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18.第 18 章

陸永川的聲音清清朗朗,屋子裏的兩個人都聽見了。

阿福嫣然一笑,“王爺要去見人,我服侍你換身衣裳吧。”她住的屋子本來就是給燕王準備的,她昨日睡下之前有看到箱籠里男人的衣裳鞋襪。

“沅……”燕王差點又把喊順口了的沅沅喊出來,頓了頓還是改了口,“阿福你病剛好,先歇着罷。”說完逃也似地躲到屏風后換衣裳去了。說什麼情深,他夢中竟是從來不曾問過阿福身世姓名么?

以為自己足夠情深意重的燕王被夢中的自己打臉了。

阿福看着燕王有些倉促的背影抿着唇笑了,不論是朱公子還是燕王,好像也沒差的。不過她還是喜歡在心裏偷偷叫他朱公子,有一種別樣的親密。

房門外,陸永川站得筆直,一臉正氣。

曹正淳站在他身後,悄悄投以同情的目光,雖然攛掇陸永川來請王爺是他的主意,但是作為一個好人,他的良心還是有點痛的,沒看丫頭們都在屋子外頭站着么,王爺難得近一次女色,壞人好事,遭天譴啊。

陸永川只覺背後曹正淳目光鑿鑿,回頭看去,曹正淳就對他嘿嘿一笑。陸永川眉頭微擰,不就是來通稟一聲么,曹正淳那傢伙一臉不可言說是什麼鬼,外人不清楚,他們這些貼身跟着王爺的還不清楚?王爺清心寡欲得都快成和尚了,更別說會為了女色耽誤正事了。

兩人正打着眉眼官司,就聽房門吱呀一聲,兩個忙都站整齊了,躬身問好,“王爺。”

“人在哪?”燕王一眼看見自己兩個得力屬下都站在門口,要是往日他一定會覺得他們是不是太閑了,通稟而已,用得着兩人親自出動?但是現在,從尷尬中脫身的燕王看着他倆覺得很是親切。

咦?王爺這語氣不對啊,怎麼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曹正淳偷偷看燕王神色,見他臉色如常,看不出什麼蹊蹺來,但是衣裳是換了的,發冠也不是昨天那頂了。曹正淳心裏就嘿嘿嘿了。

“屬下讓劉玉在碼頭上等着,並不曾讓他上船,”陸永川很是了解燕王的行事作風,就讓前來請罪的漕幫副幫主劉玉在碼頭上晾着。

果然燕王讚許的點了頭,“叫他到偏廳等着。”燕王殿下決定先吃一頓飯壓壓驚,再去見劉玉。

“是,”陸永川應諾,側臉對曹正淳挑了挑眉,意思是看王爺還是王爺。

曹正淳淡定得很,呵呵,天真,年輕人你對妖姬一無所知。

那漕幫的副幫主劉玉在偏廳已經坐了小半個時辰了,屁股下的墊子鋪得軟,他卻跟針扎似的,沒片刻就要挪一挪,越是揣測燕王的心思,就越是心涼。任是誰,被人刺殺,恐怕也很難與殺手善了吧。尤其是聽聞了燕王殺降的手段之後,劉玉更是火燒了屁股,早早就在徐州碼頭等着燕王靠岸了。他得來負荊請罪啊。

劉玉越來越坐立難安的時候,陸永川終於來了,清淡一笑,“劉副幫主,這邊請。”

“多謝陸統領,”劉玉忙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跟上去,他身後還跟了一串抬着賠罪禮物的幫眾,非常的有誠意了。

寬敞的明堂里,燈火亮如白晝,劉玉一眼就看見那個閑坐喝茶的男人。錦衣玉帶,頭勒金冠,俊眼修眉,膚白如玉,完全是個貴公子模樣。

然一想到燕王毫不留情殺了兩百俘虜的手段,劉玉心中一寒,不敢輕忽,規規矩矩走到近前,抱拳道,“小人是漕幫副幫主劉玉,拜見燕王殿下。”

“坐,”燕王這才正眼看劉玉。劉玉是個精瘦的漢子,看模樣三十多歲,雙目有神,下盤穩健,尤其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是個內家高手。

劉玉並不敢託大坐下,忙低頭請罪,“小人貿然求見,是來向王爺請罪的,朱富貴所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受其蒙蔽的幫眾們卻是不知情的,還請王爺明鑒。”

自從朱老幫主去世,傳位給他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兒子朱富貴,漕幫就已經人心不聚了。漕幫幫主之下還有三個副幫主,誰都想當老大,放朱富貴在幫主之位坐着,不過是三個副幫主之間相互制衡罷了。誰想得到那窩窩囊囊的朱富貴居然悶聲不響就幹了一票大的呢。劉玉的地盤就在徐州,朱富貴竟然在他地盤上動的手,不用想就是打算叫他背鍋了,只不知孫虎和馬常有沒有插手。

“哦,”燕王還以為劉玉前來是為自己開脫的,竟然以為推出一個朱富貴就能了解么?

劉玉看燕王神色淡淡,也知道自己得拿出誠意來了,“朱富貴的黨羽,小人已全部抓獲,壓在碼頭待罪,還請王爺示下。”劉玉這話是把自己放到了燕王屬下的位置了,委婉地表示了投靠的意思。

“劉副幫主處理幫務,本王不便插手,”燕王對此興趣缺缺,靠着一幫烏合之眾的證詞,他是難以搬倒幕後之人的,不如剿了乾淨。

“王爺,小人還在朱富貴家中找到了一些書信。”劉玉掌心有些冒汗,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匣子,呈給一旁的陸永川。

陸永川看了燕王一眼,得到示意這才接過匣子檢查了一番,遞給燕王。

燕王打開一封信看了眼落款,這才對劉玉有了點興趣,“劉副幫主請坐。”

劉玉看燕王隨手把信扔回了匣子裏,還以為不夠打動燕王,聽了這話,提起的心就落了一半,“多謝王爺賜坐。”

燕王在見客的時候,阿福也不閑着,她才從連翹口中知道自己竟然又病了一場,還是燕王照顧的她。心裏的滋味真是吃了蜜一樣甜,就算因為病剛好,只能又喝白粥,也覺得粥里加了糖,甜滋滋的。

“已經到了徐州?”喝完了粥,阿福才想起來問問他們到了哪。聽連翹回答說是徐州,她煞有其事點點頭。其實她就知道徐州有一道很好吃的點心蜜三刀,青河哥哥給她帶過。至於徐州在哪她是搞不明白的。

她就打開窗子往外面看了看,她們的船靠在碼頭上,往船下看,卻不是揚州碼頭那樣的人來人往,熱火朝天,原是被一群手持棍棒的黑衣人圍住了,還有一群被繩子鎖起來的,跪在碼頭上的人。

“姑娘你身子剛好,莫要受了涼,”連翹站在阿福身後也看到了碼頭上的場景,擔憂小姑娘被嚇到,委婉提醒她關窗。

阿福看到那些跟刺客打扮類似的黑衣人,確實是有些心慌,她忙關了窗,問道:“那些是什麼人?”會不會危及朱公子的安危?

“姑娘放心,是漕幫來向王爺請罪了,”連翹笑着安慰阿福。一旁淡竹也笑道:“姑娘是沒見着他們那副幫主,在陸大人跟前點頭哈腰的,別提有多狗腿了。”

阿福知道這兩個丫頭是王府侍女,還以為和翠眉一樣清高自持,沒想到跟她們在一起非常舒服,就算還不熟悉,也沒有不愉快的。她聽了兩人的話,也笑了,“我是成了驚弓之鳥了,看見差不多的打扮,就心慌。”

“姑娘不要擔心,有王爺在呢,”淡竹扶着阿福往羅漢榻上坐了,揭開一個攢盒,“姑娘可要嘗嘗這徐州的蜜三刀,王爺特地吩咐奴婢給姑娘準備的點心呢。”

攢盒裏不止是是蜜三刀,阿福認出來還有她吃過的小兒酥糖、桂花酥糖,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阿福嘴角含笑,道了謝,用小銀筷夾起一塊最喜歡的蜜三刀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大概是今日剛出爐新鮮着,遠比她曾經吃過的更香軟甜蜜。

淡竹和連翹看她吃得香甜,也都微笑起來,目光一碰,又各自散開了。

“姑娘可要出去走走?”連翹看阿福只吃了一塊蜜三刀就放下了,貼心的遞上一杯解膩的清茶,“王爺就在下面呢。”

外面都是生人,朱公子又是去見什麼漕幫幫主了,她出去逛什麼?阿福微微笑着拒絕了,“我還是在屋子裏打絡子吧,可惜給王爺打的扇套都落在那艘船上了。”

“船上沒有線,”淡竹自告奮勇,“奴婢這就給姑娘買去,姑娘想要什麼顏色的?”

“既然沒有線就罷了,”阿福有點接受不了這樣的熱情,她搖頭,“碼頭上還亂着,不急不急。”媽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看不明白這兩個丫頭的路數,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窩着吧。

老老實實窩着也是無聊的,阿福發了會兒呆,忽然聽到安靜的碼頭上嘈雜起來了,又忍不住好奇把窗子推開了一條縫兒去看,原來是碼頭上的人開始散了。從她們的船上下去一行人,走在前面的一個穿着青色的布袍,一個勁裝打扮,腰配綉金線的腰刀,是昨晚見的王府侍衛的打扮,不過看起來職位更高。

她正看得認真,那被她盯着的人若有所覺地往上看來,嚇得她趕緊躲了,嚇,好敏銳!

好像是有人看他,陸永川收回視線,笑着對劉玉道,“劉幫主慢走。”

劉幫主,少了一個副就是不一樣。劉玉臉上帶笑,比起之前已經輕鬆了很多,甚至有些紅光滿面了,笑呵呵地,“陸大人留步。”

陸永川也沒打算十里相送就站住了,他有些在意剛才的目光,似乎是從王爺的房間那個方向來的。他原本有些不解,王爺為什麼要劉玉打撈沉了的樓船,現在忽然有點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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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馬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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