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燕王殿下重色輕狗,一見小姑娘委屈得要哭了,忙喝止阿黃,“阿黃回來。”
阿黃啃着烏龜殼,狗尾巴搖得正歡,聽見燕王喊它,狗耳朵一動,叼着小烏龜小跑着回來,蹲坐在地上,眨巴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燕王,回來幹什麼呀?
阿福看這隻大狗狗可愛得如此純天然,都有點想摸摸它了,然而一看它嘴裏的小烏龜又心疼。
對於阿黃的可愛,燕王不為所動,嚴肅地對阿黃伸出了手,“給我。”
嗚嗚,阿黃儘管捨不得嘴裏的肉,還是把小烏龜放到了燕王攤開的手心上,邀功地汪了一聲,這個東西肯起來可香啦。
“好狗,”燕王給阿黃撓了撓下巴,還從腰間的荷包里掏出一條肉乾餵給阿黃。他看小烏龜被阿黃啃得都是口水,就沒有遞給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阿福,直接把小烏龜放進了它的烏龜盆子裏。
死裏逃生,小烏龜馬上探出頭來看了看,發現自己安全后,忙四腳並用游進石頭縫裏躲着去了。
“還好小綠有殼,”阿福慶幸地拍胸口。
燕王目光隨着她的動作看去,忽而一凝,道貌岸然道:“新衣裳?”
“是呀,王爺你看,好看么?”阿福俏皮地歪着頭問,耳邊白珍珠墜子被她甩得一晃一晃的。
晃得燕王心裏也一盪一盪的,小丫頭其實也不小,所以為了不在晚上做夢,燕王很認真地給阿福建議,“好看,然而夜裏涼,換一件暖和點的。”
阿福穿的其實是夏裝了,雞心領子,胸前開了個深深的口兒,很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風情,素縐的衣料又比較輕薄,粉白的衣裳下頭嫣紅的兜兒都隱隱可見。
“我下午覺得有些熱,沒想到夜裏會涼,”阿福小臉有些兒紅,朱公子不會發現她的小心思吧?她就是發現自己的小丘丘長大了些,才是敢穿這樣的衣裳的。朱公子還不留宿,她急啊,府里還有那麼多美人兒虎視眈眈呢。
“京城氣候與揚州不一樣,四月天夜裏還冷,別貪涼,”燕王瞬間代入老父親角色,為小姑娘的身體健康操碎了心。
“嗯,”阿福失望地捂捂胸口,“我這就去換了。”人家哪裏是為了貪涼嘛。
怎麼忽然就有些不高興起來?燕王不解。受了冷落的阿黃不甘寂寞地把前腳搭上了榻,嗷嗚叫着求摸摸。
大概是說她貪涼不高興了,真是小孩子脾氣,究竟還是小啊。燕王摸摸阿黃的狗頭,搖了搖頭。
王爺和徐夫人在屋子裏待了小半個時辰,出來徐夫人就換了一件高領的衣裳,王承恩眼珠子一轉,心裏嘿嘿笑了,這回不止是賢妃娘娘高興,就是陳嬤嬤也該安心了罷。
他諂媚地迎上去,“王爺,可要備轎?”這麼問,其實他已經把轎子給準備好了。徐夫人伺候王爺累了,指不定就走不動了。
燕王就看了阿福一眼,她穿的銀紅遍地金拖泥裙,應是不好走的,於是攜着阿福的手點了頭。
王爺就是厲害,把徐夫人弄得走不了路了,王承恩心裏給燕王比了個大拇指,顛顛兒張羅着車轎。
本來是兩人各乘一個,阿福怯怯地一扯燕王的袖子,燕王就心軟了,哪還記得什麼愛而不藏的話,攜着她上了同一頂轎子。
沉香園,主位上還空着,下頭都已經坐滿了。
“這新人未免也太不懂規矩了,怎麼都不知道先來給側妃姐姐請安,”張侍妾嘴巴閑不住,又喜歡煽風點火,一看大家都到了,就差那個新來的,立時嚷嚷起來了。
“是呀,大傢伙都到了,就她一個人沒有來,難不成還想跟王爺一起來不成,”跟張侍妾一夥的人幫腔道。
“就是。”立刻有人酸溜溜附和。說是這麼說,但她們心裏思量着,王爺八成是要帶着新人來了,早上的時候,王爺對新人有多溫柔體貼她們可都看到了。那麼,獨寵多年的白側妃,會不會出手對付新人呢?
白側妃坐在主座右首,聽着下頭的女人們嘰嘰喳喳,她只耐心哄着慧姐兒,叫她多吃一口飯,面上看不出什麼來。
與白側妃相對而坐的趙夫人趙小意修佛,為人淡泊,聽她們酸得不像樣子,淡淡道:“都安生點。”
這趙夫人是李家還是異姓王時候就伺候燕王的丫鬟出身,先王妃給提的姨娘,比燕王還大了兩歲,她資格最老,在王府里很有幾分地位,就是燕王也待她十分寬和,是以她一開口,就算是最嘴碎的張侍妾都沒話說了。趙夫人一心向佛,早就不爭寵了,早上為了做早課,可都沒有去門口獻媚。大家是服氣的。
“徐夫人新來,王爺嬌待些也是應當的,”白側妃這才開口,趴在她懷裏的慧姐兒已經睡著了。
她這話在場的美人們聽了都不得勁兒,她們新來的時候,也沒有被王爺嬌待過呀。難道是因為她們是別人送的,這徐夫人是王爺自己要的,就格外金貴點?
趙夫人心無塵埃,輕輕看了白側妃一眼,白湘君的心亂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側妃說完也覺得後悔,她細細品自己的話,很有挑撥的嫌疑,一時怔忪。所以下午時候親眼看見王爺往淑景園去,還是影響到她了,她本以為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結果掙扎了這些年,還是亂了。
正當席上眾人各懷心思,燕王和阿福一起來了。
見王爺果真是攜着新人一起來的,大家酸溜溜之餘,不免期待着白側妃能跟新人鬥起來,這樣她們才有趁亂檢漏的機會。
阿福很認真在觀察敵情,本以為早上見到的女人們就是朱公子所有的內寵了,哪知道宴席上又多了個清雅如蓮的美人姐姐,比那白側妃美多了。她心裏有些沮喪,朱公子不止是有她一個,而她只有朱公子一個,這世上是沒有公平的,而她能做的只是讓朱公子多喜歡她一點,更喜歡她一點。
白側妃等人迎着燕王入了座,阿福便依着翠眉教她的規矩,規規整整給白側妃見禮,口稱:“側妃萬福。”
燕王看阿福對人屈膝,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妹妹不必多禮,”白側妃面帶善意的笑容,扶了阿福的手叫她起來,又給阿福介紹,“這是趙夫人。”
阿福明白在王府里能叫夫人的就是比側妃低一級的媵人,是有品級有俸祿的,跟她這個口頭上的徐夫人不一樣,忙低頭道了個萬福。
“妹妹看着面善,我痴長些年歲,妹妹叫我趙姐姐就是,”趙夫人和善地打量這被王爺帶回來的徐夫人,長得是十分討喜的漂亮,只年歲還小。她略不贊同地看一眼燕王,王爺怎麼下得去手的?
“趙姐姐,”阿福從善如流,她感覺得到趙夫人對她釋放的善意,原來這青蓮一樣淡雅的美人就是翠眉嘴裏常年禮佛的趙夫人,果然氣質與別人不一樣,她很難對趙夫人生出惡感來。
兩人相視一笑,都對對方很有好感。
見過趙夫人,阿福就在白側妃的安排下入了坐。王府從正妃到侍妾都是有品級規制的,阿福新來,雖被稱為夫人,但實際上還沒有正式受封,論理張侍妾都比她地位高。可有燕王在,白側妃給阿福安排的位置就是趙夫人的下手。
趙夫人是很樂意照顧一下這個很合她眼緣的小姑娘的,只是小姑娘太依賴王爺了,頻頻偷看王爺,着迷得很。當然,席上偷看王爺的人本來就很多。
“妹妹那裏可有什麼需要增減的?”白側妃忽然笑意盈盈開口問阿福,她留意到了阿福對燕王頻送秋波的行徑,心中不喜,不是說是舉人家的女兒么,怎的這般不矜持?
“姐姐是說淑景園的擺設么?”阿福羞澀地笑笑,“我不太習慣那樣的擺設,正想問姐姐可不可以自己改改呢。”
“怎麼,妹妹不喜歡?”白側妃想想,她可是吩咐的一切都按上好的來。
“我覺得有些艷俗了,”阿福直言。淑景園的擺設不論是白側妃親自吩咐下去的,還是她手下人自作主張,都是沒有把她看在眼裏,房間佈置成那模樣,究竟是寒磣誰呢?
白側妃一愣,她沒想到徐氏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竟當著王爺的面直說她的佈置艷俗,微微笑了,“既然妹妹不喜,明日我叫人拿了對牌,妹妹自己到庫房挑罷。”
“多謝姐姐體貼,”阿福起身道謝,把禮數做足了。
燕王忽然出聲,笑道:“徐氏你也不成,待本王給你佈置。”淑景園確實弄得不像樣,燕王有些不滿白側妃不把他的吩咐放在心上,也不知指派的那個丫頭給阿福佈置的房間,一股子土味。
阿福被燕王質疑了品味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點頭,“有王爺,我就可以當甩手掌柜了。”
白側妃面上的笑就有些勉強,這是燕王第一次打她的臉,為的是給別人撐腰。白側妃坐立不安,覺得下頭的女人們都在看她的笑話。
一場沉悶的洗塵宴很快就結束了,白側妃緊張地看着燕王,“慧姐兒剛才還念叨着父王,只撐不住睡了。”
“我去看看慧姐兒,”燕王也有些想念女兒,他看看阿福,“徐氏你先回去。”
本來聽了前半截,以為朱公子要在沉香園留宿了,聽了後半截,阿福就高興了,朱公子的意思就是晚上要來嘛。她俏聲應是,先行告退回去了。
這下白側妃更覺得難堪,只強撐着沒有變臉罷了。
趙夫人心裏搖搖頭,也起身告辭。不久赴宴的人就都走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