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11.第十一章

第11章

對於選上了定國公府小姐,就很可能會和顧珩說親一事,元瑾並沒有在意多久。

畢竟能不能選上還是未知的,比這更讓她頭痛的時候還很多。但是其他幾個姐妹卻靜不下來,興奮地討論了顧珩很久。

“你們可聽說過,當初丹陽縣主,喜歡魏永侯爺喜歡的不得了,不惜逼迫他的家人讓他娶自己。可惜魏永侯爺仍然不喜歡她。”

“我還聽說。顧珩有個表妹極為愛慕他,縣主便容不下此她。竟然在有一次聽戲的時候,把人家推下了二樓……”

元瑾在旁聽得有些生無可戀。

顧珩那表妹,分明就是自己聽戲的時候不小心摔下樓去的。同她有什麼關係!

她有這麼無聊嗎!

她一點都不想再聽下去了,幸好過了齋飯到下午,寺廟派了個知客師父過來傳話,說已經可以進去了。

“想來靖王是已經離開了。”老夫人想進崇善寺上個香,叫了薛老太太陪同。

薛老太太也正想去上個香,求保此事平安順利,便帶了幾個孫女一起從偏門進去。

崇善寺內的確十分宏大。殿堂樓閣、亭台廊廡數近千間,中線上有六大主殿,其中大悲殿中的千眼千手觀音最為宏大,高有三丈,金箔覆身,金光熠熠。按照佛經的解釋,千手千眼是觀音的“六種變相”之一,能洞察人間一切禍福。這裏求來的簽,據說也是太原府當中最為靈驗的。

薛老太太先跪在了蒲團上,來都來了,便讓諸位孫女都求個簽卜吉凶。

知客師父們便將簽筒遞到了幾位娘子手中。

元瑾接過了簽筒,跟着眾人跪下閉上了眼睛,她雖然不信佛,倒也不妨礙求個簽。

簽筒搖動,一支簽落在了地上。

她放下籤筒撿來一看,只見偈語寫的是:夢中得寶醒來無,自謂南山只是鋤。天命本該隨天意,造化愚弄不可休。

幾位娘子的簽都已出來,元珍、元珊都得了好籤,非常高興。唯獨元鈺得了個下籤,她便有些不高興了。元珠根本沒有扔出簽來,不過她人小,也沒人注意她。她倒是一把搶了元瑾的簽看,左翻右翻地有些好奇:“咦,四姐。你這簽卻是別緻了,人家的簽都說些富貴姻緣的話,你這簽倒是雲裏霧裏的,叫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薛老太太聽了,也走來拿了元瑾的簽看,輕輕咦了一聲,遞給旁一位解簽的和尚:“敢問師父,這句是什麼意思?”

和尚穿着件舊的紅色袈裟,長得極瘦,其貌不揚。唯一雙眼睛透出一種隱然出世的寧靜。他合十手念了聲佛號,接過簽一看,含笑道:“這位娘子怕是富貴命了。”

旁薛元鈺就笑了一聲:“師父你可不要看錯了,她哪裏是什麼富貴命,窮命還差不多!”

定國公老夫人在旁笑着不說話,薛老太太便瞪了薛元鈺一眼,這孫女當真嘴上沒個把門的!

這和尚笑道:“命數本是不重要的,娘子身帶紫氣,命格與紫微星相交,便是極貴了。”和尚一說完,其餘幾位皆心裏不舒服,叫這庶房被說成命格尊貴,那把她們這些嫡出的放在哪裏!

還扯到什麼紫微星,難不成是想說薛元瑾還有娘娘命?她一個庶房的,爹的官芝麻大點,能做個舉人夫人已經不錯了!

元瑾卻表情難測。

紫微星,星斗之主,帝王之星宿。

說她與紫微星命格相交,難不成是因為養大朱詢的緣故?他如今可是太子,成為帝王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倒是這時,又走進來一個穿袈裟的老僧人,先對幾位香客合十,才對那解簽師父說:“你怎的又在此處躲懶!晨起便沒掃後院,如今住持生氣了。快去吧,不要在這裏解簽了!”

那和尚聽到住持生氣了,才匆匆地便告辭離開。

老僧人便對她們道:“幾位莫要見怪,他本只是管後院洒掃,不該在這裏解簽的,若是說了些有的沒的,還請你們擔待。”

薛元珊才笑了笑:“原是個掃地僧,倒是弄得我們誤會了!四妹妹可千萬別把元鈺方才的話往心裏去。”

薛元珊明勸暗諷,不過是讓她別痴心妄想個什麼富貴命罷了。

元瑾怎麼可能在意這個,二房的兩個都只會在嘴上討個便宜,不足為懼。她們還沒有人家薛元珍段位高,對底下這些不如她的小姐妹,薛元珍是理也懶得理會的。元瑾也是笑:“元鈺妹妹向來如此,想必也是因還小,二伯母尚沒怎麼教導,倒也不礙事!”

元珊聽着臉色就不好看了,這不是拐着彎地說她妹妹沒教養么!

她發覺這四妹越發的伶牙俐齒,竟討不到她半句好了,便也哼了不再說話了。

薛老太太在一旁看着,臉色冷了好幾次。得虧定國公老夫人沒說什麼,她才按捺着沒有發作。

求了簽之後,因老夫人還要和薛老太太一起去聽一位高僧講《楞嚴經》,但是姑娘們如何坐得住,聽枯燥乏味的講經。薛老太太便讓幾個姑娘由婆子陪着,先去各大主殿一一上香,最後回到別院坐馬車回去。

只有元瑾身邊沒有嬤嬤跟着伺候,她來的時候只跟了個丫頭柳兒,卻也被元瑾留在了別院照看聞玉。她便和元珠一起,去大雄寶殿上香。

路上的時候,元珠的嬤嬤說起了崇善寺的趣事:“……若說這寺廟裏真正有趣的,還是正德年間所築的那口大鐘,聽說高約丈余,平日裏敲起鍾來,半個城都能聽到呢!”

元珠一聽到這裏,便想去看個稀奇。“去上香有什麼意思,我們去看這口鐘吧,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鐘呢!”

她的嬤嬤有些為難:“五娘子,咱們還是上了香回去吧,那鐘樓還是有些遠的,這天色也不晚了!”

元珠又來拉元瑾:“四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元瑾正被方才求籤的事所煩擾,根本沒有去看鐘的心情,只想着趕緊回去了。“鐘樓偏遠,你走一半就會吵腿累的。”元瑾對元珠這種小孩非常了解。

元珠卻不甘心,淘氣地道:“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你們不去就在這裏等我吧!”

她怕嬤嬤抓她,跑得極快,這一路上迴廊又多,竟幾步就不見了人影。

她的嬤嬤怕弄丟了她,連喊着五娘子追了上去。

元瑾一嘆,跟着個小孩就是一驚一乍的!只能也跟了上去。

只是轉過幾個迴廊的功夫,那兩人卻不見了。

元瑾站在廡廊的岔口上,一目望去,儘是重巒疊嶂的屋檐。竟不知道她們走到哪裏去了。屋檐下是各種神佛的雕刻,彩繪勾面,一百零八羅漢或是喜或是嗔,或是極惡相或是極怒相,叫她有些眩暈,往後微退了一步。

“小施主可是找不到人了?”背後突然傳來個聲音。元瑾一驚,回頭看去。

原是剛才殿中那個穿褐紅舊袈裟,長得極瘦的和尚。他正面露微笑看着她。

“師父可見那兩人去了何處?”元瑾也合十了手問他。

“小施主若找人,往那邊便能找到了。”那和尚給她指了條廡廊。

元瑾便謝了他,往他指的方向過去了。又隱約地聽到他似乎在背後念了句佛號,只是她回頭看時,卻已經不見了那和尚的蹤影。

她順着和尚指的廡廊往前走,卻也根本沒找到元珠和她的嬤嬤。

此時的確也不早了,陽光斜斜地照過迴廊的廊柱,投到地上大片大片的光影,朱紅的牆壁,廡廊下精美的木雕,都因此暈出黃昏淡淡的金色,朦朧得好像在畫中。

遠處蒼山平寂,倦鳥歸巢,沉厚的鐘鼓長響。

元瑾卻無心欣賞這般景色,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周都是廟宇長廊,她胡亂地走着,卻一直都在迴廊里繞來繞去,不見着有人的身影。元瑾有些着急了,畢竟天快黑了,而她又是獨身一人。她想循着原路走回去,但是轉了幾圈,卻連來路都不知道在哪兒了。

誰知她走到轉角處時,竟一下子撞到了個人!似乎撞到了來人抱着的什麼硬物,元瑾的額頭被撞得生疼!

元瑾被撞得退了兩步,又痛又急,一時竟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張口就斥道:“你是何人,走路不長眼睛嗎!”

撞着元瑾的是個男子,他方才抱了很多書,被元瑾撞得掉了一地。

男子抬起頭。他長得濃眉如劍,鼻樑高挺,大約是二十七八的年紀。聽到元瑾的話,他笑了笑問道:“難道不是你撞得我嗎?”

“分明是你抱的書撞到了我!”元瑾見他還不承認,捂着額頭說,“你抱着這麼多東西走在路也不小心,書角太鋒利,撞着了我的額頭還抵賴!”

元瑾其實是被撞痛得狠了,將做縣主的派頭拿了出來。她打量了一下此人,他穿着件普通的右衽青棉布袍,沒有佩戴任何飾物,身量結實修長,個子倒是挺高的,她只到他的胸口高。他面含笑意,眼神卻平靜幽深。

他既然衣着樸素,也無人跟隨。應當是居住在寺廟中的普通居士吧。

“你這小姑娘年歲不大,倒是氣勢洶洶的。”他似乎也不在意,把他的書撿起來,說:“你趕緊走吧,天色不早了。”

說罷就準備要走了。

元瑾見他要走,便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站住!撞了人便想走嗎?”

男子看了一眼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嘴角一扯,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你想如何?”

畢竟是要問人家問題,元瑾聲音含糊了一些,“我本來想去大雄寶殿的,在這裏沒找到路……你可知道怎麼走?”

原來是迷路了,不知道怎麼走,還敢如此氣焰囂張。

男子還是抬手給她指了方向:“從這裏過去,再走一條甬道便是了。”

“這次便算了……你下次走路得小心,莫撞着旁人了!”元瑾說,男子笑着應好。

元瑾便朝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了,還一邊在揉仍有餘痛的額頭。

不過是個半大少女,膽子倒是不小,竟還想教訓他。

男子面帶笑容,看着少女消失不見后才回過頭。

他的身前悄無聲息地跪下了兩個人,恭敬地道:“殿下。”

“嗯。”朱槙往前走去,淡淡地問,“怎麼會讓人闖入。”

“殿下恕罪,屬下一時疏忽。”跪着的人說,“本想將之射殺的……”

靖王殿下每年都會來崇善寺禮佛,是為了給將他養育大的孝定太后祈福。本想上午就啟程去大同的,不過臨時有事留下了,既已解封了崇善寺,殿下便沒再叫封起來,所以才造成了防衛疏忽。

“一個小姑娘罷了,倒也不至於下這樣的狠手。”朱槙淡淡地說。即便那小姑娘是無意闖入他的住處,他的隨身護衛也差點在剛才發生衝撞時射殺了她。為了保障他的安全,這幾乎是種必要的控制措施。

不過是他暗中做了手勢,阻止了下屬動手,饒了那小姑娘一命。她偏還揪着他不依不饒,殊不知若不是他阻止,她早就死了。

朱槙徑直向殿內走了進去,道:“將大同堪輿圖給我拿來吧。”

兩人應喏,先退下領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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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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