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龍息與死亡

希頓派來了幾個根本不像樣的工作人員做為管家和僕人，順便還帶來了一年份的“魔法翻譯藥丸”。服下藥丸的第二天，葉陳就發現了他們的身上有着根本不該有的戾氣以及視死如歸的哀怨。

葉陳很快就弄明白了他們的身份：死囚。不過好歹希頓這算有良心，這一批死囚似乎經過了入門級別的訓練。

於是生活又穩定了下來，城堡的修繕工作被高效的囚犯們在幾天之內修整的完好無缺。如果非要從裏面挑出毛病來的話，恐怕只能說新的材料太新，和周圍經過了時間沉澱的磚塊格格不入這一個而已。

葉陳又一次投入到了工作和適應外骨骼中，這一回他的目標是發電機。紅瑛和炎燚在之前已經摸索出了一定的規律，這給葉陳的工作減少了很多的壓力。整整一個月，葉陳都過的都是白天製造發電機，晚上陪着已經適應了他新身體的蒂娜的平和生活。不過讓他頭疼的問題在於炎燚和紅瑛半夜的鶯歌過於高亢，使得他不得不早早的哄蒂娜睡覺。

為了培養蒂娜的獨立性，他往往是上半夜陪着她睡，下半夜叫醒盡職盡責的葛莉絲把蒂娜抱回她自己的房間去。雖然看起來無關緊要，但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

在吸收了冰核大約有五天之後，葉陳常常在午夜夢回之時看見自己在天空當中翱翔的情景。當他猛地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城堡的頂上，背上長着用冰製成的翅膀，作勢要往堡下飛躍而去。

他也在白天工作的時候突然無比的渴求冰塊，身體裏彷彿長了一個專門用來盛放冰塊的器官一樣。時間越久，這種情況就出現的越頻繁。有好幾次017都差點跳出來撞擊葉陳，而他只能捂着肚子甩出冰塊凍住017。

葉陳知道自己真正渴求的是什麼，冰核，冰龍餘下的冰核。只有一小部分對他而言完全不夠，他的身體需要更多的冰核來充實力量。

又一個差點跳下堡頂的夜晚，葉陳睜着自己充滿了血絲的雙眼，隨便收拾了一些東西便獨自奔向了遠方。他知道那條巨龍在哪裏，體內的冰核告訴了他具體的信息。

“如果說我體內的冰核是接收器的話……”路上閑着無聊的葉陳開始研究起了冰核的具體體質“那麼龍剩下的冰核就是信號發出的地方。可是它是怎麼做到傳遞信息的呢？難道……”

他的臉垮了下來：“DragonWiFi？啊不，DrFi？龍Fi？”

葉陳的腳步直接停了下來，高高的草叢遮住了他的腿：“原來的科技已經發達到這個程度了嗎？看來我必須得加快速度了。”

“哦！”葉陳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頭上的冷汗不停的流了下來“該死，又來了……首要目的還是先解決龍再說吧……”

葉陳的膝蓋軟了下來，他痛苦的跪倒在了草地上：“早知道……再拿點止痛藥過來就好了……”

痛苦突然迅速的消散了，葉陳的背上再一次多出了兩隻冰制的龍翼。隨着他的起身，它也不自覺的煽動了幾下。周圍被推動的高草互相撞擊出了清脆的響聲。

“我這是要上天了……哈……哈……”葉陳迅速的利用起了冰翼，甚至有意識的煽動了幾下翅膀。

他的腳輕輕的抬離了地面：“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嗯……切爾西？”

史提突然出現在了葉陳面前，他的腦袋上全是流下來的汗水，有幾滴已經滑到了他勾起的下巴上：“內魯爾……大人……你可讓我好找啊……”

“怎麼……出了什麼事情嗎？”葉陳身上的冰翼迅速的化了開來，變成了一片水滴落到了地面上。

“不不不，那倒是不至於……”史提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全身都軟軟的癱倒在了草地上“大人，你還是回去吧，紅瑛夫人他們都擔心着你呢。”

葉陳煩惱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這件事你們不能插手……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們過來么？難道你們沒看到我留下的字條嗎？”

“至少讓我一起……”史提用盡了全力挺直了身軀“在我開始跟着您的第一天起，我就有獻出自己的全力幫助您的義務了。”

葉陳沒有再說什麼，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走向了前方：“切爾西，我這是冒着生命危險去找它的，你確定要跟着我嗎？”

史提的眼前浮現了紅瑛抓住他脖子威脅他時的情景：“啊……對的……是的，大人，我需要。我的意思是說，我確定。”

“那麼，你有沒有帶可以禦寒的東西過來？”葉陳很好奇史提有沒有魔法暖寶寶之類的物品“我是不害怕冷的，我現在受到冬天的庇佑。”

“躍躍欲試”的史提全身突然僵硬了一下：“呃……大人，我好像並沒有……”

“接着這個。”葉陳突然擺出了一個類似於被某個蜘蛛咬過的窮■高中生一樣的姿勢，把自己的右手按在了地上。他用空着的右手丟給了史提一小塊冰“我可以感覺到它……它就要來了。”

“誰……什麼？”史提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內魯爾大人，到底怎麼回……”

劇烈的龍吼從東方傳了過來，史提掛滿汗水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他清楚的看到，遠處一馬平川的草地上，突然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縫隙，一個黑色的爪子扒到了上面。

“覺的太冷就捏碎它！”葉陳的身體上流出了黑色的體液，為了迅速凝固它，在不成形的盔甲上還覆蓋了一層冰塊“嗯……看來不是wifi，是藍牙啊……”

當然，為了防止重蹈“嗚嗚嗚嗚嗚”的覆轍，葉陳這回沒有做頭盔。他在原地吟唱了幾下，一股小小的紅色光芒飛到了巨龍的身體裏。

然後他跳了起來，直直的奔向了巨龍的方向。

無數的冰錐豎立了起來，即使巨龍的腦袋沒有探出縫隙，它也敏銳——或者說通過另一種方式——感知到了葉陳的存在。當葉陳硬抗過了冰錐的攻擊之後，翅膀的陰影已經把他所在的地面覆蓋。

“大人！把它拖到地下來！”史提的頭髮上已經掛了一層冰霜，他拚命的想要跳起來抓住巨龍的某個部分。

“一會兒幫我按住它的嘴巴！”葉陳丟給了史提一個小小的水囊，朝着地面上狠狠的踏了一腳，跳了起來“我需要龍息。”

巨龍的眼睛中居然傳來了一絲極其人性化的不屑，即使它的腹部受着重傷，無比接近死亡的它也依舊有着屬於龍的傲氣。

巨龍的狂傲也是有能力的表現，迅速接近它的葉陳速度居然慢了下來，最後甚至停在了空中。飛向了葉陳的它輕輕的張開了下顎，直接吐出了泛白的一口氣。

以冰為能力的葉陳，居然被冰塊凍住了。他的全身都像是從上至下澆了一桶液氮一樣，迅速的凍結了起來。他的全身都裹上了一層不規則的冰殼，再也沒辦法動彈半分。

葉陳艱難的轉動了一下自己的眼珠，這是現在他身上為數不多能夠動彈的部分了。在他失去意識之前，終於在眼角瞥到了一個滿臉輕蔑的女人。

“無論如何，你得到了屬於龍的能力。你就有被我們平視的資格。”那個女人的雙眼瞳孔縮小成了爬行類一樣的豎瞳“我們尊重每一個勇士，你既然敢以人類的能力挑戰我，那我也會力所能及的在你死前實現你的願望。”

葉陳頭上的冰塊居然碎裂了開來，伴隨着冰塊一齊沖向龍的是幅度誇張的笑聲：“咳哈哈哈哈哈哈……上一次也有個女人這麼說，她也說要實現我的願望，結果被我捅死了，她的血還被我和朋友全部吃了個乾淨。”

葉陳的臉上多了幾道深深的抓痕，流出的血液迅速的變成了冰塊封堵了傷口：“我們有傲骨，但是沒傲氣。你剛剛得到的尊敬已經被你丟到了地上。”

“女人啊，都是這樣。”葉陳的眼中全是淋漓盡致的狂妄，嘲諷的表情讓龍在一瞬間就生出了弄死他的想法“我是一個醫生，還是一個魔法師，更是一個神父。我可以用聖靈的力量治好你。”

“就憑你？”龍憤怒的朝着葉陳吼叫了起來，巨大的龍息又一次讓他的頭上結起了冰。

龍輕輕伸出了手，捏碎了他臉上的冰：“你實在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類，我很久都沒有這麼憤怒過了。如果說之前以一個人類的姿態跟你進行對話是對勇士的尊敬的話，現在的我就是在表達我對強大人類的認可。”

“你打算怎麼治療你身上的傷口？”葉陳的眼睛突然變成了和龍一樣的豎瞳——瀕臨死亡的不止有他，還有他身上的龍“吃了我補回你的力量？還是打算體面的死去？”

“沒有籌碼了。”龍突然伸出了手一點一點捏碎了葉陳身上所有的冰和外骨骼“我打算體面的死去，恭喜你，沒有辦法抓住我的弱點利用我了。”

葉陳似乎並沒有覺的自己必死無疑：“我有一個問題。”

龍的表情變得有些興奮了起來：“這就是你最後的願望了嗎？那你問吧，我會盡我所知無所不言。”

“如果你死了，你身體裏的冰核會變成什麼樣呢？”葉陳一本正經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詢問一個可怕的問題“冰核會一直保持那麼小嗎？還是會在你死透之後重新變回來呢？還是說，你死了之後會重新變回原來那個大蜥蜴？”

蜥蜴兩個字一說出口，葉陳的眼珠里就爆出了鮮血，他透過眼前的鮮血勉強的向下身看去，龍的利爪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我們龍族，不畏懼死亡，最厭惡丟失操守。”

“咳……咳……哈哈哈哈……”葉陳的嘴裏不斷的咳出血冰塊，他眼睛上的鮮血也集腋成裘化為血淚流了下來“真是……沒用的……東……”

他的肺部又一次被插出了利爪：“凡人！你這是在自尋死路！我會讓地獄把你抓去，狠狠的丟到最深的深淵！”

他又一次噴出了鮮血，為了繼續侮辱龍，他噴出鮮血的地方選擇在了她的身上。

“唔啊啊啊啊啊啊！凡人！你對我做了什麼！”龍的眼中充滿了血絲，她的臉色也變成了恐怖的紫黑“我為什麼會中這種低級的魔法！為什麼！”

“憤怒就是力量，而力量太大容易控制不住。”葉陳的臉上此時結上了恐怖的紅色冰塊“怎麼樣，被凡人暗算的感覺很不好吧？”

龍沒有再回答葉陳，她的肚子此刻已經破了開來，裏面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射了葉陳全身。

違反物理學的現象終於結束了，葉陳和龍的屍體一起直直的摔向了地面。史提迅速的接住了他。

“大人……你知道誰能救你嗎。”史提掏出來的破布放了回去，因為他直接透過了葉陳的身體看到了地面“不……有什麼要傳話給他們的嗎？”

“三件事……”葉陳說話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見“收集龍血，收集龍息，冰核喂我……”

“好的……大人。”史提的表情里全是恐懼，一瞬間他的手上就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冰塊“整個吃嗎？”

“舔……舔一口……讓我舔一口……”葉陳伸出了舌頭，讓史提拿着冰核在自己舌頭上颳了一下“龍息，龍血……”

“拿到了。”史提晃了晃手上的水袋。

“那麼好……聽我說……想知道為什麼……她會死……嗎？”葉陳勉勉強強的擠出了一個得意的表情。

“想。”史提明白，這可能是葉陳最後的一個請求了。

“炎……炎燚，你就不知道了吧……”葉陳的嘴角不停的噴濺出來了鮮血“血管擴張……原理是血管擴張……她一生氣，爆血管的可能更大……”

他突然伸出手撫摸了史提的臉龐：“蒂娜，抱歉我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