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生死白樺林(列車完結篇)

129.生死白樺林(列車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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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這孩子,是眼光不錯呢,還是湊巧?

一上來就挑了江委員出訪蘇聯的國禮筆,以及整個英雄金筆中口碑最好的型號英雄100?

邱明泉認真地把兩隻精美的鋼筆舉到眼前,其實是給封睿確認:“是這個嗎?”

“沒錯,問問價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這支英雄100鋼筆是六塊四,可以蘸墨水試試的。可是這金雕高銥金筆是禮盒裝,不能蘸墨水試,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頓了頓,準確地問,“我要買兩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塊二,對吧?”

“什麼?你要這麼多?”王娟嚇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點點頭,從口袋裏小心翼翼地掏出剛剛取出來的錢,攤開在了櫃枱上。

“您數數看,這裏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過望,趕緊拿起一邊的算盤,噼里啪啦地打了幾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對!就是八十七塊二!”

她趕緊打開後面的小柜子,如數地拿出來邱明泉點名要買的鋼筆,又取來相應的高級禮品筆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張報紙,把十個絲絨筆盒包在了一起。

“謝謝阿姨。”邱明泉乖巧地沖她鞠了一個躬,禮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數着錢,伸手在頭頂拉過來一個鐵夾子,把數好的錢全部夾在夾子上,然後伸手一甩,那鐵夾帶着錢,就從她頭頂的鐵絲上飛向了遠處的會計收銀處。

很快,坐在高腳凳上的本層收銀員就點數完畢,開好發-票,找好幾角零錢,又順着鐵絲將錢即刻傳了回來。

看着邱明泉離去的背影,王娟心裏高興極了:——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幾天的營業額呢!

抱着傾囊而盡換來的鋼筆,時間已經快到了十一點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廈對面的橋下找了個小食攤,買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開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車,往城外趕。

車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個小本子,看着上面記錄的時間日期:正紅小學,家長會,1月10號,就是今天。

一路顛簸,快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他終於趕到了正紅小學。

正是約定好開家長會的時間,大量的家長三三兩兩往大門口走過來,大多數是步行,也有騎着自行車,後世那種成堆的汽車堵住校門的盛景,這時候還不得見。

邱明泉獨自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忽然臉憋得通紅,後世他乾的是體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沒有做過。

封睿等了半天,無奈地道:“你再不動,是要把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裏嗎!”

“要…要不,你來上我的身?”

封大總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幫你砍砍人,你還想讓我幫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終於跑到了校門口最顯眼的地方,把書包墊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鋼筆盒全都擺在了上面。

有幾個家長走過他身邊,詫異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聲。

和普通文具店裏的便宜鋼筆不同,這幾支鋼筆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絲絨盒子,仔細看,筆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紋的,有銀色筆帽配着棗紅色筆身的,還有銀色一體的,在陽光下一字排開,閃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筆,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筆尖,是最暢銷的型號呢!”邱明泉鼓足勇氣,對着低頭觀看的兩三個家長道。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來時的路上背誦了好些遍,也算沒有太磕巴。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哎呀,我今天早上還在廣播裏聽到廣告的,說是江委員出國拿英雄鋼筆送禮呢。”

邱明泉激動地連連點頭,趕緊拿起僅有的兩支50型金雕高銥筆:“對對,叔叔,您識貨,就是這一種!”

“哦!”正要抬腳散去的幾個家長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裏金光閃閃的高級筆,心裏都是一動。

那個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這麼多鋼筆是?”

邱明泉硬着頭皮道:“叔叔阿姨,給你們的孩子買支鋼筆作獎勵吧。英雄鋼筆現在可時髦呢,金筆的話,很快就要供不應求了。”

哎,這麼小的孩子,居然是個做生意的?

幾個家長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

距離那段特殊時期沒過多久,倒買倒賣、經商謀利,就算在金融意識比較先進的東申市,也還是少有的存在。

絕大多數的人都還以在國企工作為榮,願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況這麼小的孩子?

“你這筆,從哪裏來的?”有人狐疑地問。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點下早有準備,趕緊拿出上午開具的發-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廈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剛剛從大商場進貨的,您看,保證貨真價實。”

幾個家長不再懷疑,在物資緊缺的這個時代,這些東西只有國營大廠造得出來,就想買假貨,也沒地方買去。

“那,你這筆怎麼賣啊?”

“不貴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給他編的詞說出來,“這種高級金雕國禮筆好高級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別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這種英雄100金筆是最受好評的,性價比最高,八塊八一支。”

封總啊,你這價格是不是有點黑心,轉手都加價了百分之三四十?

這能賣得掉嗎?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都拿着緊巴巴的死工資,生活可都不寬裕啊!

果然,一個中年婦女立刻叫了起來:“哎呀這麼貴!小小年紀黑心的唻,加了不少價吧!”

“阿姨,我也不瞞你們,我就是賺一個跑腿錢。”邱明泉急切地道。

“這裏離城裏還蠻遠的,您進程來回要車票,一上午趕不回來的,還要在外面吃頓飯,還有,專門請假去買這個,還要扣工資。”

“我不能周末去哦,幹什麼這麼急。”那婦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別真誠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這最後幾支,您周日去,恐怕就買不到了呢。”

這話說得極沒底氣,簡直就是個滿嘴謊話的奸商,可是封睿卻在他心裏冷笑了一聲:“這可不是謊話,你就儘管說。”

封睿記得很清楚,當年英雄鋼筆這則廣告砸得挺大,廣播和報紙同時上陣,沒多久,東申市各大商場的英雄鋼筆就出現了大面積的斷貨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價值不菲的高檔英雄金筆為榮,就連封睿的媽媽,也曾經去晚了沒買到,正好有國外的親戚回國,才從當時的香港專櫃帶了兩支金筆來給他。

周圍的家長越聚越多,這時候的電視裏的廣告還遠遠沒有後世那樣狂轟濫炸,英雄鋼筆這一輪密集廣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歸看,也有人也拿起來左右端詳,卻沒有一個人掏錢。

那中年婦女眼珠一轉,冷笑一聲:“你這小孩,干投機倒把的事哦!這一來一回的,轉手就加價,我瞧你膽子比賊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發。

倒是那個中年男人說話了,聲音和氣:“話不是這麼說,大姐。‘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說的,搞活經濟,盤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語氣平靜,卻顯得鏗鏘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識的文化人,這麼一說,那中年婦女訕訕的,也就不開口了。

直到一聲清脆的鈴響,諸位家長才紛紛匆忙散去,趕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開始了家長會時光。

邱明泉獃獃地看着空無一人的校門口,在心裏小聲問:“要不待會兒他們散會,我們降點價?”

“不準降一分錢。”封睿冷冷道,“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定價策略和商業決斷嗎?”

邱明泉心裏發苦:還策略決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幾百萬的生意呢。

完蛋了,這些筆,怕是要徹底砸在手裏吧!

封大總裁的聲音更冷了:“幾百萬算什麼,以前我隨手簽的合同,上億也是等閑。再說了,定價決策這種事,和幾十元還是幾千萬並沒有關係,最終影響結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嗎?”

不懂……邱明泉在心裏默默回答。

“不懂就對了。”封睿正想毒舌地來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築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麼,他還是頓了頓,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學,知道嗎?”

“爺爺,奶奶,我已經長大了,真的不會走歪路的,你們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噔噔地轉身,在門口搬進來一個黑色的大膠袋。

他急切地打開,殷勤的掏出裏面所有的秋衣、帽子、手套和棉鞋,舉到了兩位老人眼前。

“這是我用自己掙的錢買的!”他眸子裏閃着光,固執而希冀,“將來,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我想給家裏買大房子,離開這種破舊的地方,我們一家三口一起住,買好吃的、好穿的,我想孝敬你們很多很多年!”

小屋裏靜得落針可聞。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臉上還腫着一塊,身上濕漉漉的,裸露出來的手背上,還有剛剛被邱爺爺用板凳打出來的紅腫。

可是他的眼神卻坦蕩而純凈,黑漆漆的眼睛裏沒有孩童的膽怯和閃躲,卻有着前所未見的擔當。

邱奶奶忽然覺得,有點兒不認識這個孩子了。

一晃眼,十幾年前那個清晨,渾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變成了小大人模樣。

低頭看看膠袋裡的一堆東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淚縱橫了——這些東西,全是給他倆兩個老人的,竟然沒有他自己的一點!

邱明泉咧開嘴,眼神亮亮的,腫脹的小臉滿是開心:“爺爺奶奶,明天,我帶你們進城,去精品商廈吧,那裏文具櫃枱的營業員,可以為我作證的!”

老頭遲疑地慢慢轉過了身,終於將信將疑了。

“你……你真的沒有做壞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裏的。”

“放心吧,爺爺!”

……

終於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兩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憊和疼痛,悄悄爬了起來。

回來時,外面就下了小雪,誰知道一夜下來會怎樣,萬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麼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門繞到窗子後面,果然,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雪。這附近是郊區,窗子后是一些雜草叢生,前幾天放火的痕迹還在,黑黝黝的牆面襯着皚皚白雪,在深夜裏依舊能看見一片微微的白。

玉墜太小了!顏色又是瑩白,被邱爺爺扔出去的方向和遠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測,不斷地到處摸索。

深夜裏,萬籟俱寂,呼嘯的北風夾雜着野草的沙沙響聲,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會兒,就被鋒銳的野草齒邊劃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冰雪凍僵了他的雙手,甚至雙腳也開始僵硬起來。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遠處的天光似乎也漸漸亮起來,可是邱明泉卻依舊一無所獲,心在一點點下沉。

……

好半天,四周都安靜地像是墳墓。

封睿的感覺異常敏銳,幾乎能聽見雪花落在身邊的細微動靜,又能聽見冬天枯草葉的簌簌聲響。

他聽着這些細微聲音,甚至有一陣陷入了恍惚的情緒。

那個弱智的小民工會不會……真的被他爺爺奶奶嚇到,不來找他,或者就陰差陽錯,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墜了?

十年,八年?像孫悟空一樣,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滄海,才能等到下一個路過的、命中注定的屬於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這樣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卻有溫熱的溫度傳來。

……邱明泉輕輕用一隻手提着玉石上鮮紅的掛繩,幾乎是做夢般,把那個玉吊墜從一片枯草叢上撿了起來。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滅。冬日的空氣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對、對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卻綻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輕輕撫摸着玉石吊墜,讓沒有身體的封睿忽然有種酥麻感。

然後,他輕輕地把那個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墜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襯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兩個人前世鮮血的背面,卻迅速溫熱起來。

封睿的耳邊,有隱約又清晰的心跳聲傳來:“咚……咚!”

他忽然醒悟過來,這是邱明泉的心跳聲。

“我不會再弄丟你了。死都不會。”

那時候的封睿和邱明泉並沒有意識到,這簡單又樸實的一句話,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約,跟隨了他們倆那麼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無常的命運齒輪再次碾壓過來。

……第二天,邱家的兩位老人,並沒有機會去城裏驗證邱明泉說的話。

因為邱明泉徹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腫了臉,晚上回家還被爺爺抽了一頓。

……情緒激動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東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覺腦袋沉重,起不來了。

兩位老人昨夜輾轉難眠,想着邱明泉的話,總覺得那筆數額巨大的錢就像是做夢,後半夜才終於入睡。第二天一早起來,就發現了邱明泉臉色通紅,再一摸額頭,就嚇壞了,燒得可是不輕!

邱爺爺急急地早早出了門,去附近的醫務所抓藥。邱奶奶留在家裏照顧邱明泉,幫他不時地換額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難受,中途醒了一兩次,喝了點白米稀飯,就又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去領成績單,家長會你們也沒來參加……”

他一個激靈,終於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班主任馮老師!

考試后的這一個多星期,簡直就是分秒必爭,每天都是一筆巨大的進賬,哪裏有時間去拿什麼成績單?

至於幾天後的家長會,他更是完全忘記了。現在……竟然把班主任給招來了?

馮老師扶着眼鏡,小心翼翼地提着褲子站在了門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濘,她知道這附近是農村,特意穿了大膠鞋來,可一路走來,褲子還是迸上了星星點點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門前,她看清了裏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氣。

雖然是白天,可是由於不向陽,整個屋子裏黑黢黢的,馮老師適應了一會兒屋裏的光線,才看清了蜷縮着躺在床上的那個男孩的身影。

“馮老師……”邱明泉掙扎着爬起來,心虛得厲害。

發燒燒得厲害,頭腦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試成績被發現異常了嗎?

馮老師快步走上前來,看着他那虛弱又帶傷的臉,嚇了一跳:“邱明泉你怎麼了?”

“沒事的,就是有點發燒。”邱明泉半坐起來,卻被馮老師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趕緊躺着休息!”馮老師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太破了,破敗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顏色也暗淡發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來。

邱奶奶怯怯地端來了開水:“老師您喝水……這孩子是不是在學校,叫你們老師們費心了?”

馮老師連忙用力擺擺手:“不,不是!我來,一來是想好好表揚一下明泉同學的表現。”

表揚?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這學期期末考試,他的進步巨大!”馮老師有點兒激動。

語文試卷她親手給了邱明泉98分,沒想到,從別的任課老師那裏得到的反饋,也是出奇得驚人——這學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績都考出了驚人的高分!

數學100分,英語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滿分。……私下交流時,政治老師也承認和她一樣,在主觀論述題上人為地扣了幾分。

全年級各科總分第一,四門課單科年級第一!

——這個成績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裡最好的重點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訝然不信的神情,連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績單,遞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兩門課一百分!還有啊奶奶,您家孫子,這次可是考了全年級總分第一呢!”

“小泉啊,你也給我交個底。”王娟壓低了聲音,聽了他剛才那篇長篇大論,再也沒有絲毫把他當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筆再到貨的話,你還做不做這生意了?不瞞你說,我也想叫我兄弟試試。”

旁邊,趙德成豎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來。哎呀,這王娟說的話有點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響起封睿的聲音:“你就說能做,說給那個趙德成聽,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經地回答:“這麼容易賺錢的生意,為什麼不做呢?王阿姨,不瞞您說,我這幾天,可賺了快一千塊,簡直是躺着掙錢。”

王娟驚呼了一聲:“哎呀,頂我大半年工資啊!”

趙德成的小眼睛瞬間亮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繞到二樓,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裝部上班的營業員老婆拉了出來:“喂,咱們家現在還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兩眼一翻:“你要幹啥?”

“快快,我有個發財的法子,全部拿出來!這一次啊,咱們家能狠狠賺一筆!”

邱明泉眼看着趙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剛剛又想了想,還是不要進貨了吧。這個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會砸在手裏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裏就有點懷疑。這孩子,別是怕她也來競爭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筆廠花了這麼大力氣做廣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為什麼供貨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邏輯清晰地道:“因為他們事先也沒有想到廣告效果這麼好,並沒敢大舉擴建生產線。現在全國的代理商都在拚命催貨,他們的生產線立刻就會擴張,產能也絕對不再是問題了。”

實際上,據封睿所知,英雄金筆廠正是在這段時期打了一場極為漂亮的業績仗,不僅是國內銷量出現井噴,更是走出了國門,出口創匯逐年上升,持續多年年均出口創匯千萬美元以上,遠銷六十多個國家!

在這隨後的幾年間,這個國產鋼筆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櫃枱上,都曾經和派克以及萬寶龍等世界名筆同台銷售,創下了它歷史上最為輝煌的一段歲月,那麼產能又怎麼會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聽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誠的眼,忽然一個激靈。

是啊,這樣大好的形勢,想想那鋪天蓋地的廣告,這個廠家的領導層,絕不是庸庸無為的人!

“小泉,謝謝你。”她不禁一陣後背發涼。

這些天,看邱明泉順利而輕鬆掙到了這麼多錢,她差點就昏了頭,也想孤注一擲地,甚至借點錢,來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衝進去,還不全砸在手裏才怪!

抱着金筆完全脫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覺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書包里,所有的十元鈔票被他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剩下的零鈔中,硬幣很多,墜得書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來的八十多元錢,經過這些天45%的利潤複利增長,已經翻成了恐怖的兩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鈔票就好了,這麼多錢,二十多張就夠了。”他感嘆。

封睿問:“你猜什麼時候開始有百元大鈔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幾個月後,是央-行第一次發行百元大鈔的時候。一開始很多店家還不敢收呢,因為沒見過。”

金筆出手完畢,這一天回家得也早。剛剛踏進家門,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裏,又和前幾次一樣,鄰居們聚集在了一起,臉色有點奇怪,圍着正中間的一個人。

“我們捷大房產是區里指派的!建設這一片,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業,發展經濟,到時候這飛馬路的兩邊全部要拆除!”一個中年男人正背對着門,後腦勺的油膩感異常明顯,嘴裏唾液橫飛。

“前一陣有流氓想提前收購地皮和房子,來和政-府對抗,現在好了,我們代表區里直接來談,絕不讓群眾們的利益受損!”

大院裏的一群人面面相覷,不少人明顯就意動了。

“周總,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嬸心急,滿臉堆笑問,“那……能給多少錢啊?我們也不想一輩子住在這棚戶區,給錢多一點的話,我們願意搬!”

這倒是大實話,由區里出面,一定不會叫大傢伙吃虧的吧?

那個一臉油膩的男人神色嚴肅:“我們得到通知,區里已經草擬了計劃,價格參考了市價,統一每平米800元!”

眾人不約而同發出了一聲失望的嘆息。

這個價格比王大全那樣的強取豪奪好多了,但是依舊略低於市價,假如真的以這個價格賣出去,甚至不夠再在別處買上同樣的房子。

王嬸立刻就急了,結結巴巴地道:“可是周總,這裏不是要建大房子、大工廠嗎?那地皮是要、要漲價的呀!”

她可清楚記得,邱明泉那天說過,這房子和地,以後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麼能按照現在的市價給呢?周總,您再給上面說說,給加點。”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聲音卻都不大,這個時代的人們,還都對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這人說是什麼房產公司,是區里派來的,自然都敬畏起來。

“怎麼,你們還想從公家頭上賺錢不成!”周總臉色難看起來,心裏一陣厭煩和警惕。

——就是這個棚戶區,不僅把來威嚇的王大全打走,甚至連放火都沒搞定。要不然也不會需要他們直接出面了。

他環視着眾人,刻意釋放着威嚴,臉色冷漠:“這是關乎大建設整體規劃的,容不得一些個人的貪婪作祟。哪些人敢帶頭鬧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氣!”

劉東風一直沉默着,聽了這話正要忍不住開口,卻被劉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總滿意地看着眾人沉默的臉,點點頭:“都準備準備,趕緊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聲清脆又平靜的少年聲音響起來。

邱明泉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來:“叔叔,您說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產公司的嗎?您怎麼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總看着這古怪的小孩,一陣語塞:“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帶人來,是我把他打傷的,他親自來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燒傷了他。”

周總驚愕無比地看着他,心裏忽然就想起剛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醫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這孩子黑漆漆的平靜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麼,向後踉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不由得惱羞成怒起來。

他“啪”地摔出一張紙,惡狠狠地往眾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這是文件!公家做了決定,很快就會有工作人員來安排簽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氣地伸手接過那文件,在眼前細細觀看。

他身後,好幾個鄰居也惴惴不安地湊過頭來。

邱明泉把文件舉到眼前。在心裏小聲問:“怎麼樣?”

封睿極快地瀏覽一下,心裏有了數,不由得嗤笑一聲:“不合規的。你按照我說的問他一句。”

邱明泉心裏有了數,嘴角浮起一個奇怪的笑:“這是區裏的草擬決議而已,不是紅頭文件。然後,真正和居民簽協議的,是一家房產公司是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周總卻心裏一突:這孩子,點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這根本不是市裏的意見,是有人臨時炮製出來的,實際上,連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來交接的,是他們這個新冒出來的房產新公司,甚至他這個法人都是臨時的。

“是的,怎麼樣?”他強行鎮定。

邱明泉眼裏譏諷一閃而過,伸手交還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們再考慮考慮。”

一直等到周總帶着人離開,他才笑嘻嘻地看着眾人:“大家放心吧,這個人說話不算話的。”

劉琴花首先遲疑了:“這可是區裏的意思啊。”

邱明泉搖搖頭:“這事還有得談,任憑是誰,也不能真的自說自話不是?”

他拉着一邊的爺爺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餓了,咱們吃飯吧。”

意識深處,封大總裁冷冷地哼了一聲:“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產公司接收,還真是膽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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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先賺他一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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