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兩全其美
日子在這種看似平靜的狀態下過了兩日,烏雲密佈的天空又開始飄起了漫漫細雪。
得益於與盧芳的約定日期,秦慎無須再每日裏隨同巡邏,這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對小白加以各種訓練。
或許是狼的天性,再或它的優良基因,總之小白極其聰明,任何指令只需三五遍就可牢記於心,讓他指揮如臂。
這樣的結果自然讓他倍感欣慰,因此訓練起來也更是勁頭十足,樂此不彼的恨不能將自己畢生之學全部教給它才好,如此它就能完全取代自己,讓自己可以洒然脫身而出。
當然,這是不可能之事。
不過一人一狼的互動取樂,多少亦讓他忘記了些滿腹憂愁。
帳內溫暖如春。
秦慎托掌待小白將手中用以嘉獎的小肉塊叼入嘴內大口咀嚼,反手愛憐地撫上它柔軟的小腦袋。
“吧嗒~吧嗒~”
不到片刻,小白便吞掉生肉,舔着嘴唇可憐巴巴又有點期盼地仰頭望向他。
你還果真是狼吞虎咽!秦慎會心一笑,伸手拿起案牘上平常用來練字的毛筆跑向遠處。
無需任何命令,只用一個眼神微微示意,小白立刻朝毛筆落地處撒歡地奔了過去,然後正要叼取時,卻又忽然停下動作,露出警覺的神色做側耳傾聽狀。
秦慎微微挪動身子,擺正身形。
須臾,帳外有細微的“咯吱”足音從遠處傳來。
“咚!咚!”伴隨着沉重地跺腳聲,簾外傳來曹進對這鬼天氣表達不滿的含糊罵罵咧咧。
小白收回支耳的動作,叼起毛筆不緊不慢地回到秦慎身旁,將筆放入他手中后含住獎賞的肉塊放在身前,卻並不急着吞食,只是那樣趴伏着望向門口。
一陣寒風襲來,瞿寒曹進等人魚貫而入。
“嗨!還是將軍此處更為暖和,這有無娘們照顧就是不一樣!”
甫一踏入帳內,曹進還未坐下便是感慨萬千,然後抖了抖身子,搓着雙手挑了個最靠近暖爐的位置不請自坐,就如在家中般隨便灑意,更是絲毫不顧忌坐姿是否不雅。
幾人無奈地相視着搖頭哂笑不已,紛紛入座。
秦慎沒好氣地瞅他一眼:“你家阿茹娜難道就不是娘們?”
“她?”曹進就似自己都難相信的訝然看向他,自嘲道:“她對俺又怎會如如詩如畫待將軍般上心?早早起身就去那些女子歇息之處尚且不說,連暖爐都未給俺準備一個,唉……”
嘆息中苦惱地搖頭晃腦,半真半假的哀怨道:“不瞞將軍,俺如今睡覺都害怕她半夜將俺刺死……嘬嘬嘬,小白狗,來陪你曹叔玩耍一番!”
小白就似失神般的無動於衷,竟是連看都未看他一眼。
“嘿!”曹進頓時不滿意了,皺眉佯斥道:“這小白狗還真是高……高……高……”
說著一時想不起那詞般地撓着頭看向秦慎,正要開口相詢時又恍然的一拍腦門:“高冷!嘿!小白狗,莫非你看阿茹娜對俺不冷不淡,卻也跟着狗眼看人低?”
“它是狼!”秦慎終是沒忍住的糾正一句。
曹進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無所謂道:“這狼與狗又有何區別?還不盡皆一樣!反倒是娘們就大為不同,同為娘們,為何就有阿茹娜這般,又有如詩如畫這般……”
秦慎白他一眼,就此徹底放棄屢糾不改的狼犬之稱。
而對於他與阿茹娜之事,則更是毫無辦法。
畢竟一家人一家事,對方兩人私底下的生活究竟怎樣,他也所知甚少更不便探聽,當下只能打斷對方牢騷滿腹的喋喋不休,想出自認最好的辦法寬慰道:“生個孩子就好了。”
曹進一愣中停了下來,臉上漸漸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不過片刻之後又嘆了口氣,撓頭道:“等以後安定下來再說吧。”
如今局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秦慎暗地一嘆,甩掉勾起的煩惱,掃眼幾人道:“你等此刻來,莫非有事?”
聽到這話,幾人的面面相看卻又不作回答之際,曹進不耐煩的一嘆,大咧咧道:“俺來說吧!其實也就是關於那些女子之事,當日尚在城內時俺就想提醒將軍,將這些女子帶回營中委實不妥,可你當時正,正……正在氣頭之上,俺也就不再言語,你看現在各種問題顯露了吧!”
接着目光投向朱三道:“就連朱三這種老實細心之人都大感窮於應付,更何況如俺這般粗俗之人,你看此刻本該由朱三巡城,可薛玉忙不迭的將他取代跑去巡城去了……嘖嘖……”
滿目戲弄的嘖嘖感嘆幾聲,續道:“這天寒地凍的日子,寧願巡城都不願管束那些女子,將軍可想而知俺們有多痛苦,當真是……”
說著又抓頭撓腮的思索起來,終於想起的總結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喲!學識見漲不少!”秦慎調侃着睨他一眼,在他沾沾自喜的眉飛色舞中思索片刻,看向幾人詢問道:“那依你等所見,如今又該如何處置?”
這下幾人又是面面相覷起來。
見到這幅光景,秦慎自然也知他們並無辦法,而對他自己來說,這兩日也是有苦自知。
當日經過瞿寒的統計,除了極少數幾人捎信回去等待來接,余者盡皆願意留在軍中,其實這也不難想像,若非貧寒孤苦無依之人,又怎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而身入秦慎軍中,又非為妓,只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能得到溫飽安寧,於這食不果腹以至流民四起的世道,又何樂而不為?
不過這就苦了秦慎等人,畢竟身為女子,事情似乎總要多上那麼些許。
可這些女子又並非兵卒,也就不能以普通的軍法去約束眾人,再則諸女盡皆剛經歷過一場大劫,就如驚弓之鳥一般,也實在不便加以兇狠的言語威脅恐嚇。
而相較於此更誇張的則是,她們在被勾起無限興緻的如詩如畫帶領下,這兩日閑暇之時還會去城內撿……哦,領回一些同樣孤苦無依之人,以至如今又多了十餘女子。
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秦慎也明裡暗裏的叮囑兩女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可對興緻盎然的如詩如畫來說,似乎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唉!
這可如何是好?秦慎暗地苦惱一嘆。
“其實我倒是有個建議,就是不知合適與否?”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默然旁觀的瞿寒忽然開口。
秦慎一怔,醒神看向他道:“瞿兄請講。”
“秦兄不妨將她們組織起來。”瞿寒直言不諱言罷,接着道:“我聽說如詩如畫頗通弓馬騎射,而阿茹娜更是草原女子,不妨將她們組織起來,交給三人加以約束訓練,如此倒可省去許多麻煩。”
“成軍?”
秦慎沉吟片刻,其實這個辦法他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於這個時代而言未免格格不入,是以從未透露過這個意向,此刻聽到對方提起,遂將心中疑問拋出道:“這樣是否太過突兀?”
瞿寒淡淡一笑,微一搖頭道:“並不會,先且不論後母辛,光是如今草原之上,亦有一位須卜居次雲曾領兵征戰四方,不過如今身陷長安罷了。”
“你認識她?”秦慎詫然發聲。
後母辛,本名婦好,中國第一位古代女將軍,他後世之時還去殷墟參觀過婦好墓,是以此刻聽到也不覺絲毫稀奇,不過聽到對方突然提及到那位女子,微一愣神明白過來,倒是吃了一驚。
瞿寒亦是被他的反應弄得一怔,微加思索明白他所指后聳肩道:“並不認識,不過聽說而已,只是……”
說著疑惑地看向他道:“秦兄莫非認識她?”
“呵呵……”秦慎笑着掩飾過去,解釋道:“我亦不過聽說過而已。”
瞿寒將他深看一眼,然後接着先前的話題道:“亦並非成軍,秦兄並無組軍之權又談何成軍?不過是讓如詩如畫將眾人約束起來加以訓練,一則不會再亂生是非,二則讓眾人學會些弓馬騎射本領,於此世道亦多幾分自保能力,實乃兩全之策。”
秦慎頷首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計較的道:“諾!就依瞿兄所言,對外則言稱乃如詩如畫之女侍衛。”
接着看向曹進吩咐道:“你去城中找軍庫主事以報損形式領些槍劍弓弩以及盔甲出來,然後趁着冬日無事,挑些兵卒輔助如詩如畫教眾人弓馬騎射,也免得她們四處亂跑。”
見終於能夠甩掉這個令人頭疼的包袱,幾人臉上頓時儘是歡欣之色,對他的命令如聞仙音般立即實施起來,興高采烈的各自分配着任務告退離帳而去。
唉!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
看着眾人離去的身影,秦慎暗自一嘆,甩掉紛雜的心緒準備前去找如詩如畫交待一番。
而見他朝外踏去,小白亦立刻站了起來,亦步亦趨的緊隨身後。
該如何叮囑她倆呢?默想中秦慎剛掀起帳簾還未踏出腳步,毫無防備的就差點與迎面之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
一名女子驚叫着退後兩步,發現是他后歉然一笑,接着輕拍胸口緩了片刻,福禮道:“奴見過將軍,方才奴回營之時,營外有人讓奴將此絹布交與將軍。”
秦慎伸手接過遞來的絹布,待她離去后狐疑的慢慢展開,只見上書——
“請將軍移步城東五里處一敘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