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結局
外面漂潑大雨,錦棠也終於不罵了。
陳淮安揉了把腦袋,氣的搗了床鋪兩拳,錦棠頓時醒來,斜呲着眼兒:“你作甚,自己做了虧心事,你還想打死我不成?”
“這床板不結實,我替你壓壓而已。”陳淮安賠完了小心,又穿上自己那件血跡斑斑的官袍就下了樓。
樓下大廳之中,空無一人,除了林欽。
好嘛,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這人狗一樣守在木塔巷多少年了,總算到了他看笑話的時候。
“羅夫人丟了的繡鞋,本都督替你撿來了,在此。”說著,林欽遞了一雙鞋子過來,顯然,這是錦棠在外走的時候丟下的。
陳淮安接了過來,兩隻並作一雙,道了聲多謝,便要上樓。
“本都督還遇到個御史台的官員,要往御史台調兵,說自己與未婚妻在這雲起樓中行房中歡好之事,卻叫個魯男子一把拽了出來,如今有個魯男子,強佔了自己的未婚之妻,正在行禽獸之事。”林欽又道:“陳淮安,那官員說,魯男子恰就是你陳淮安。”
陳淮安生來最恨,就是林欽這種彎彎繞,繞彎彎,他幾欲咬碎一口鋼牙:“葛青章呢,我不是綁了他嗎,怎的又跟你扯上關係了?”
“陳淮安,本都督是親自看着他把羅夫人帶到這兒的,但是,若非他方才說自己與羅夫人行歡好之事,本都督也沒想過,他會那般禽獸。但本都督也沒想過,這種事你也能忍。”
在陳淮安看來,同樣是狗,五十步笑一百步,他這是逼着他殺葛青章了。
陳淮安於是揮手道:“林大都督,今夜的事情,無論我還是葛青章,與你皆沒關係,門外就是大路,若是人,兩條腿邁開了滾出去,若是狗,四蹄揚開了撒歡兒去,滾滾滾,老子這裏沒你的事兒。”
林欽顯然氣極了,當然,他確實生氣。
他向來恪守君子之行,便錦棠出事之後,也是一直尾隨着,未敢打擾。
但葛青章的行事激怒了他,而此刻陳淮安的作法,行事與為人,讓他覺得陳淮安簡直就不是個男人。
既這般,林欽才覺得自己敢伸出自己貪婪了多年的心與手。
“但葛青章說的明明白白,羅錦棠給你放夫書,你們和離了。和離夫妻,你還在此糾纏,陳淮安,你這非是君子之行。”
陳淮安沒說什麼,鬍子長的就跟只刺蝟似的,官袍上全是血跡,一雙靴子叫水濕透,他看起來疲憊又無助,惶惶然仿如喪家之犬一般。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妻子在京城叫人百般折辱,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在作什麼,忙着給父親作看家狗,從來不曾管過妻子的死活。
那時候林欽只當他是心大,畢竟男子么,心思不比婦人一般細膩。
但連妻子叫人辱了都能忍,這不叫男子的胸懷,這是沒心沒肺,這是不堪為人。
“分明他前腳提起褲子才走,你後腳就能上床,陳淮安,你把羅錦棠當什麼人?和離夫妻而已,你給老子滾出去。”林欽越說越氣,直接吼道。
豈知陳淮安立刻也就吼了起來:“放屁的和離夫妻,老子還沒寫放妻書了,只要老子沒寫放妻書,就不算和離,不能算就是不能算。”
林欽反手,抽劍遞給陳淮安:“那就去殺了葛青章,本都督就信你有種,是個男人。”
他不信陳淮安沒有手刃葛青章的心,他要叫陳淮安去殺了葛青章,徜若陳淮安願意,能夠拿得起這把刀來,林欽依舊願意退回原來的位置上,畢竟夫妻間的悲歡離和,他見的太多了。
夫妻之事,總不是能為外人所道的。
陳淮安接過那把劍,拍着林欽的背道:“大都督,林老哥,內人還在樓上,吃醉了酒一直在哭,只要等她不哭了,我保證到我一定把葛青章弄死,好不好?多謝你費心了,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哥。”
林欽就是這樣,叫陳淮安給推出門的。
可算送走了林欽這尊神,陳淮安就又匆匆忙忙的上樓了。
錦棠因為陸寶琳給的生育葯吃壞了胃,其實近來總是在嘔血的,也不知為甚,吃了之後掉頭髮,還心慌,已經許久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了。
怕要吵醒錦棠,他腳步還格外的輕盈,豈知一上樓,便見錦棠在床邊坐着。
她臉那般的瘦,那般的小,緊裹着被子埋頭,就深深嘆了一氣:“淮安,近一年來,我總算睡了個好覺。”
陳淮安跪在床前,深深點頭:“那就好,還要不要再睡一覺?”
錦棠點頭:“要。”
她側躺到了床上,卻並不閉眼睛,上面一隻眼睛裏的淚順着鼻樑翻山,與下面一隻眼睛裏的淚匯到一處,往枕頭裏無聲的潤着,她道:“原來我總是擔心,怕自己不能給你生孩子,怕你陳淮安要因為我而像大家罵的那樣,斷子絕孫。所以我總是睡不好,每每夜裏想起來,就揪心,便夢裏也總是在想,你要因為我而絕戶了怎麼辦。好了,你有兒子了,我初時不能接受,但方才居然睡的格外香沉,我醒來想想,想我還是能接受的。”
陳淮安還想着把羅錦棠給哄回去了,點頭道:“哪就好,是我的也就是你的,是咱們的。只要你願意,往後他肯定管你叫娘。”
不過一句平凡普通不過的話而已,但陳淮安不知道的是,這種話在錦棠聽來,仿如萬箭穿心,能痛到她肝腸寸斷。
他是有后了,可她沒有,她什麼都沒有,原本那麼親密不可分的兩個人,現在中間仿如隔了千山萬水,再也回不去了。
但既已經和離了,錦棠就不想了,不提了。
她是真的已經不知有多久,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了,於她來說,這溫暖香甜的一覺比什麼都強。所以,她便心中刺痛,也並不說出來。
十年長痛,在這最後一下猛烈的刺痛之後,就徹底了結了不是。
錦棠於是又道:“我表哥還好吧,他燒的熱麵湯極好吃的,你不曾欺負過他吧。”
陳淮安連忙道:“沒有,我怎會欺負他?”
他心說,等把錦棠哄回家,我得親手宰了葛青章不可。所以,他這時候才準備要去收拾葛青章那廝。
下樓的時候,手下說林欽將劍放在櫃枱上走了,陳淮安接過劍來掂了掂,丟給了手下。
他當然恨葛青章,也恨不能千刀萬刮,但他得先哄乖了錦棠,再者,錦棠的事情也得徹徹底底的瞞着,真要傳出去,葛青章是個男子沒什麼,錦棠的名聲可就完完全全的污了,沒有可回頭的餘地了。
所以,便林欽確確實實的知道,他也絕不能承認。
但等他趕去的時候,護城河畔一切都叫水沖刷的乾乾淨淨,他的兩個手下死了,葛青章整個人就不見了,於雨停之後的護城河邊連番搜尋,陳淮安最終找到他一隻手。
站在清明光亮的天地之間,陳淮安目瞪口呆,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林欽下的手,但林欽把劍都丟給他了,按理來說是絕不可能再去殺人的。
拿着那麼一截斷臂,他於是立刻便下令,讓順天府的人來攜助打撈,得把葛青章給撈起來。
須知,葛青章不死,以他厚臉皮的無賴功夫,追回羅錦棠算不得什麼大事,但葛青章一死,他就完了,錦棠無論如何,都得認為是他殺的。
早晨鵲兒呱呱鳴於枝頭。
錦棠一直睡到太陽曬到床上,刺眼的無法再睡時才睜開眼睛,矇著被子默了片刻,她又掀開被子,瞧着有人立於床前,身披褚色衣袍,背影瘦瘦落落,瞧着不像陳淮安,於是就試探着喚了一聲:“青章?”
來人轉過身來,居然是林欽。
他指了指不遠處,螭蚊屏風外的桌子,轉身從盆里淘澄了把帕子,道:“擦把臉,再涮個口,我等你一起吃早飯。”
是一盆蔥花酸菜嗆過的拌湯。所謂拌湯着,是先得把面揉的精道而硬,然後便開始拿刀來剁,剁成非常細的絨沫狀,此時再拿酸菜蔥油嗆鍋,而後起鍋備用,接着下拌湯去煮,煮熟之後,再把酸菜和進去。
清清淡淡,略帶酸澀的拌湯,錦棠黃黃的臉兒,枯蓬蓬的頭髮,持起調羹抿了一口,止不住的淚哽噎:想她小時候胃口不好,人虛弱,總緩不過來的時候,葛牙妹就喜歡燒這麼一碗拌湯,只要有這麼一碗拌湯,她漸漸兒胃口就開了。
人說人蔘養元,於羅錦棠來說,這麼一碗拌湯,才能養她的元氣。
進來倒水的婆子不住的打量着錦棠,大約心裏再說,新鮮新鮮,這小閣老家的婦人,一夜到亮換了三個男人,得好好瞧瞧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身段兒,看她是否如傳言中那般,是個世間尤物。
及待看清楚了,枯黃黃的臉兒,毛糙糙的頭髮,通身上下一把骨頭,瞧着病懨懨的。
她心說晦氣晦氣,英明神武如大都督,掀風作浪如小閣老,還有昨夜親自下廚房的那個,據說是御史台的中丞大人,竟就拜倒在這麼個病秧子的石榴裙下,不得不說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呢。
吃罷了麵湯,十兩銀子裏的三兩付罷了房錢,錦棠出門,林欽便也一路跟着。
或者此時羅錦棠還有軟化的心思,她揣着那點子小包袱,腳步猶猶豫豫,不知該往何處而去。也是呢,從十五六歲開始就相守在一起的那個人,那怕恨,也是期待對方回應的那種恨,一夜之間叫她割捨,是不可能的。
林欽覺得她還想要回去,直到步行至護城河畔,聽說葛青章叫人殺死,只剩了一條胳膊之後,林欽覺得羅錦棠想要離開陳淮安的心意,才算是堅決了。
她趴在護城河畔,抱着橋墩把早晨吃的那兩碗酸麵湯全吐到了護城河中,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
雖說目中仍無林欽的影子,但她於少回頭了,這麼多年,她至少願意與他說句話了。
仿如枯木一般的羅錦棠走了過來,抖的仿如風中一片葉子一般,開口卻是一句:“我知道你一直在木塔巷那裏轉悠,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我如今的樣子,你瞧着可還好?可還像個女人,可還能惹你一日三趟的轉悠?”
要說一個男人拿什麼傷害妻子,才能讓她痛苦到無以復加,林欽原本不懂的,此刻明白了。
昨日還嬌艷鮮活仿似一簇海棠的羅錦棠,如今顏如枯槁,形如木僵,兩眼灰敗,確實,她已經不是一個有吸引力的女人了,她跟大街上那些逃難的難民沒什麼兩樣。
“但饒是這個樣子,我也不會嫁給你的,我受夠婚姻了。當然我也絕不會做你的外室,作個妾都比做外室光彩,所以,林大都督,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得相信,女人都一樣,我也沒甚不同,要你真還想再纏着我,不行就此刻,你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我給你上一回,你好從此走你的路?”
林欽瞬時便笑:“娘子這誤會可不輕。或者於陳淮安來說,當年西閣那一誤算不得什麼,但我是個刻板古舊的人,這麼些年來,每每見娘子或者傷心啼哭,或者心意不遂,總以為是自己當年之錯。當然,我本身無錯,你也無錯,但我們本身的光明磊落,可堵不得這世間悠悠之口。娘子可想過,從今往後,還能在這京城裏堂堂正正的活着,光明正大的,活出個光彩耀眼來,至少叫陳府那幹人知道,你羅錦棠不是個任她們捏扁搓圓的東西?”
錦棠雙眸頓時一亮:“如何才能活成這般?”
林欽往前走着,就逼着羅錦棠不得不往前走。他道:“錢算不得什麼,我借你一些就得,你想作點子什麼營生呢?我幫你就是,待你有錢了,還我就好。”
錦棠腦子非快的轉着,這男人的銀子她當然不能要,但她想起來,自己從天橋下啊,當鋪里啊,舊貨攤子上啊,這些年還是淘了不少寶貝的,於是,她道:“罷了,你的東西我不會要的,既真要活出個光明耀眼,用了你的東西又算什麼本事?”
急匆匆的,她就歸家了,把木塔巷的牆皮扒了一層,能帶走的全帶走,帶不走的一把火而焚之。
出得巷子來,林欽早備了車馬,就在半途上等着。
錦棠冷冷瞪了他一眼,一臉的殺氣騰騰,轉身就走。
陳淮安還在後面喊:“糖糖,我的糖糖,你好歹帶上雙兒啊。”
巷子裏的火越燃越大,看熱鬧的人兒們仿如潮水一般的擁擠着,蜂湧着,想要看清楚羅錦棠的臉。
羅錦棠越走越疾,疾到臉上的淚叫風颳起,往兩邊兒揚着。
天性樂觀的陳淮安,總以為羅錦棠每日在耍脾氣,這不過她鬧的最大的一回,她還是會回來的。
可林欽知道她不會了。
因為他,她終於替自己找到了一條生路,又怎麼可能再回頭。
他於後面追着,見吳七在身後隨着,於是吩咐道:“去,把咱們在甲興樓的那間鋪子掛出來,貼到前面的市場上,就說招租,一月三十兩銀子既可。”
“乖乖我的大人,那鋪子咱一月的月銀,如今在一千兩,一年萬兩的銀子,更何況有人正作生意呢,人家的綢緞莊生意正好兒呢。”
“趕出去。”
吳七明白了,是羅錦棠想要作生意,自家指揮使逗着她玩兒呢。但他想着,便是要讓羅夫人作頑意,便宜些的不就成了:“要不,奴才把上陽門那間鋪子裏的人給清了去,半死不活的印章生意,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那間太小,樓上住不得人,沒有後院,不行,就要甲興樓的,快去。”
吳七於是一溜煙兒的跑了。
緊接着,林欽另換了個長隨過來,而因為羅錦棠越走越快,簡直像是在小跑,他也跑了起來:“去,往天橋下那間長豐當鋪里去,讓他家此刻就給老子下板營業,羅錦棠要去當東西,鐵簪子一支十兩起,爛銅扁簪得給她五十兩,至於但凡沾點銀和金的,一支照着百兩的給,總之,不要惹她懷疑,所有的東西全說成孤品,銀子最後本都督自會給他們。”
常隨點着頭,也跑了。
林欽追逐在羅錦棠的身後,她在哭,他實則在笑,大火燒房子,世間最好看的場景,就仿如此刻,羅錦棠燒掉了她的房子,他那顆蒼老的心房也燃起了騰騰的火焰。
於是,羅錦棠以為此時當鋪必然全都關門了,但等她趕到天橋時,居然還有一家開着。
於是她抱着自己的簪環等物撲了進去,一股腦兒的砸在櫃枱上。
否極泰來啊,當她在十幾年的漫長生涯中,一步步叫命運砸入深淵,砸入泥濘,砸到喘不過氣來,以為必死無疑時,沒想到絕處竟有生路,柳暗過後有花明。
她所有的簪子皆是難得一見的孤品,每一樣東家舌燦着蓮花,都能說出一番來歷,總之,她每日帶着雙兒,饞巴巴的幾文錢收來的二手寶貝,居然全都是寶貝,真不枉她這些年逛爛了京城裏所有的古玩市。
一注下來,總計五千兩銀子啊,羅錦棠不敢相信,但真的,東家語笑琰琰的遞給她五千兩銀子的大張銀票來,還說:夫人的眼光當真如炬,往後若還有好東西,也記得帶到咱們長豐來,有什麼,咱們都替你兜着。
錦棠才不稀罕什麼娥皇用過的木簪,女英鑄成的鐵簪,婦好戴了一輩子的銅扁方,統統兒的推給東家,拿着銀票就出了門。
待到出了門,她依舊不理站在遠處的林欽,冷冷掃他一眼,一幅老娘如今有錢了,重又容光煥發神彩一新的高傲勁兒,勁得得兒的往前走着。
“林大都督,你緣何總是跟着我?”
“小娘子,這世間的路是給人走的,你走得,我自然也走得,你緣何會誤會是我跟着你?”
“喲,這裏有處好鋪面,月租才三十兩,我得去看看。”
林欽笑而不語。愛是什麼,於陳淮安來說,或者是家庭的和睦,是夫妻之間的死皮賴臉,嬉皮笑臉,於葛青章來說,或者是□□事,但於他來說,他只要跟在羅錦棠的身後,看她仿如寒冬之中抽發了嫩芽兒的寒梅綻出新蕊,就已經是世間最圓滿的歡喜。
“這店鋪的主人必是個傻子,如此好的店面,才租三十兩銀子一月,聽說死過人,租不出去,不過我羅錦棠煞氣重,活人都不怕,更何況死人。”錦棠拿着掃把,忽而回頭,笑眯眯的說。
林欽一頭的蜘蛛網,正在往外清前一任東家留下來的雜爛物兒,十分肯定的說:“這店鋪的主人必定是個獃子。”
吳七在外笑着說:“乖乖喲,那獃子,可不就是大都督您嗎?”
……
三個月後,本以為自己只要和離,就會走投無路的羅錦棠終於捋順了自己的生意,晉江書齋開張之後,雖不能說日進斗金,但總算能維持自己的生活了。
葛青章的百日忌,她提着一壇酒,到了護城河邊,恰見林欽也在,頗感慨的說了句:“我與陳淮安在一起時候,彷彿這世間所有的噩運都隨着我,擺不開,掙不脫,便有心想要努力,無論任何事都總是差着那麼一步。”
林欽穿着牙色長袍,秋風撩動袍擺,笑着,並不語。
“和離之後,我漸漸覺得運道好了許多,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好運道,全賴於林大都督。”她又道。
就在林欽以為錦棠戳穿了自己這麼些日子來所費的苦心時,她似哭似笑,將壇酒端起,全灑入護城河中,再道:“所以我和陳淮安,大約是八字相剋,天生不合,夫妻宮裏,就只有個刑字吧。”
“但是……”她回首,嫣然一笑:“便真的是因為您而有的好運道,我仍不會嫁給你的。”
林欽笑着搖頭,卻依舊站在那裏,秋風撩動袍擺,只是笑而已。
繁艷的像一簇海棠花似的羅錦棠,心永遠沒有嘴硬,最終還是食言,在兩年後,嫁給了林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