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19)

約會(19)

侯三石讓女人戴上口罩,他要像第一次那樣佔有她,並填補留下的缺憾。是的,她已經不是一個妓女了,她是他純潔的凈身子的女人。女人戴上口罩讓侯三石興奮至極,他想像着將她徹底佔有之後女人疲憊的樣子……門被一腳踹開了……——侯三石講完這個故事嚎啕大哭。黃浦拍着侯三石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這位老兄。張平衝出了車廂,他知道如果再呆一分鐘,自己的淚水就會流下來。張平對着電話中的相關人士重複着這個故事。他情緒激動,口沫橫飛,絕非過去的風度與作為。他猛地拉開車門,對重歸平靜已經發獃的侯三石說,走,去接你的唐心如!侯三石和黃浦像兩隻被追趕的鴨子呱呱跟着說過話就跑向馬路對面的張平。因為是定點醫院,又事先聯繫了醫生,肖樺當時是做客一樣在特約門診就診的。醫生在說笑間給他看着病,說肖總的身體一項很棒的,很少來醫院,多虧了這次患了感冒,不然總是見不到肖總。肖樺心裏想,我總不能為了見你有意感冒呀。隨口接着,人食五穀雜食,總是要生點兒病的,現在不是來麻煩醫生了嗎?“聽說廣交會已經開始了,你們有沒有派人去呀?”醫院是個小世界,坐診的醫生和過去的神仙差不了幾多,許多人免費給他們提供外界的信息。肖樺回來的第二天廣交會就開始了,本來想等着看一看,因為急着要落實已經簽好的訂單,就只是和單位派去廣交會的同志打了個電話,那邊都是些常規的業務,而肖樺親自抓的這單生意關乎個人的政治命運,所以他便帶着幾人返回了。“派了人去,現在還沒有回來,許多客戶都沒有來,好在還可以網上籤約。”“現在**鬧得緊,凡是到過疫區的人都要到指定醫院的發熱門診。聽說你們外貿系統到廣交會的人回來后都要隔離呢。”醫生低着頭開着檢驗單,說著話。肖樺捂着臉打聲哈哈,他是越來越感到頭疼了。就想起剛才張平所做的勾當,一股怨氣由腹部陡然而生,到了肺部,鼓脹着,像有人硬塞到裏面一團棉花。醫生又問:“肖總最近半個月有沒有去過北京、廣州?”肖樺因此怔了一下,然後回答:“沒有去過。”政治進步、人際關係其實與你的身體狀態是成正比的,像趙總那麼一個老外貿,很能幹的人,掌管這個企業集團多年了,本來就傳說要到外貿廳當廳長的,正好查出了胃癌,一切就化為了泡影,現在門前車馬日漸稀疏,早沒有人前去探視了。遠不如過去趙總本人前幾年闌尾手術,滿屋子鮮花,甚至不如自己當時剛剛提了副總時心肌炎生病時的熱鬧。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很實際的。經過多方認證,自己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如果這時候正好因此隔離了,就有許多的說不清楚,誰還敢與你接觸,恰就上了張平的圈套。一個惡毒的人隨便打個電話誣告你在北京嫖娼,你就百口莫辯,等着調查,卻又不查,只是給個查無實據的結論。這查無實據的說法微妙得很:你確實嫖娼了,卻找不到根據;你可能沒有嫖娼,卻同樣不能證明。隨便怎樣理解。無論如何,都會在組織部門形成陰影。提起用你就心生狐疑。再說,你又不是他們的親兄弟,能用的幹部從檔案里不知能拎出多少,何必一定要用你呢?唯恐出了差錯。聽韓文講,最近就要派員到外貿企業對相關人士進行民意測驗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住院已是下策,再背上個**疑似的名稱,不知道會有什麼可怕的結果。組織部的同志總不能戴着口罩找你談話吧,機會說不定就這樣一不小心地失去了。所以反思此次廣州之行,本來是大好的事情,卻因為這個混仗的**,徒增出不少兇險來了。所謂禍福相倚,風詭雲譎,命運總是在我們無法自持的那一個空間裏。人如果說自己已經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便是扯蛋,你只有在臨近死亡時才能有把握這麼說,因為你已經真的別無選擇了,死亡像根繩子套牢了你。你雙手撫摸着繩索,艱難地說,我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歸宿。肖總喜歡化繁為簡,他不會給醫生說這些心裏話,就簡捷地問答:沒有去過。醫生就輕鬆許多,說,不然又要麻煩不少。就讓他去透視拍片。診斷為肺炎,肖樺倒是徹底地放寬了心,掛幾天水就可以到單位去了,那時候張平的神態不知會是什麼樣子。趙米與肖樺通過電話的當天晚上開始發燒,廣州人的**意識很強,她到醫院檢查,就留了下來。然後就給肖樺打電話。那時候肖樺正在去醫院的路上,電話忙個不息,總是忙音,趙米心裏着急,給已經在家隔離進行醫學觀察的表姐打去電話,讓她儘快與肖樺取得聯繫。表姐頭腦清醒地在家獃著,就是出不了門,便將此作為一項重要工作。幾次與肖樺接通了電話,那邊只是說他太正忙着,等會兒再說。後來就不再去接。表姐不知緣由,只是一味地電話打過來,讓肖樺心裏生氣,覺得過去這個女人蠻通情達理的,今天怎麼了,這麼多人來看自己,身體又本不太舒服,總是打電話幹嗎呀你?!後來李春芽來看他的時候,就索性把電話關了,一是為了避着這個麻煩的廣州女人,二是也不想再有人打擾自己,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疲乏了,這樣在病房裏接電話,接待人,比在辦公室里還要累,顯然不適合於一個肺部感染了的人。李春芽告訴肖樺,現在學校里每天都要登記,凡是家裏有發熱病人的學生都不讓上課了,所以她就沒有叫女兒來看他,讓她住在外公外婆那裏。肖樺點頭表示知道了,李春芽來的時候本來頭腦還算清醒,等到她坐在床邊上摸自己的額頭,不知道怎麼就要昏厥,覺得天旋地轉,李春芽在他的眼裏就像踩着雲彩的仙女,很遠很遠,那隻手像一塊從山谷最深的地方撈出的一塊寒冰,放到額頭上真是舒服。這樣一放鬆,肖樺的病症就陡然自覺重了許多。“你的臉色真難看呀。”李春芽心疼得不知道怎麼辦,坐在那裏抹淚。“一點小病,沒有什麼呀。”肖樺寬慰着春芽,覺得許久以來夫妻之間平平淡淡,生病也算是好事,只有妻子能徑直而往,在他的身旁送來行動化的關切,心裏就怨自己在廣州的荒唐,那個被自己關掉了手機隔離在外面世界的女人,與李春芽相比,顯得像一件完美衣物上的一絲瑕玼,不大,卻刺眼。女人在廣州那裏着急,無法給趙米回答。趙米打來電話,問既然無法通知到他本人,要不要通過醫院通知肖樺的單位。兩人對着電話為難,趙米在那端氣息不寧,說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表姐聽到這句話邊寬慰邊流淚,又不知那個不願接電話的男人現在到底怎麼樣子了。兩個地方牽腸扯肚,根本不知道此時肖樺對自己的評價。肖樺堅持不讓春芽陪侍,說醫院裏不知道有沒有**病人,執意讓她回家。李春芽無奈,只好說看着他將水掛完后回家。第二天早晨肖樺醒過來,看到趴在床邊睡著了的李春芽。李春芽的頭髮散在床上床下,原來濃密黝黑的秀髮居然已經有了幾根灰白的頭髮。李春芽從少女到現在一直馬尾辮子。肖樺有一次喝醉了酒,李春芽將他扶到床上,身體也被拉倒在他的身上。肖樺反手摟住她,一定要數清楚她有多少根頭髮。那時候李春芽的頭髮像綢緞一樣,捉在手掌上有種柔韌的溫情。此時肖樺再次認真觀察女人的頭髮,從中看到了歲月的留痕,那是一種黑夜的本身就是燈的複雜性。肖樺肺部炎症迅速惡化,輸到血管里的抗生素如石沉大海,醫院裏的醫生緊張起來。院長就過來問肖樺:“肖總,你到底有沒有接觸過疫區來人呀?”肖樺那時候已經發燒迷糊了。堅持着說:“我沒有。”然後閉上了眼睛。李春芽看着丈夫的樣子,面對院長已經手足無措。剛剛上班,張平就接到了一個廣州女人的電話,與肖樺接觸的女子已經確診為**型肺炎。張平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多日工作的成績被一筆勾銷了。本來明天省政府預防**型肺炎督導組要來,張平已經將原來沒有機會彙報的報告重新整理豐富了一番,自覺得完全可以成為省直單位學習的樣板,現在可是一切化為泡影了。便坐下來不服氣地喘息,想想肖樺也真是的,連生個病都要用腳踐踏他的菜園子。連忙喊着隨肖樺出差的幾人了解情況,知道了趙米其人。又趕快打電話向省政府和所在區防治**辦公室報告,聽到指示后就召開全體職工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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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鳥》:非典時期的名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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