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如果親看到的是防盜說明跳訂太多,可加訂或安心等防盜時間過去喲含煙姑娘是院子裏長得最美的姑娘了,媽媽一直把她藏着,就等着一鳴驚人呢,阿福覺得再挑的客人也要折服在含煙姑娘的石榴裙下。
阿芙看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泄氣地撥了撥月琴的弦,聽說這回的客人可是連知府家的公子都要捧着的貴客,含煙算是攀上了高枝了。也不知道自己及笄以後能不能遇上這樣的客人呢?
要是自己再長几歲就好了,含煙又算什麼?阿芙再彈起月琴,琴聲嘈嘈,她自己聽了都厭煩,眉頭一蹙,喊阿福:“你還不來練曲,仔細媽媽罰你坐缸!”
聽到坐缸,阿福嚇得一縮脖子,卻還舍不下這難得的休閑時光,含着糖含糊道:“就來就來。”三月的陽光是軟的,曬得人暖洋洋,阿福覺得自己就像是院子裏欣欣向榮的小野草,曬一曬就長一長,吃着糖可美了。可惜媽媽怕她吃胖,對她吃糖管得可嚴,也只能悄悄藏幾顆來解解饞。
沒出息,阿芙不屑地給了耽於享受的阿福一個白眼兒,怔怔地想這會兒含煙是不是已經開始見客了?
香如故的雅室里,彩袖白綾裙,翹着腳兒彈月琴的樂娘正手撥琴弦彈到要緊處,聲動如玉珠落盤。
樂娘長得尋常,彈的曲也聽過千八百回了,吳明德聽着直犯困,卻依然坐得背挺腰直,就是他爹拿着戒尺訓他的時候都沒坐得這麼板正。眼角的餘光看見朱公子正閑閑地摺扇敲手,打着拍子。嘿喲,這個祖宗,要是在挑女人的眼光上和欣賞樂曲一樣將就就好了,吳公子很想抹一把辛酸淚。
少頃琴聲稍歇,秋香色合歡花綾子的門帘兒微動,一個老得皮都皴了的婆子扶着一隻玉纖纖蔥根般的手入內來。
“妙啊,”吳明德一雙三角眼盯着那隻手,忍不住敲着扇子道了一聲妙,這第三個出來的姑娘單是一隻手就比前兩個長得好,尤其是叫那枯皮一襯,那本就生得纖妙的手更是如嫩玉一般瑩潤潤、軟融融,讓人想要握在手裏好生憐愛。
站在一旁的徐婆子提了半天的心被吳明德這聲妙喊得放了一半回到肚子裏,覷着眼兒去看那位做主的朱公子。卻見那長得一副潘安容貌,滿身富貴風流氣質的朱公子斜倚着靠枕,悠悠地晃着灑金扇兒,眼裏波瀾不興。
徐婆子心裏當即咯噔一響。
同樣察覺朱公子興緻缺缺的吳明德訕訕地閉了嘴,沖徐婆子打眼色。
徐婆子強打起精神來,揚聲喊:“姑娘拜客。”
被老婆子扶着的姑娘削肩細腰體態婀娜,穿着白挑線衫子,藍紗褙子,着一條桃紅色折枝花暗紋百褶裙,白羅襴邊彩繡花鳥,底下露出翹翹地一雙金蓮,端的是十分妖挑。她垂着頭,向著主座兒深深地福身一拜。
姑娘的臉藏得好,只見青絲如墨滿頭金翠花釵晃眼,吳明德眼尖地瞧見一段欺香賽雪的纖細後頸,心癢得厲害,捻了捻握在手裏的象牙扇柄,若朱公子還是看不上,這個美人兒他就收了。
“姑娘往上走,”徐婆子見姑娘站定,又喊道。這是給客人看瘦馬走路的姿態和身段。
那姑娘就裊裊娜娜地往前走了幾步到朱公子跟前站定。
室內沒有焚香,吳明德聞到了一陣幽幽梅花香,是姑娘身上的女兒香,他甚是陶醉又在心裏念了一個妙。這回卻是不敢出聲了,偷眼看朱公子,卻見朱公子鳳眼微闔,輕輕地用扇子擋住了口鼻。
這到底是有多挑!吳明德覺得一陣心累,這香如故已經是三天來看的第六家了,揚州有名的養瘦馬的人家都看了個遍,其中不乏絕色,可是朱公子愣是一個都沒有看上!
這要不是他爹也得恭恭敬敬低聲下氣的貴客,小爺早就不伺候了!吳公子心裏腹誹,臉上卻不敢流露分毫不耐,這個朱公子也不知是什麼來頭,看面兒上也是個流連花叢的紈絝,他這個真紈絝卻對他慎得慌。
這就很值得思量了,身為揚州知府家的小公子,吳公子是混賬了些,卻不傻。
他對徐婆子揮揮手,示意她讓姑娘露臉。
徐婆子看朱公子那模樣,也不抱希望了,只求能打發走吳公子帶來的貴客,打起精神道:“姑娘轉身。”
說起來這個貴客恁地神秘,但看吳公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就知道朱公子的身份不凡,徐婆子不敢有絲毫怠慢,叫出來見客的瘦馬都是她院子裏一等一的人品相貌。然而這位傳說中的貴客不愧是挑遍了全揚州的挑剔,才相看到第三個,徐婆子就不得不把自家捂了十年的絕色,壓軸的含煙領了出來。
誰知這朱公子還是看不上!徐婆子敢拍着胸口保證她家含煙絕對是全揚州瘦馬的翹楚,她這輩子也就養出過這麼三兩個!朱公子恁地挑,難道真要挑個天仙下凡?
含煙一路低着頭,也不知道座上情形,聽了徐婆子的話,含羞帶怯地側臉回身,向著打開的東窗裊娜地站着露出了臉。
熙熙的春光從窗外投進來,落在姑娘粉濃濃的香腮上,真是枝頭剛剛盛開還帶着露珠的花朵兒一般的顏色。
吳明德看得直了眼,他竟不知道香如故何時藏了個這般美人,把前頭如是閣的妙禪都壓下去了。看了臉,朱公子應該能夠滿意吧,吳明德期待地看朱公子,如果這姑娘都不能入眼,他這個花中老手都不知道還能帶着朱公子去哪裏看了。
然朱公子不耐地收起了扇子,敲着手,“這就是你家最好的瘦馬?”
朱公子的語氣明明很是尋常,徐婆子卻聽得背後一寒,忙打着諂笑着道:“我家及笄了的女兒裏頭確實是含煙最好了。”
她手裏還有一對美人,若不是方才豆蔻,未曾長成,倒是比含煙略勝一籌。徐婆子眼珠子一轉,往年她也遇到過喜好稚女的客人,專撿了年幼的瘦馬買,莫非這朱公子也是?
“哦,”朱公子聽出來徐婆子的言外之意,似乎來了興緻,身子也略微往前傾。
“既然還有好的,怎麼不直接叫出來,”吳明德充分展現了一個狗腿子該有的素質,催促徐婆子道,“快叫人出來看看。”
徐婆子假作為難,“老婆子手裏確實還有一雙姐妹花,只是虛歲方十三,還沒有調/教出來呢。”
虛歲十三,那就是只有十二歲的小丫頭了,瘦馬本來就瘦弱,才十二,乾巴巴的能有什麼看頭?
吳明德覺得徐婆子這是找罵,正要開口,就聽朱公子笑道:“豆蔻梢頭二月初,想來別有一番風情。”
噫,原來朱公子好這一口,吳明德恍然大悟,難怪一個都沒有看上,瞪一眼傻站着的徐婆子,“還不快去叫人!真要相中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老婆子這就去,還請兩位公子稍等。”徐婆子不敢拿喬,笑得一臉諂媚,告了罪,一扯看朱公子看痴了的含煙把人拉出來,親自往後院去了。
“你去了哪來?”阿福早習慣了阿芙的慣常對她說話的語氣,不以為意的走過去,“媽媽叫人送的櫻桃,我想着你喜歡這個,可是留着一顆都沒動。”
阿芙做賊心虛,不敢與阿福對視,揚聲叫了興兒給她打水洗手,回頭指着放在桌上的小包袱,“我去買了一個扇面,想着你要走了,我沒有什麼好東西送你,就給你綉個扇子,往後你夏天打扇也就能想起我來。”
“縱是沒有這扇子,我還能忘得了你?”阿福打開包袱,裏頭放着一把月白扇面的湘妃竹菱形團扇並十幾束各色絲線,她就把團扇取了拿在手裏扇着,悵然道,“我是真不想與你分開。”
她被自己爹娘賣掉的時候,已經記事了。那年疼愛她的奶奶剛去世,爹娘對她就變了臉色,不,應該說她那對父母就從來沒有對她好臉色過,沒了奶奶的庇護,她就成了野地里的小草,不過幾個月就從白白嫩嫩的胖娃娃被養成了個黑瘦的醜丫頭。後來她娘生下來個弟弟,兩口子就更嫌棄她礙眼了,聽說可以把女兒賣給養瘦馬的,兩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她領出來賣掉了。
離開那樣的父母,她並不是很傷心,更何況小的時候不懂瘦馬究竟是什麼,只覺得這院子裏的人又乾淨又漂亮,還能吃飽飯,簡直是到了了故事裏的仙境一樣。即使是現在,被賣了兩千兩,她也很感激徐媽媽,不論如何,是徐媽媽給了她平安長大的機會,至於往後的命運如何就全看她自己了。
“我也不想和姐姐分開,”阿芙在興兒的服侍下凈了手,將纖纖玉指在帕子上揩乾,這才抬眼看向阿福,她的語氣有些唏噓,“我們姐妹在一起快有七年了。”
七年的相處,並非全然是虛情假意。然而既生瑜何生亮,她們兩人實在是太像了,媽媽為了讓她與阿福更像一些,特意在她額上點了一顆紅痣。許是她對點痣的染料不耐受,臉生生腫了一個月,吃足了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