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我真是忍不了了!
蘇容瑾站在候機室里火冒三丈地想。
都是朋友,都是熟人,又是感情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大家不能明說只能瘋狂暗示,怪她自己眼瞎才對不上眼神兒。
欺人太甚!
蘇容瑾把手機拿出來,準備打給楊沫,號碼已經按了兩個,又放了回去……放回去沒有兩秒鐘,就又拿了出來。
江湖傳言,發短訊分手是最low的方式。
但是不管low不low,她都要給謝毅發微信分手!
可是這次卻被喬澈按了回去。
喬澈的手指觸到她的手背,蘇容瑾登時一愣。
那只是很短的一秒鐘,這點逾越的接觸,還來不及讓蘇容瑾覺得不妥或是尷尬,喬澈就已經把手收回去了。
喬澈看看登機口的液晶屏,距離登機還有一點時間。
“你現在還要回去?”
蘇容瑾本來就很猶豫,被喬澈一問,更加猶豫了。
行李已經託運,安檢已經通過,她去而復返,確實有點兒麻煩。
她定了定神,剛想拜託喬澈把她的行李一道帶回A市,卻被喬澈搶先開了口。
“回國吧。”
這面容英俊的青年對她笑了一笑,有點兒帥氣有點兒邪氣,還有一種慢條斯理的從容。
“你現在不冷靜,就算回去,也不過是和謝毅撕破臉吵一架,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除了只會讓自己更生氣。”
……
話雖如此,容瑾仍然覺得自己嗶了狗。
不過某種程度而言,嗶了謝毅的感覺,可能還不如嗶了狗。
容瑾忍氣吞聲:“那我就什麼都不做了?!”
喬澈看了看她仍然拿在手裏的手機,像看水晶球的神婆一樣未卜先知:“你剛才是要發微信分手嗎?”
容瑾:“……”
喬澈也不知怎麼從她這裏得到答案的,笑了一下:“你除了多給謝毅一個罵你‘神經病’的理由以外,什麼都說不清。”
容瑾:“……”
喬澈看她依舊滿臉意難平,乾脆不勸了,直接微笑着做了總結髮言:“以及,我不會幫你拿行李的”
蘇容瑾:“……”
好吧。
同樣的意思,楊沫的規勸就帶着一種讓人窩火的憋屈之感。
而喬澈明明從頭到尾都在以嘲諷碾壓她,容瑾偏偏就被他勸住了。
蘇容瑾承認建議本身的正確性,同時也認為,這心情上微妙的不同,一定來源於提建議之人的顏值差異。
喬澈能看透她盛怒之下的六神無主,此刻也能看出她心情平緩后的茫然無措。
一反剛才的有一說一句句扎心,喬澈這次什麼都沒再說,反而春風和煦地笑了一笑,頗為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走吧。”
這一笑簡直比陽光還要明亮。
蘇容瑾覺得自己大約被晃了眼睛兼迷惑了心智,登機等候過程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容瑾堅決不會承認自己是為色所迷,她覺得自己純粹是氣糊塗了。
喬澈倒是沒再多言,也沒放任她在原地生悶氣,十分紳士的陪着她左右閑逛。
因為時間尚早,“打飛的”飛往全球各處的人們只能在機場就近解決一下早餐,周圍幾個快餐廳人滿為患,只有角落裏的一家咖啡館兒顧客寥寥。
喬澈和容瑾走到近前,一前一後推門而入,咖啡館門上的小鈴鐺“叮鈴”一響,頓時吸引了唯一一個服務員的注意。
服務員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白人女孩,可能因為長相不錯,所以總帶着一種“我看不起你”的冷淡氣場——可能也是因為這個,以至於這家開在機場裏的咖啡館的生意格外不好。
不過服務員可能也並不希望生意好——她超然脫俗,對金錢不屑一顧,聽見鈴鐺響,才放下手裏用來欣賞自己絕世美貌的小圓鏡,並不熱情地朝門口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之間,容瑾明顯地發現,在看到喬澈時,這美女一雙湖藍色的眼睛顯而易見的亮了一亮。
隨後她的冷淡和懶散一掃而光,容光煥發地走到點單台前,用一副叼着筷子才能練出來的標準微笑,詢問喬澈要喝什麼。
至於容瑾,嗯,人家根本沒理她。
容瑾倒不至於為此生氣,只是單純感慨,顏值才是生產力。
長得比錢好看的喬澈走過去:“Acappuccino,andanAmericano.”
服務員含笑多看了喬澈兩眼,以一個慢到見證奇迹的速度點過單,向喬澈笑了一笑,自覺十分嫵媚多情,然而她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見喬澈接招,才略顯失望的回過身,不情不願地去做咖啡了。
在服務員看不見的地方,容瑾終於短暫忘記了自己頭上的呼倫貝爾,別有深意地追着喬澈看了一眼,笑的揶揄。
喬澈回過來和她對視,那眼神正人君子極了——是一種“我什麼都懂,但是我就是要裝不懂”的淡定,篤定了旁人無奈他何。
容瑾自愧不如,無聲摸了摸鼻子,微微偏開了視線。
沒過多久,喬澈點的咖啡好了,他接過來,按照容瑾的習慣給了她一杯卡布奇諾,自己留了美式,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店員叫住了。
“You‘vesomethingleft.
容瑾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自己隨身的挎包,發現它好好的挎在胳膊上。
轉念一想,自己大概是自作多情了——以服務員這愛答不理的勁兒,就算自己丟了一地美鈔,人家恐怕都懶得看一眼。
果然一抬頭,店員只看着喬澈,手指深情款款地指着地上一個體積不小的行李包,示意這是他丟的東西。
在喬澈進來之前,店員恐怕很久沒正眼看過人了——最起碼,喬澈進門兒時如果帶着這麼個東西,瞎子才能看不見。
容瑾幾乎以為這是店員為了留下喬澈而胡扯的理由了——雖然以這位店員的脾性,她可能是真沒看見,這行李包是誰丟的。
喬澈搖了搖頭,表示這並不是自己的,看意思也不打算管這多出來的閑事兒,只是示意店員收起來等待失主,或者報警。
他講完這一套說辭,就轉過了身。
不同於喬澈的無動於衷,容瑾可能還沒從當福爾摩斯的癮里緩過來,在看清行李包的樣子時,微妙地愣了一愣。
她覺得這個行李包莫名眼熟,肯定在什麼地方見過。
她遲疑着走上前,想去把這行李包看清楚點兒,卻被喬澈一把攔住,一言不發地帶着她出了咖啡廳的門。
容瑾被喬澈拖走了,撿到的東西又沒有人認領,店員才只好從櫃枱後走了出來,拉開那個包看了一眼。
容瑾出門的時候,餘光正好掃到店員打開行李包的身影,行李包里影影綽綽……像是纏枝蓮花紋?
青花瓷?
誰來機場帶瓷器?練舉重嗎?
這事兒簡直有點兒匪夷所思。
走了幾步,容瑾的思維還停留在那個行李包上,不過看見喬澈的反應,她還是謹慎地遠離了咖啡廳才出聲:“哎,那個……”
“包是你的?”
喬澈微微看過來,那雙原本帶着桃花意的眼睛居然有幾分嚴肅,看得容瑾微微一愣。
“怎麼可能。”容瑾搖頭道,“就是覺得……”
她還沒覺得完,就被喬澈懶洋洋的看了一眼。
“看過油管上一個搞笑視頻嗎——測試在鬧市區,一個人不言不語地放下一個巨大的行李包,然後悶頭就跑,周圍的人是什麼反應?”
容瑾還真看過——大多數人看見那個放東西的人狂奔如脫韁的野狗,其他人就立刻跑得如脫韁的野驢,因為他們都疑心那是炸、彈。
這麼一想,她就明白喬澈什麼意思了,緊張而狐疑地看了喬澈一眼:“你是說……不能吧?”
喬澈不置可否地偏了一下頭,還是微微笑着:“你的求生慾望,還真不是很強……應該不是炸、彈,出門的時候我也看見了,裏面裝的好像是瓷器,不過,沒有人跟你說過嗎,機場的東西別亂撿——真有人是落下東西,放在店裏也丟不了;如果不是,那就沒人知道那是不是什麼更危險的東西了。”
這段話成功讓容瑾冒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她想到了前段時間朋友圈裏瘋傳的一個騙術。
有一批人,專門兒盯着留學生這個群體,平時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和他們聯絡,為人還通常豪爽熱情,讓人很難產生惡感,等到留學生們該回國的時候,這些人就找個借口,托留學生給國內的“親戚”和“朋友”帶東西。還不白帶,都是有償的,給的價格非常誘人而且合理。
這種活兒非常簡單,還有錢賺,只要行李箱有富裕地方就能完成任務,因為給的價格很誘人加上是“熟人”拜託,有些學生的行李箱哪怕沒有地方了,也會專門兒為這些人創造地方。
這些東西有的是包裝完好精美的工藝品,有的是小莊園出產的葡萄酒,反正從表面來看,確實很像帶給朋友的小禮物,不過這類東西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密封的。
幫忙帶東西的人礙於人情,東西到手之後,根本無法完全打開封口或者包裝,對這些東西進行徹底的檢查。
直到他們過境時被海關扣住的時候,他們才能一窺內里物品的真容——多數都是毒品,那些所謂的“親戚”“朋友”當然都是假的,事發后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販毒在國內是重罪,這些留學生不管知不知情,下場都可想而知。
想想這些,容瑾確實有點后怕,如果她把這東西拿在手上的時候警察來了,這簡直是個說不清楚的狀況——正如喬澈所說,自己的求生慾望確實不是很強。
容瑾覺得自己剛找回來的智商也不怎麼夠用,聽懂了喬澈想要提點的事實,瞬間認慫,馬不停蹄地把對那個行李包的熟悉感與好奇心拋諸腦後了。
十分鐘后,他們所乘的航班開始了登機提示,容瑾心不在焉地跟着喬澈去排隊,卻冷不丁被幾個人衝散了隊列。
衝散隊伍的幾個人神色慌張,從人群中間穿過的動作也足夠粗暴,撞倒了一位已經不能單純用“健壯”形容的大媽,掀飛了一位男士粉飾太平的假髮,還有一輛嬰兒車被撞得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裏面未經世事險惡的小屁孩兒頓時爆發出慘絕人寰的哭聲……
一片雞飛狗跳。
隊伍像被攔腰斬斷的蚯蚓一樣瞬間分成了兩股,人群中的外國面孔也都顯然頗有“微詞”,夾在小孩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中,熟悉的“F”開頭詞彙不絕於耳。
直到他們看清了衝過去的人,這才有些愕然地閉上了嘴。
隊列重新匯成一股,大部分乘客的情緒都恢復了穩定,這一秒鐘的騷亂瞬間平復。
而容瑾卻帶着幾分愣然,無聲無息地站在了隊列外。
這一切都像是為了印證喬澈的話一樣。
因為她清楚地看到,剛才衝散隊列的幾個壯漢分明都是警裝,而他們前去的方向,更分明是那人氣冷清的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