“蘇斷”兩個字。
秦知握着鋼筆的手很用力,手指緊緊抿着,連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鼓了起來,落筆的時候卻很輕柔,彷彿生怕將脆弱紙張劃破一般。
從他字體的筆鋒中,可以看見一絲初露鋒芒的銳利,就如同在商業帝國中剛闖出了一點名氣的他本人一般。
蘇斷回想了一下他那慘不忍睹的狗爬字,覺得秦知寫他的名字,比他自己寫出來好看多了。
系統回答道:“根據大量案例分析,一個人書寫另一個人的名字可以起到人為加深這個人在自己心中印象的作用,大多是為了延續某種激烈的情感。”
蘇斷重複了一遍系統的話:“激烈的情感?”
系統說:“是的,可能是非常濃烈的喜歡,或者是一刻都不敢忘記的仇恨,還有另外一些複雜的感情,人類的情感太繁複多樣,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
蘇斷眨了眨眼,說:“我覺得秦知應該不會恨我。”
雖然他經常麻煩秦知照顧他,但也沒有虐待過秦知。
而且身為一顆靈物,雖然他在情感方面的感知力很差,但出於幾千年來鍛鍊出的本能,他對關係到自己安危的危險和壞情緒十分敏感,至少在秦知身上,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對方對自己有過什麼負面情緒。
系統說:“我也這麼覺得。”
不是恨,那就是喜歡了?
……也不對,系統最後也說了還有別的情感,看來它對人類的情感也不能揣摩通透。
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已經將白紙收起來、重新開始工作的秦知,蘇斷跟系統說了一聲晚安,就關掉屏幕睡覺了。
*
當蘇斷尾脊骨的輕微裂傷被醫生宣佈已經完全癒合、可以隨便蹦躂了之後,家教的課程就重新開始了。
一天五個小時的輔導,大多是專業性極強的內容,蘇斷一個人自然是應付不來的,於是每到家教來的時候,蘇斷就把身體交給系統託管,自己則是看點兒電影,或者乾脆地發獃。
日子總體來說過的還是很順利的——除了學會了使用身體之後,生活開始有些枯燥之外。
不過蘇斷也不是愛鬧騰的性子,在他還是一株草的時候,如果沒有發生什麼無法讓他再生存下去的變動,在一個地方紮根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也是很常見的,所以蘇斷對這種舒緩的生活節奏還算適應。
如果沒有人打擾他,他可以一個人坐在花園裏發上一整天的呆。
——春天過去后,他的同類們不再爭先恐後的向人類展示他們的生殖器,蘇斷還是比較喜歡在滿是同類氣息的花園中待着的。
於是蘇宅中的下人們驚奇地發現,小少爺已經很久沒有發過火了,蘇家也很久沒有下人被辭退。
蘇錚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時間轉眼就從開春走到了年底,天上落起了雪花。
今天蘇錚在家,他在教蘇斷磨咖啡。
說是教,怕笨手笨腳的弟弟被傷到的蘇錚其實並不捨得讓蘇斷上手,將咖啡磨好后給他煮了一杯,就算今天的教學告一段落了。
蘇斷小口小口的喝着咖啡,蘇錚給他加了很多方糖和牛奶,所以一點都不苦澀,喝起來倒像是某種口感順滑的飲料。
蘇斷看着窗戶外的落了淺淺一層的小雪,捧着咖啡喝了一會兒,忽然仰起頭,問蘇錚:“哥哥,爸媽今年回來嗎?”
蘇錚對着他彎了彎眼角,雖然弧度不大,但也將他硬朗的五官柔化了一些:“回來,媽媽說……訂了19號的機票,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只是一看到弟弟渴望的眼神,這個驚喜就控制不住地、自己從他口中跑了出來。
蘇斷頓了頓,捧着咖啡杯的手收緊了一些,小聲問:“不能早點回來嗎?”
蘇錚低聲說:“爸媽那邊應該有工作安排,不好調動。”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蘇斷對這件事似乎很不依不撓,懇求地看着他,輕輕道:“可是——我想早點讓他們回來,已經好久沒見過面了……”
蘇斷已經很久沒有吵着鬧着提出什麼要求了,看着弟弟彷彿被水浸潤過一般、帶着一點固執意味的黑眸,即使知道這個請求很有幾分無理取鬧的意味,但蘇錚拒絕的話還是說不出口。
他摸了摸弟弟的頭,妥協道:“好,我現在就去給媽媽打電話,我們家斷斷想媽媽啦。”
看着蘇錚去打電話的身影,蘇斷將心稍微往下放了一點點。
蘇父蘇母今年會回家過年,這是蘇斷早就知道的。
事實上,蘇斷不僅知道蘇父蘇母今年會會蘇家,還知道在這場回國的飛機旅途上,他們會因為飛機失事而殞命,這是寫在世界資料中的話。
蘇斷跟系統確認:“這樣不算違反規則吧?”
系統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任務規則中確實沒有‘不可以改變非治癒目標人物命運’這一條。”
蘇斷說:“嗯。”反正他已經決定去做了,就算是真的違規應該也不會改變決定。
雖在他在感情上比較遲鈍,也不容易接受別人,但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蘇父蘇母頻繁的電話和視頻關懷,還是讓蘇斷對他們產生了一些無法輕易斬斷的依戀之情。
蘇斷的撒嬌和懇求還是很有用的,也不知道蘇錚是怎麼和蘇父蘇母談的,總之等手機被送到蘇斷手裏的時候,蘇母已經甜甜蜜蜜地向他保證一定會在18號中午前回到蘇宅。
蘇斷將放下了一點點的心徹底放回肚子裏,他對蘇母說:“好的,媽媽,我在家裏等你。”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放心的太早了。
蘇父蘇母雖然在18號早上安全地到達了國內機場,卻在從機場到蘇宅的路上,遭遇了一場嚴重的車禍。
他在那裏站了很久,直到一旁路過的幾個下人對他頻頻投來奇怪的目光,才緩緩挪動腳步,離開了這裏。
秦知從蘇斷身邊被調到花園工作的事很快就在蘇宅中傳開了。
有許多下人都因為這一場突然的調動議論紛紛,昨天他們還以為這人得了少爺青眼要升天了呢,誰知道今天就從貼身伺候的位置被調去了打掃花園!
這其中的巨大落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少爺的心思可真是難以揣測。
下人們再次不約而同地想。
不過有了上一個被開除的前車之鑒的教訓,再加上蘇錚也回來了,蘇家的氣氛有些嚴肅,下人們暫時不敢再搞什麼排擠的小動作,最多也就是在心裏嘲笑幾句,所以秦知調了職位后的日子過得暫且還算平靜。
花園的打掃是輪班制,之前被蘇斷趕走的那個下人是早上的那一班,秦知頂替了他的位置后,自然也是去上早上的那一班。
其實這份工作很輕鬆,只要清理一下落下的枯枝和一些微小的髒東西,就是全部的工作內容了,至於那些花草的具體照料,自然會有另外的專業人士來負責。
秦知拿着專門的打掃工具,在花園的小路上走着,看到有枯枝和落葉就夾起來。
他做的很認真,表情平靜,只是偶爾從眉眼間泄露出一絲陰鬱來。
蘇斷趴在窗戶旁邊,對着系統得出結論:“他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因為治癒目標的新工作地點就在自己窗戶下面,所以蘇斷今天特意讓系統提前幾分鐘叫醒他,就是為了觀察一下換了新工作的秦知。
系統說:“情緒檢測結果和宿主的觀察結果相符。”
蘇斷說:“其實我也不太開心。”
作為一株植物,蘇斷雖然生出了靈智,但在漫長的幾千年生命中,他幾乎都沒有過什麼感情波動,這從他那些稀薄到甚至有些模糊的記憶中就可以看出。
也許有些體會,是要親身去經歷才能明白的。
系統說:“因為宿主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相處過最多的就是治癒目標,所以當治癒目標離開宿主身邊后,宿主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不舍的情緒,這符合人類的正常心理規律。”
系統:“不過希望宿主能保持理性,不要因為個人情感影響任務進程。”
蘇斷點點頭,從窗戶旁邊起身離開。
數秒后,一陣輕微的風吹過,秦知撿起一片半邊枯黃的葉子,直起身來。
他仰起頭,朝着那扇熟悉的窗戶看去,只看到了微微擺動的窗帘,彷彿不久前,剛有人從那裏離開。
*
蘇錚說這幾天陪着他,就真的一直沒去公司,在家陪了蘇斷好幾天。
蘇家的餐桌上終於不再只有蘇斷孤零零的一個人,不過蘇錚是正常成年男人的食量,蘇斷能吃進去的那點兒東西和他相比顯得可憐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