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對於去看《天籟之音》的現場,除了學習和恨周大強外,周曉從未對一件事這麼上心過。
第二天,到了學校,她就開始向林菲打聽,臨城這邊的決賽時間,知道在十月中旬后,她又開始詢問其他去過臨城的同學,從縣城到臨城要多少錢。
打聽了一遍,周曉弄清楚了,從圓山鎮到縣城要6塊的車費,從縣城到臨城要46塊錢,算下來,來回車費就104塊,這還不算,在臨城坐公交的費用。
她粗略估計了一下,路費怎麼也得110塊左右。這筆錢對班上家庭條件較好的同學來說,也許不是一件太難的事,但對於連學雜費都湊不齊的周曉來說,無異是一筆天文數字。
幸好前兩天妍妍給她介紹了一個活兒,從此以後,周曉對工作羅三叔飯店裏的工作越發上心,她手腳勤快,做事利索,讓羅三嬸滿意極了。
後來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后,母愛泛濫的羅三嬸直接讓周曉在店裏吃飯,別回學校了,反正他們家是開飯店,一頓飯根本不算什麼。
盛情難卻,加上想要在短短一個多月內攢夠一百多塊,周曉厚着臉皮答應了羅三嬸,心裏暗暗決定以後多干點活,回報羅三嬸的好意。
整整九月,周曉忙得跟陀螺一樣,人也跟着瘦了一圈。藺弦和周二娘都以為她是學習太用功的緣故,紛紛勸她別把自己逼太緊。
只有妍妍發現了周曉的小秘密,有一天課間休息的時候,她小聲問周曉:“你要去臨城看藺弦?”
周曉有些意外,她還以為自己的秘密掩藏得很好呢,沒想到被同桌知道了。她輕輕點了點頭,小聲說:“嗯,替我保密哦,不要告訴別人。”
妍妍只是模模糊糊有所感覺,所以才有此一問,沒料到能得周曉的親口證實。
“周曉,你是不是糊塗了?追星也不是這麼個追法啊,咱們在電視裏看是一樣的。”妍妍回過神來,極力勸說周曉打消這個念頭。別人不知道,她跟周曉同桌兩年還不清楚周曉家的經濟狀況啊。
周曉辛辛苦苦在她三叔的飯店裏洗一個月的碗也就兩百塊,再扣去學校的住宿費、生活費和生活必需品的費用,能剩多少錢啊,還不夠去臨城的路費。
周曉固執地搖了搖頭:“這不一樣,妍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妍妍見她那副鐵了心要去臨城的模樣,無奈地說:“周曉,你又沒票,就是去了也進不了體育場,根本看不了,別浪費時間了。”
“這個比賽還要票?那多少錢一張票?”周曉有些意外,但仍沒死心。
見她不聽勸,妍妍有些沒好氣地說:“最差一等的票也要上百塊吧,夠你洗大半個月的碗了。我說周曉,不就是一個長得比較帥的男生嗎?咱們班趙文勝也長得不錯啊,還有隔壁班的洛深,簡直是漫畫裏走出來的校草男神,你至於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這麼瘋狂嗎?”
藺弦怎麼會是不相干的人呢?周曉沒搭理妍妍的勸說,她現在最愁的是門票錢。除了路費,還要額外一百塊,周曉沒有辦法,眼看10月18號越來越近,她最後鼓足勇氣,向羅三嬸預支了一百塊。
《天籟之音》在臨城分賽區的決賽時間安排在了10月18號晚上,當天晚上,先是5進3的淘汰賽,最後是前三名角逐分賽區的冠亞軍。
18號這天正好是周六,為了省錢,周曉周六早上五點就起床趕到鎮上坐最早的一班車去縣城。她對周二娘的說辭是有個同學過生日,她要去給對方慶祝,並準備去附近的蓮花山上玩一天,所以晚上就不回家了。
周曉一直是老師家長心目中的乖乖女,周二娘不疑有他,點頭答應了,臨走時把身上僅有的十塊錢給了周曉,囑咐她注意安全。至於周大強,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問周剛把錢拿回來,攢着給自己養老,才不會管周曉這個賠錢貨的去處呢。
周曉一路顛簸,轉了好幾趟車,途中還坐錯了一次車,多繞了一大圈才終於趕到了林城體育場外面。
這時,薄薄的暮色籠罩在球形的體育場上,絢麗的燈光和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從體育場裏傳了出來。
周曉拉了拉身上的薄外套,跟着跑到門口,隔着門聽到裏面喧囂的叫聲,她豎起耳朵聽了一下,聽出了夾雜在其中的“藺弦”二字,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小姑娘,你擋住路了,不要站在門口。”維持秩序的保安大叔走了過來,請周曉離開。
周曉吐了吐舌頭,仰頭看着面前這個大塊頭的保安,問道:“大叔,賣門票的地方在哪兒啊?”
保安大叔低頭看了一眼周曉洗得泛白的外套,心中瞭然,這又是一個追星的小女生。現在的孩子啊,還真是瘋狂,不就是幾個會唱歌的嗎?這些孩子省吃儉用也要來看這勞什子的什麼表演,真是搞不懂。
搖搖頭,保安大叔勸周曉:“回去吧,門票早賣光了。”
啊,完全沒料到是這麼個情況,周曉的小臉皺成了包子狀,杵在那兒,一臉難過地垂下了肩膀。
保安大叔看着她倔強的不肯走,有些頭痛,連忙把她拉到路邊,好心地勸說:“小姑娘,聽大叔的,天快黑了,你趕緊回家吧,不然你父母多擔心。待會兒電視就要直播了,你回家還能趕上。”
周曉咬住下唇,搖了搖頭,抬起一雙比天上的星星還亮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面前的保安大叔:“我家很遠,我是從峰縣趕來的,就是為了看這場演出,大叔你幫幫忙,放我進去吧,我只看藺弦的演出,等他唱完歌,我就走,好不好,大叔?就幾分鐘,求求大叔你幫幫我吧。”
保安大叔被周曉的話給震驚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從幾百裡外趕到臨城就是為了看這麼一場演出。他年紀大了,理解不了,可看小姑娘這麼可憐的樣子,再一聯想到家裏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兒,保安大叔不由得有些心軟。
他嘆了口氣,鬆了口:“進去你就別想了,這樣吧,小姑娘,你先到我們的值班亭里休息一會兒,等那個叫藺弦要上台的時候我叫你。你跟我到門口,站在門口聽他唱歌,可以嗎?”
能得到這個結果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周曉不住地給這保安大叔鞠躬:“大叔,謝謝你,謝謝你……”
“傻孩子,外面風大,去休息一會兒吧。”保安大叔指了指不遠處路邊的那座值班亭。
周曉在了過去,坐在簡陋的值班亭里,抱着書包,看着粉絲們三三兩兩拿着熒光棒興奮地走進了體育場。她的眼中升起淡淡的羨慕,要是她也能坐在台下聽藺弦唱歌該多好。
不過轉念一想,她待會兒就能見到18歲的藺弦,在現場聽他唱歌,周曉就興奮得不能自已。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街道兩邊的路燈依次亮起,保安大叔終於回來了,他招呼周曉:“走吧,快輪到那個叫藺弦的小子了。”
周曉抱着書包跟了上去。
保安大叔將她領到門口,又對守在門口的那個小保安說了兩句,然後那個小保安指了指門口的位置,對周曉說:“就站在這兒吧,馬上就要開始了。”
隨着他話音的落地,體育場舞台中心的燈光亮了起來,一身白色襯衣的藺弦握着話筒走了過來,優美動聽的歌聲也隨着音樂的旋律響起。
周曉站得太遠,看不清藺弦臉上的表情,但她有種直覺,藺弦一定在笑。
藺弦似乎天生就屬於舞台,他的歌聲極具感染力,引得底下的觀眾興奮地揮舞着熒光棒,高喊:“藺弦,藺弦……”
藺弦朝大家揮了揮手,繼續唱歌。
周曉也聽得如痴如醉,直到音樂聲停了下來,上面傳來主持人洪亮的聲音:“謝謝藺弦為我們帶來的精彩的表演,現在請評委們投票。”
餘下的不必看了,周曉知道不管藺弦這一場表演多精彩,他都註定會被淘汰。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退了出去。
外面的保安大叔見她真的聽完藺弦的歌就走,很是意外,一般人逮着這麼好的機會,肯定會恨不得多聽幾分鐘,更何況這小姑娘從那麼遠特意趕過來。
還真是個信守承諾的小姑娘,保安大叔對她的印象很好,主動問道:“你要回去了?”
周曉停下腳步,搖了搖頭,眼巴巴地望着保安大叔:“你……知道待會兒藺弦會從哪裏出來嗎?”
保安大叔搖頭:“體育場好幾個出口,誰知道這些藝人會從哪裏出去。”
這話半真半假,單純的周曉不知道這其中的破綻。她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保安大叔,你能不能帶我去一次後台,我想見一見藺弦,就見他一面。”
“小姑娘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我一個保安,哪有這權利。”保安大叔苦笑着看着異想天開的周曉。
周曉也明白自己的要求高了一些,可她這麼遠來一趟就是為了見藺弦。錯過這次機會,未來好幾年估計她都沒機會跟藺弦見面了。
更重要的是今晚是藺弦進入演藝圈的第一個重大挫折,周曉想親自陪在他身邊,給他打打氣。但保安大叔的話無疑是打碎了她的這個希望。
周曉站在門口愣了會一會兒,忽然飛快地飛打開書包,從裏面掏出一張精美的賀卡,雙手捧着遞到保安大叔面前,哀求道:“大叔,那你幫幫我,把這張賀卡送給藺弦好嗎?”
這是她準備送給藺弦的禮物,一張代表着祝福和鼓勵的賀卡,賀卡裏面是一帆風順的配圖,周曉在下面留了一行祝福的話:藺弦,加油,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冠軍。
署名:你永遠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