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與銀水橫流
在人們的印象中,非洲這片古老的大陸總是跟沙漠、乾旱、貧窮和荒蠻連在一起的。誰也不曾注意這片大陸800萬年以前就成為人類的發祥地,6000多年前就成為世界古文明最早的發祥地之一。正是這片人類發祥地、世界古文明發祥地之一的黑非洲,愛滋病恣肆橫流的現狀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最早的HIV病毒來自非洲的論點也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HIV和AIDS發現20年之後的2000年,世界愛滋病研究專家彙集在倫敦,召開學術會議,首次就愛滋病病毒何時開始且如何傳染給人類的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與會專家一致認為:HIV是從非洲一種黑猩猩身上傳染到人體內的。長期以來,科學家們對HIV究竟來自何處,如何傳染給人類等問題追根溯源,窮追不捨。後來科學家們發現非洲猴攜帶的一種病毒與HIV非常相近,且第二種愛滋病病毒(HIV-2)確實在非洲存在。科學家們對HIV-2的DNA分析顯示,它非常近似於一種猿身上的病毒;而這種猿的地理分佈也與HIV-2感染者的人群分佈非常匹配。猴子們不受病毒感染,但人類由於數百萬年的進化卻肯定會屈服於HIV-2,抵擋不了HIV-2的侵襲,雖然它比HIV-1病毒的毒性小些,後者正在中非和北美猖獗,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了它在歐洲和亞洲的致命遠遊。在HIV-1和綠長尾黑顎猴身上發現的病毒都與HIV-1有明顯的相似。科學家們又對所有病毒用超級計算機進行分析發現,人類和猴子身上的病毒都指明它們最先的祖先都源於這種綠猴。猴子身上的HIV怎麼會嫁移到人類身上的呢?這是一個謎。在首先發現愛滋病的美國,很久一段時間,人們都認為同性戀是AIDS罪惡之源。沒有同性戀的存在,就沒有愛滋病的存在,而如今卻鬧出來個非洲猴子是愛滋病罪惡之源,這怎麼可能呢?1985年4月,在亞特蘭大由CDC組織的第一屆國際愛滋病會議上,一位美國女記者曾當著眾人的面問扎伊爾愛滋病專家卡皮塔·比拉·明蘭古醫生:“請您告訴我,醫生,非洲人真的與猴子**嗎?”卡皮塔一愣:“太太,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繼而震怒道,“我們非洲人不幹那事!我只知道你們西方人在拍女人與狗**的電影呢!”兩種觀念的碰撞,實質是兩種文明的碰撞。西方文明的貌似天真與非洲后殖民意識的敏感在對待愛滋病的問題上都人為地走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彎路。由於西方人認為愛滋病只限於同性戀,這就造成了對愛滋病研究方向的干擾與進度的遲緩。而在非洲,幾十年甚至幾個世紀的殖民統治與剝削歪曲了人們對愛滋病源於非洲的證據的態度,一些人甚至認為是西方科學家故意將AIDS源頭嫁禍於非洲,愛滋病問題好像給非洲增加了更多更新的恥辱。結果是全然不顧事實,否認了愛滋病在非洲的存在,肯雅總統丹尼爾·阿普·莫伊甚至說:“非洲的愛滋病報告是一種新的仇恨運動”,甚至取消任何報道愛滋病的外國記者的護照並將其驅逐出境。避開種族、政治等因素,究竟猴類身上的病毒怎樣跳到人類身上的呢?專家的推測,至少有三種可能的方法使猴類身上的病毒跑到人類身上寄居、發展乃至最終釀成彌天大禍。第一種可能是,猴子是許多傳統非洲社會的重要食物來源,當人類侵犯它們的林間棲息地時,綠猴改變了它們獨特的進食習慣,去垃圾、食品倉庫甚至人的住居里尋找食物。此時在任何一種情況下,一小滴幾乎無人注意到的猴血,可能會觸到人手上因疏忽而致的傷口,於是病毒便跳了進去。第二種可能是,一些人類學家報告說,在非洲大裂谷湖區生活的一些人——今天是非洲愛滋病發病率最高的人群——願意用猴血注射他們的生殖器、大腿和後背,他們認為這樣做能增加性快感。隨着灌注猴血針頭的進出,病毒鑽進了人的血液之中。第三種可能是,美國製藥業背後的大量綠猴交易。在二戰之後興旺起來的這種行業為病毒從動物跳向人類提供了無窮的機會。醫學家們認定HIV最早源於這片貧窮的黑色大陸,社會學家認為人們對財富的貪婪追求,造成了黑色大陸禍水橫流的惡果。從扎伊爾和坦桑尼亞延伸而來的南北方向的重要公路、鐵路在贊比亞交匯,這裏主要的工業是黃銅業。世界衛生組織收到的愛滋病案例報告有一半來自這裏的銅礦採集區。向東,高速公路駛向馬拉維——非洲的愛滋病和HIV感染率最高的國家。在這裏無論城市或者鄉村,平均感染率大約為30%。來自馬拉維鄉村的移民長期在南非的金礦和寶石礦工作,據估計返回馬拉維的一般礦工對HIV呈陽性,他們把HIV帶回去,傳染給國內的婦女,而這些婦女在他們的性伴侶返回南非以後可能會不再保持忠誠,因此又將HIV接力棒一樣無終止地傳遞下去。於是,禍水便這樣無遮無攔地泛濫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