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五章 遇匪

三百七十五章 遇匪

柳輕侯正盯着匠人完善沙盤時聽說許明遠到了陝州,扭頭向吉溫訝然笑道:“他到刑部任主司員外郎了?官運亨通啊”

說著說著見吉溫臉上一點笑模樣沒有,他臉上的笑容也收了,“怎麼了?”

“他是為硤石匪患而來的”

柳輕侯走出房外看着跟出來的吉溫,“你的意思是他來者不善?”

吉溫點頭,“我感覺與明府去年巡按揚州時相似”

柳輕侯看着吉溫,過了一會兒後點點頭,“衙門裏先自己清清,別留下什麼紕漏。至於許明遠,等着看吧。嘿!硤石多匪都多少年了,刑部關心的還真是時候啊?”

“我擔心的是楊凈,畢竟他主管的是緝盜事,此人心中憋着一股火呢”

“上次讓你摸摸他的底有眉目了嗎?”見吉溫蹙了蹙眉頭,柳輕侯沉吟聲道:“你那兒抓點緊,我這兒也想想辦法”

當晚,柳輕侯聽外面敲過閉坊鼓后令李夢更衣,且是指定要那身黑色長衫,陪坐在一邊閑看《幽冥錄》的二娘子嗔怪道:“這麼晚了又去哪兒?還穿的這麼神神鬼鬼的”

柳輕侯由李夢服侍着換過衣服,伸手在二娘子粉嫩滑膩的臉上捻了一把,“月黑風高夜,偷香竊玉時,為夫欲採花去也!”

二娘子一把打開作怪的手,“去吧去吧,我今晚正好躲個清靜,求之不得”

柳輕候哈哈一笑出門去了。

大河客棧還是熟悉的樣子,熟悉的味道,魏六也沒什麼改變,兩人會面后,柳輕侯坐都沒坐的徑直發問,“上次聯絡花果山的事做的很好,只是,花果山來的人你是找誰弄進城的?”

隨着問話,一個錢囊砸進魏六手心,份量足有上次的兩倍不止。但魏六卻是一副苦瓜臉,“大人,你這……以後的事就沒法兒做了嘛”

柳輕侯寸步不讓,“下不為例,但這次必須得說。至於以後進城門路的事你盡可不必擔心,自有某來替你安排”

魏六作勢要退回錢囊的手停在了空中,“此話當真?”

柳輕候沒回答,只靜靜的看着他,魏六咬牙聲道:“給給了消息大人能保我安危?”

“某要知道此人也是未雨綢繆,未必就用。真到要用時,這人也就威脅不到你的安危了”

魏六的臉色在搖曳的油燈下陰晴不定了好一會兒后終於咬牙聲道:“我找得是縣尉楊凈,具體操辦其事的衙中公差謝四儀”

“管着門禁的就是他,倒也不意外。做過幾次,每次又給他多少買路錢?”

大半個時辰后,柳輕候離開大河客棧。走在暗影中的他卻沒注意到距離不遠的另一處暗影中正有一人默默注視着他的動靜,這人也是趁夜色來尋魏六的,卻沒料到正巧撞上了他。

柳輕候走後,那人依舊在暗影中站了許久,似是在思忖什麼,最終他沒再進大河客棧,轉身離去時晦暗的月色偶一在他臉上閃過,露出的正是楊凈的臉。

第二天早晨柳輕侯照常上衙,見到吉溫后交代他派人看緊謝四儀,吉溫會心一頷首。

這天之後僅僅過了一日,陝州派來官差請柳輕候前往州衙議事,一併指名同行的還有縣尉楊凈。

“許明遠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若不是心中有事,他斷不會坐在州衙召我去議事,吉兄你的感覺怕是要不幸言中了”

吉溫並沒有看他,下巴頦朝策馬遠遠立在一邊的楊凈點了點,“楊縣尉很是神思不屬啊”

柳輕侯順着他的示意瞥了一眼,“怎麼了,有動靜?”

“他譴謝四儀去給亡沒民夫的家眷送信去了,就是剛剛臨走之前的安排”

柳輕侯聞言眉頭蹙了起來。給亡沒民夫家眷送信是個苦差,這些民夫是從不同地方徵發來的,給他們家眷送信既極耗時間又沒什麼好處,謝四儀作為他的親信本不該如此安排。

如此反常只說明他是要支開謝四儀,在當下前往陝州的節骨眼兒上為什麼要這樣做?

柳輕侯驀然一笑間高居於小白龍身上的腰背瞬間挺的筆直,臉上不僅不見緊張,反倒多了幾分飛揚的神采,“這趟陝州之行倒有些鴻門宴的意思了,我去會會他們,硤石就交給你了”

說完雙腿稍一使力,小白龍長嘶聲中如箭射出,柳輕侯辭別前來送行的吉溫后直奔陝州而去。

短短四十里距離,剛過午時就到了。王昌齡已在州城門口等候,“使君等人在陪着許員外郎”

柳輕侯聞言不在意的笑笑,想起了自己巡按揚州時的情景。刑部雖沒有御史台聽着那麼威風,但五品員外郎可比八品的監察御史大多了,再則自從貞觀朝太宗時代開始,刑獄就是地方官員考功的重要內容,任誰也不敢怠慢。

“無妨。楊縣尉,一起走吧”

同行的楊凈正上前與老縣令王昌齡見禮,聽到招呼婉言拒了,只說不打擾他二人敘舊,稍後自去州衙會合。

王昌齡看着楊凈進城的背影,蹙眉對柳輕侯道:“我怎麼感覺他與你有些生分”

“人各有志,誰能管的了。走,進城。”

中午吃飯是王昌齡安排的,邊吃邊聊,柳輕侯自然問起了許明遠來陝州的目的,王昌齡言說其人到后話說的不多,瞅着卻是崖岸高峻,一張黑瘦的臉冷起來看着還真有些瘮人。

柳輕侯聽到這話腦海中不期然想起許明遠在醉夢樓左擁右抱的場景,他崖岸高峻?這還真是個笑話。

然則笑是笑不出來的,許明遠此刻的改變越大,越是說明其人來意不善哪!

下午要到州衙會議,午餐就循着官衙的會食制度並沒有上酒,草草吃過之後兩人到了州衙。剛剛坐定未久,江使君、佟別駕、許明遠、陳司馬魚貫而入,最後面跟着個楊凈。

柳輕侯看了楊凈一眼,人已起身向諸位上官見禮。刺史江浩、司馬陳吉表現正常,倒是那別駕佟征神情甚是冷淡,柳輕侯知道他與王昌齡不睦,也只草草一禮而已。

佟征見他怠慢,本就冷淡的臉索性直接垮了下來,柳輕候只當沒看見。

倒是王昌齡剛剛才品評完崖岸高峻的許明遠面對柳輕侯的見禮一臉輕笑,“硤石自前隋以來就是漕運咽喉,就為這百餘里的梗塞,百餘年來不知使多少名臣大匠望山興嘆,柳縣令才到硤石多久就找到能繞開三門險灘的山道了,嘖嘖,真真是幹才了得啊”

“坐下說,都坐下敘話,來呀,上茶湯”

刺史江浩招呼着眾人坐定之後,柳輕侯笑對許明遠道:“諸位上官在座,下官哪兒有什麼幹才,不過是僥倖罷了。四年前,陝州曾有過一次大地動,地動的中心就在三門山,這條山間直道就是那次大地動后才出現的,說到底還是天佑我大唐”

在座眾人雖知柳輕侯發現了三門山中直道,但這直道的來歷卻是第一次聽說,也算就此解了惑。

江浩一拍座椅扶手讚歎聲道:“柳縣令說的不錯,果然是天佑我大唐,四載之前某雖還未赴任陝州,但大地動之事卻也是聽過的。因為此事,時任首輔張燕公還上過請罪表,就連至尊亦為之茹素月余並盡罷宮中歌舞宴飲,不意其中竟有如此變數,果然是天心難測啊!不行,此事某必當上奏朝廷以報祥瑞”

山間直道剛發現還沒開始用,江浩就來收割第一波功績並邀寵天子了,這官場功力真是……刺史果然就是刺史,只是這時候誰還能反對不成,不僅不能反對反而還免不了要贊他思慮周致。

許明遠也跟着贊了幾句后,重又看向柳輕侯,“天佑大唐,此言甚當!柳縣令若是有暇便陪本官再走一趟那山間直道如何?”

這麼大的事,許明遠巴巴的從京中趕來,若不親眼看看豈能甘心?柳輕侯對此早有預料,點頭相應。

他這兒答應的痛快,江浩等人臉上可就不那麼好看了,三門山那可是賊窩子啊,豈能隨便就去?他去了自己等人陪還是不陪?

一念至此,眾人紛紛出言勸阻,許明遠卻執意要去,不過他也看出了江浩等人的心思,直言諸位公務繁忙不必相陪,有柳縣令結伴即可。

事兒就這麼定下了。隨後的時間就是會議陝州匪患併除積案之事。

所謂陝州匪患主要就集中在硤石與平陸兩縣,其中又以硤石為重中之重,平陸不過只有一個向天嶺而已。

州衙法曹參軍,平陸縣令及縣尉相繼到達參與會議。會議中代表硤石發言的是楊凈,畢竟靖安緝盜是他的份內職司。

柳輕侯注意到楊凈明顯也是做過功課的,有關硤石匪患事及積案信息數據掌握的異常詳盡,許明遠問哪兒答哪兒,熟極而流,只是說到該如何去解決時就沒辦法了——這也確實不是他一個縣尉能解決的了的。

會議中許明遠明顯是更關注於硤石,不過柳輕侯看他問的很多,表態卻很少。看來要想知道他的真實態度,終還需走一趟山間直道后再說。

當晚就住在陝州,當晚的宴飲中許明遠總體態度不錯,同時卻又有意無意的避免與柳輕侯過於親近,這種唯有當事人方可意會的感覺讓柳輕侯很是有些悵然,他與許明遠之間一起吃花酒言笑不忌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官場啊官場!

隔日上午,許明遠隨着柳輕侯來到硤石。到后第一件事就是具拜帖請見姚府的劉老夫人,結果不出意外的吃了閉門羹。

柳輕侯見他臉上不好看,上前一步道:“國夫人心憂於愛孫病情,早已無見客之心。實不相瞞,我自上任以來已四次求見,四次中沒有一次能進門的”

許明遠聞言臉色好了很多,“國夫人愛孫病情如何?”

柳輕侯搖搖頭,“聽說已是命懸一線,今年冬天怕是過不去了。哎,已經拖了兩年了,國夫人實也是盡足心力了”

“匪患猛於虎啊,雖宰相之家尚且難以倖免,遑論百姓乎?今日趕路也是乏了,早點安排休息吧,明天就進山”許明遠說完,袖回拜帖后當先向縣衙走去。

第二天上午,柳輕侯調齊兩班公差陪着許明遠再進三門山,同行的還有他兩人的長隨護衛以及幾個嚮導山民。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城,順利的入了山,順利的找到山間直道,並在許明遠的堅持下上直道走了十多里。

此時已進入三門山深處,領頭的山民抬頭看了看天色后回頭吆喝道:“縣尊,回吧,再不迴轉今晚怕就趕不回城了”

柳輕侯沒有答覆,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許明遠。

許明遠舉目往直道前方看了看,剛張口說了一聲回,左邊林子后驀然傳出一片雜亂的聲響。

伴隨着聲響,一個賊從林子裏竄了出來,見到柳輕侯等人後明顯一愣,而後就將倒拖着的三尖叉舉了起來,明晃晃直刺人眼。緊隨其後先是一個兩個,繼而就是一股兩股的賊匪相繼湧出,轉瞬之間人數就上了百,個個一臉的兇相,手上操着各式各樣的兵器。

許明遠此時已經退到柳輕候身邊,長隨護衛在內,公差在外的圈成了個圓形,二十四把腰刀已經亮出,還有不少右手持刀,左手拿着制式的鐵尺。架子雖然紮起來了,但底氣其實虛的很,畢竟人數上差距太大,這點許明遠與柳輕侯都看出來了。

柳輕侯能看出許明遠的緊張,他自己心裏也發憷,同時更是疑惑這幫子突然出現的賊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裏是在典型不過的花果山勢力範圍,按照此前與柳萬洲的約定,這個時間這裏根本不該出現任何賊匪才對。

雙方一時對峙上了,公差們不敢輕動,那邊卻也沒有動手。柳輕侯極力在賊匪群中尋找,卻連一張熟面孔都沒看到。也就是這番尋找中他發現那些賊匪們臉上神情也不對,一個個滿臉驚恐,且不斷有人忍不住回頭看。

“柳縣令,柳縣令!”許明遠的吼聲打斷了柳輕候的打量,他是真急了,“眼下如何措置,你倒是拿個章程出來啊,快!”

這話聽的柳輕侯很是不快,要不是你心中暗疑我所說的山間直道非要一直往裏走,何至於會碰到這事?現在倒沖我吼上了。

柳輕侯知道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舉起手吩咐道:“別慌,保持住隊形往回退,我來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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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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