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隻飛鳥(捉蟲)
白髮男人一手抱琴,一手輕撫,身上一身白衣無風自動。他神色淡然地站在華裊和酒吞兩人之間,表情專註地看着懷中的琴,竟是絲毫沒被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所影響一般。
“你到底是什麼人?”酒吞臉色微變,他剛見華裊拿出一張藍色的符紙,也只以為是對方不知從哪裏得到的符咒,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召喚了另一個妖怪出來。
這分明就是那些陰陽師召喚式神的手段,眼前這小傢伙是怎麼學會的?還是說一開始他就想錯了,這人根本就不是妖怪?然而對方身上的妖氣也是做不得假,酒吞也只是懷疑一瞬便更加肯定,對方就是妖怪無疑。
這麼一來對方的身份和來歷就更讓他好奇了。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華裊一看到被召喚出的是妖琴師,頓時覺得今天逃脫有望,也顧不上提升自己實力了,乾脆一股腦地把剛才任務獎勵的材料都給妖琴師堆了上去。
崽啊,阿爸今天能不能從酒吞大魔王手裏順利逃脫就靠你了啊!
也許是華裊的意念太過強烈,剛被召喚出的妖琴師若有所覺地抬眼看了看召喚他的華裊,又側頭看了眼疑似是敵人的酒吞童子,然後對華裊點了點頭。
下一秒,一招瘋魔琴心直接擊出,音浪呈扇形朝着酒吞掃了過去,攻擊範圍之大竟讓人覺得避無可避。
酒吞也沒想着避開,將身後的酒葫蘆向前一提,便輕鬆將這波攻擊擋了下來。
可惜,對妖琴師攻擊手段不了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此次攻擊本就不是為了給敵方造成多大傷害,而是在於‘有一定幾率清空敵方行動條’這一屬性。
不過,妖琴師發出攻擊后華裊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妖琴師覺醒后似乎大招也自帶混亂屬性的?
“我們快走!”想到這裏,華裊一把拉起妖琴師就跑,期間還讓妖琴師給兩人加了個速。被酒葫蘆擋着看不清酒吞的表情,但對方擋下妖琴師攻擊后就僵直在原地,華裊推測這波出其不意的攻擊應該是生效了。
至於混亂什麼的,只要他不在酒吞旁邊,對方即使想對他做什麼也做不成。到時候他跑遠了,酒吞童子就算抱着大樹啃也不關他的事了。
被動僵直在原地的酒吞這次倒是沒有輕易被混亂,只是腦子昏沉了一下,很快又清醒過來。他倒是沒想到小傢伙隨便召喚出的一個妖怪都有這樣的能力,這讓他更覺得驚訝了。
恢復行動后,他也沒馬上追過去,華裊的身份讓他心存疑慮,一開始想把對方留在身邊的想法,在看到對方用出陰陽師的能力后變得有些動搖。要知道他們大江山上的妖怪從來都是對陰陽師們深惡痛絕,相對的一些陰陽師們也把他們當作是一心想要剿滅的對象。
他們和大部分陰陽師可以說是勢不兩立了,而最近又有許多關於大江山鬼王吃人的傳言傳出,他總覺得那些人近期似乎要有所動作。
會不會這個小傢伙就是對方的另一枚棋子呢?
按理來說對方不會派這麼弱小的傢伙來刺探他,再想到華裊這兩天的種種表現,明明可以順勢留在他身邊卻一直在奮力反抗,這些跡象都表明對方是真的不想留在大江山。
想到這一點,酒吞大爺又有些不爽了。留在他身邊有什麼不好的,這小傢伙這麼弱,跑到外面去被其他大妖怪吃了,被陰陽師收了,甚至因為長得漂亮又那麼蠢被人類捉起來也都是有可能的事。到時候,憑他身邊那個新來的妖怪,能救得下他嗎?
順着兩人逃走的方向看去,如果沒記錯的話再往那邊走就要進入那傢伙的領地了。那傢伙葷素不忌,人類妖怪只要到嘴邊都該吞就吞,毫不留情。周圍的妖怪和人類基本都知道去了那邊基本上是有去無回,這小傢伙居然為了躲他慌不擇路逃到那邊去了,說來說去還是要他去救。
絲毫沒有意識到明明可以放任不管但卻偏偏要插一腳的酒吞大爺,在心裏彆扭了一會兒又扛起酒葫蘆追了過去。
…………
另一邊,華裊和妖琴師跑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到底加了幾次速,等到兩人都跑得沒了力氣的時候,周圍已經是另一幅景象了。
和大江山上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環境不同,這裏雖然周圍也全是枝葉繁茂的樹木,但不知為何就讓身處此處的華裊感到周身一陣陣陰冷。
“華裊大人,這裏好像有些不對。”相較於半路出家當了妖怪的華裊,妖琴師這個本就是妖怪的人五感顯然更加敏銳,也最先察覺到了兩人身處環境的不對。
剛剛被華裊拉着順着一個方向感便一條路跑到底,也沒時間去感受周圍的氛圍,而此時停下來仔細觀察才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處處都透露着絲絲詭異。
明明是陽光正好的上午,森林裏也有點點陽光灑落下來,但華裊和妖琴師絲毫沒有感受到一絲暖意。周圍的樹木雖然看上去枝葉繁茂,但莫名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四周也安靜的可怕,後知後覺的華裊這才發現,這片森林裏除了他和妖琴師的聲音,竟然連一點蟲鳴的聲音都沒有。
他不會運氣這麼差,剛從酒吞大魔王那逃出來,就又進了另一個大妖怪的老巢里了吧?
“我們換個方向。”這時候說要回頭也是不太可能了,也不知道酒吞是不是就在身後等着堵他們,面對這種前狼后虎的境地,他也就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走了。
又走了一陣,妖琴師突然頓了頓對華裊說,“華裊大人,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華裊聞言駐足一聽,果然隱約聽到一陣陣女子的低泣聲傳來。女子哭聲幽幽咽咽,在這本就陰冷詭異的森林裏更讓人覺得背脊一涼。
當下,華裊腦中就自動閃過了一串之前看過的恐怖片,什麼貞子、伽椰子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出竄,硬生生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哭聲離他們越來越近,華裊當機立斷拉着妖琴師就要再換個方向,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一道帶着哽咽的哭泣聲攔下了腳步。
“那邊的兩位大人能否幫一幫我。”一紅衣女子從一棵樹後轉出,她面色姣好,眼角帶淚,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憐惜,“我在這林子裏迷路了,兩位能帶我一道從這林子裏走出去嗎?”
“華裊大人……”妖琴師瞥了那女子一眼,暗中向華裊搖了搖頭。
華裊也不是個傻的,這荒郊野嶺的突然出現個紅衣女人,怎麼想都很不正常,這要換成一身白衣他都能串戲到聊齋去了好嗎?
見兩人沒回應她,女子將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把重點放在了看上去會比較好說話的華裊身上:“這位小姐,你我同為女子,忍心把我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嗎?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不好意思啊,我們有急事的,恐怕不能帶你。”再次被認成女人的華裊差點沒保持住淡定的表情,這位不知是人是妖的小姐姐,就沖你這句話,都不想帶着你一起走好嗎?
“這樣嗎?”女子聽了傷心地垂下頭,就在以為華裊以為自己真的誤解了對方的時候,一直顯得十分柔弱的女子猛地抬起頭,裂開一張血盆大口尖嘯道,“那就統統給老娘我留下來吧!”
一團白色的網狀物從女子口中噴出,速度快到華裊只來得及將妖琴師推了出去,自己卻被網狀物罩了個徹底。
白色的網將華裊整個人都包裹在內,被網觸碰到的肌膚也變得一陣陣火辣辣得疼。好在幾隻飛鳥沒有被一起捉住,這樣他還可以指揮着飛鳥對來者進行攻擊。
“去……”命令還沒發出,眼前就是一陣地轉天旋,面前的紅衣女子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然後又成了無數個。
這網竟然有毒!
耳邊傳來妖琴師的驚呼聲,華裊用最後的力氣張了張嘴,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快跑……”
朦朧間華裊仍保有一絲意識,也不知道妖琴師和飛鳥們最後跑沒跑掉。都怪自己太菜,連累了被自己匆忙召喚出來的妖琴師,這要是讓對方和自己一塊死了,他回到現實世界還有什麼臉去面對遊戲裏的妖琴師啊!
還有那個垃圾系統,竟然到現在都沒出來吱一聲,自己回去之後如果能投訴一定要投訴他,遊戲體驗極差!開局弱雞被人追着打也是沒誰了,他就不信還有誰能比他更慘。
能夠吸入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意識也逐漸飄遠,腦中失蹤了許久的系統似乎上線了,但他已經聽不清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了。
他這次大概是真的要回去了吧……
森林中,紅衣女子一臉滿意地將華裊和妖琴師捆成了繭帶走。而在她走後,一隻小鳥小心翼翼地從草叢裏探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