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番外3
等回到村裡已經八點多了,趙逢春到鄰居家裏待嫁,趙勇他們三個也都回家收拾自己。
農村辦喜事好熱鬧,鄰居家裏到處都是人,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大人小孩都擠在屋子裏看新娘子。
趙逢春慶幸早上事先換好了嫁衣,不然屋裏擠滿了女人小孩子,她估計得脫光了當著眾人的面換衣服。
屋子裏雜七雜八的聲音亂得人頭疼,因為是中式婚禮,此時剛好蓋上紅蓋頭,遮去一切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只是眼睛閉上,耳朵更靈敏了,旁邊不懂事的小孩子咬耳朵的議論聲都聽得那麼清晰。
“你知不知道,我聽我媽說,新郎幫新娘還了很多債,新娘才嫁的。”
“切,你說的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啊,新娘子是偷偷背着她爺爺嫁人的。”
“啊,真的假的?她家不就是光她和她爺爺兩個人么!”
“當然是真的,她爺爺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呢。我聽大人說啊,是新郎家裏害怕她爺爺沒了,新娘得守喪三年還是幾年不能嫁人,所以才着急辦婚禮。”
“什麼是沒了啊?”
“就是死了,換了個好聽的說法。”
……
聞言趙逢春一隻手發了狠地握緊另一隻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疼痛傳來,心頭有一絲暢快。
看不見的蓋頭下面,趙逢春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從小到大閑言碎語聽了這麼多,她還是沒有練出銅牆鐵壁。
似乎是有大人發現把兩個小孩子趕走了,然而耳邊仍舊是鬧哄哄地一團,不得清靜。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地煎熬。然而她又想時間放慢些,再放慢些,她寧願永遠像現在這樣煎熬,也不要——
“新郎官兒來了!”
該來的遲早會來,逃不過的。
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趙逢春聽着身邊人的指令,跟着攙着自己的人往前走。她被人背進了轎子裏,然後一路顛簸,跨過火盆,拜了天地……
趙逢春一直是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直到蓋頭被掀起的那一刻,她餘光一掃看見了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瞳孔猛地一縮,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顫慄。
趙逢春需要仰望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分外惹眼。男人雖然只穿着身簡單休閑的運動服,舉手投足間卻都散發著濃厚的貴氣,和周邊的鄉土氣息格格不入。
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危險,村民們都下意識地遠離,人擠人的小屋子裏他的周圍卻是空了很大的縫隙,像是一個空氣打造的結界。
男人身上強大的氣場駭人,離這麼遠趙逢春都能感受到他帶來的壓迫感。
俊美的面龐表情慵懶隨意,即使黑夜裏那個嗜血的男人帶上了面具,趙逢春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趙逢春猛地低了下頭,垂眸掩住了自己的心緒。
站在門口的男人正好朝這邊看來,見狀危險地眯了眯眼,皺起了眉頭。
*
男人旁邊的胖子並沒有注意到男人表情的變化,目光還凝聚在新娘身上,漸漸搖頭嘆起了氣。
“唉,現在的傳統丟掉的也太多了,哪有現場就鬧着讓新郎官摘新娘蓋頭的?還有新郎西裝新娘龍鳳褂這什麼搭配本來想着看場原滋原味的中式婚禮,誰知道現在農村的也是胡來,中不中西不西的,像什麼樣子么。聽說一會兒還要新郎新娘一起去敬酒……”
胖子名叫於偉,說了半天才注意到旁邊的陸遠帆跑神兒了,用胳膊推了推他,“誒,老陸,你聽着沒啊?”
“嗯。”
“……”
陸遠帆這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於偉也覺得沒意思。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剛這村兒里的支書還招呼過說讓我們留下來喝喜酒呢,估計是聽到了我們來這兒的目的,一會兒被逮到就不好走了。”
陸遠帆則是挑了挑眉,問道:“你剛說新郎新娘會出來敬酒?”
“對,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突然想留下來喝喝喜酒,沾沾喜氣兒。”陸遠帆微微勾了勾唇,眼裏閃過一絲玩味。
於偉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有點摸不着頭腦。
院子裏正煮着大鍋飯,遠遠地都能看見上面漂着厚厚的一層油,雞鴨魚肉和各種裝好盤的菜都放在地上,盤子碗筷一摞摞放在大盆里堆着……雖然聞着挺香的,但是看着實在是不衛生。
於偉的臉皺成了一團,伸手在鼻子邊扇了扇油腥味,有些糾結。
一會兒陸遠帆陸大少爺要吃這種東西?是他聽錯了還是陸遠帆瘋了?
但是眼看着陸遠帆老神在在地走向了一張空桌子,於偉只能跟着上前。
陸遠帆站到桌子邊不動,於偉自覺地從兜里掏出了一包紙巾,幫陸遠帆擦了擦凳子,陸大少才入座。
“我怎麼說也是一大導演,這弄得跟你保鏢似的,你還真就享受地心安理得,連聲謝都不說一聲?”
“謝謝。”
“……”於偉默了片刻,坐下來湊近陸遠帆,“謝就算了,我只求財神爺您能看在我這麼服侍您的份兒上,多支持支持我的事業,多投個一千萬兩千萬的我絕對不嫌少!”
陸遠帆甩過來一個眼神兒,於偉果斷識趣地閉嘴。
他來這兒是想拍個真人騷節目,轉了幾個地兒覺得這塊兒風景不錯,上鏡。
但是幹啥都得有錢啊,這不見陸遠帆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就拉他出來散心,散着散着隨口一提,說不定這位財神爺一開心,資金就到手了。
現在的情況是陸遠帆同意投資了,但是於偉要決定選擇哪個村子進行拍攝,畢竟村子都挨着都差不多。
有那種上過綜藝節目的農村變成旅遊景點的,整個經濟都拉上去了,幾個村子聽了都躍躍欲試,這不今天趙逢春的村子就請於偉他們過來參觀農村中式婚禮體會風土人情了,來了就得給面子喝喜酒吧,一喝就有聊天的機會了。
說曹操曹操到,村子裏的幾個幹部都迎過來了,請他們去主桌坐。
於偉見陸遠帆不願動,出聲婉拒,村幹部們就乾脆都坐到了他們這一桌上。
陸遠帆不動筷不動酒杯,害怕人尷尬,於偉只能硬上,笑着跟桌上的人應酬。
“一會兒我兄弟開車,不能沾酒,我替他喝啊。”
知道於偉是話事人,又見於偉對陸遠帆的態度,村幹部們也都識趣地轉向了於偉。
陸遠帆拇指和食指捏着酒杯轉圈,百無聊賴地聽着桌上的人喝酒聊天。
像是偶像電視劇里男主角一樣的男人,長相帥氣,氣質出眾,看着就不是和她們一個世界的人。
看平時在村裡那麼厲害的村幹部們,都對他那麼殷勤,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陸遠帆早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男人女人都假裝不經意地往這裏瞟。像是趙麗和王靜她們這些年輕女孩兒,更是頭湊頭討論地厲害。
趙麗本來不想陪着新娘趙逢春敬酒,把苦差事都讓給王靜了。這下子專門擠到了王靜身邊,催着她哥哥快點走。
趙逢春一進這個房間就看到了陸遠帆,感覺到他瞟過來的目光,趙逢春頭皮發麻,打內心裏抗拒。
為什麼他還沒走?
但他坐得是村長那一桌,趙逢春不得不過去敬酒。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閃過一絲厲色,趙逢春看見不禁雙腿發軟,幸好王靜在一旁扶着才沒摔倒出糗。
她打骨子裏害怕那個男人。
趙逢春不認識陸遠帆,也不知道他是誰,她只知道那個男人不好惹,至少這裏是沒人惹得起的。
爺爺總說,這人活着啊,得有個念想。爺爺的念想是孫女好好的,趙逢春的念想就是爺爺好好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爺爺病重是事實,一想到爺爺就要離開了,趙逢春覺得她活不活着也沒什麼區別。
趙逢春有想過死,死了一了百了,沒什麼可怕。
陸遠帆的出現,卻狠狠打醒了趙逢春。
她怕死,她想活着。
只是眼睛閉上,耳朵更靈敏了,旁邊不懂事的小孩子咬耳朵的議論聲都聽得那麼清晰。
“你知不知道,我聽我媽說,新郎幫新娘還了很多債,新娘才嫁的。”
“切,你說的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啊,新娘子是偷偷背着她爺爺嫁人的。”
“啊,真的假的?她家不就是光她和她爺爺兩個人么!”
“當然是真的,她爺爺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呢。我聽大人說啊,是新郎家裏害怕她爺爺沒了,新娘得守喪三年還是幾年不能嫁人,所以才着急辦婚禮。”
“什麼是沒了啊?”
“就是死了,換了個好聽的說法。”
……
聞言趙逢春一隻手發了狠地握緊另一隻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疼痛傳來,心頭有一絲暢快。
看不見的蓋頭下面,趙逢春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從小到大閑言碎語聽了這麼多,她還是沒有練出銅牆鐵壁。
似乎是有大人發現把兩個小孩子趕走了,然而耳邊仍舊是鬧哄哄地一團,不得清靜。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地煎熬。然而她又想時間放慢些,再放慢些,她寧願永遠像現在這樣煎熬,也不要——
“新郎官兒來了!”
該來的遲早會來,逃不過的。
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趙逢春聽着身邊人的指令,跟着攙着自己的人往前走。她被人背進了轎子裏,然後一路顛簸,跨過火盆,拜了天地……
趙逢春一直是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直到蓋頭被掀起的那一刻,她餘光一掃看見了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瞳孔猛地一縮,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顫慄。
趙逢春需要仰望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分外惹眼。男人雖然只穿着身簡單休閑的運動服,舉手投足間卻都散發著濃厚的貴氣,和周邊的鄉土氣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