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她氣度很好,秦婉便多看了她一眼,見兩人朝着禪房去,想必是要去休息一下。到底是世家教出來的女兒,秦婉在心裏贊了一句,隱隱的,又傳來他姑侄二人的對話。「你啊,在女孩子跟前再不要這樣輕挑了。即便和你認識,卻也不該失了禮數。若給大哥知道了,仔細你的皮。」

「姑媽,我改,我定然改。往後不管什麼事兒,若您氣得要對我動手了,您還是把我交給我爹吧,我寧肯給我爹打得半月起不了身,也不想犯在姑媽你手上,侄兒還想多活幾年呢……」

他二人的話漸漸聽不真切了,秦婉只是笑,看來這位夏姑娘也是個厲害人,能讓夏竟成這紈絝這樣服服帖帖,着實不易。

待進了大雄寶殿尋到了方丈,因有過一面之緣,方丈自然還記得秦婉,忙行了一禮:「多日不見,郡主氣色似乎好了很多。」

「多謝方丈大師記掛。」秦婉含笑道,又引了宋夷光來,「這位是養在宮裏的安定郡主,我今日的來意,方丈大師也明白。」

早在幾日前,秦婉便派人來跟方丈說定了此事,現下見了宋夷光,方丈略一沉吟:「煩請兩位郡主借一步說話。」縱然秦婉並未言明其中的利害關係,但方丈也隱隱能夠猜到。然而這位安定郡主面若銀盆、天庭飽滿,乃是福壽深厚的面相,卻也不知道為何憂心命格之事。

待行到偏殿坐定,宋夷光還是愁眉不展,秦婉只好替她說:「方丈約莫也知道,安定郡主是豫章王的獨女,當年豫章王為國戰死,只有安定郡主一女。這幾日裏,她聽了些人的閑言碎語,總以為是自己剋死了雙親,我苦勸多日無果,着實無可奈何了。煩請方丈替安定郡主排一排命格,也好讓她心中安生一些。」

未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秦婉還是選擇了撒個謊來遮掩一下。宋夷光乖巧的坐在一旁,頗有幾分希冀的迎上了方丈的目光,後者略帶了幾分笑容:「既然如此,煩請安定郡主寫下生辰八字,貧僧也好為郡主排一排命格。」

忙提筆寫下自己的八字,宋夷光心都快跳出來了。想到柳穆清那日說他喜歡她,她便是愈發的羞赧,儘管她如今還是不知道自己對柳穆清是什麼感情,但若是能夠和柳穆清在一起,倒也是開心的事。或許她喜歡,或許她不喜歡,但是兩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不是么?

然而這麼幾日,她一閉上眼,就想到爹爹出征前夕,說等自己回來,就帶她去好好玩的樣子,可是爹爹一直沒有回來,一直都沒有回來。

若是柳穆清和自己在一起,他會不會也有一日再也回不來了?

見宋夷光滿懷希冀的樣子,方丈施施然望向了紙上所寫內容,眉頭緊了緊又舒展,迎上宋夷光的目光,眉頭緊了起來,旋即雙手合十道:「郡主的八字乃是極好,必能逢凶化吉。」

「果真?」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宋夷光忙問了一句,方丈含笑稱是,她立時開心起來,抓着秦婉小臂的雙手還隱隱顫抖。若是她並非防人克人之命,那麼就算是跟柳穆清在一起,也不用擔心他會如何了。

積壓在心中好幾日的事一朝瓦解,宋夷光不多時便脹紅了臉,望着秦婉的樣子,似是十分尷尬,秦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後者輕輕抓住她的手,悄悄說:「阿婉,我餓了……」

秦婉好笑至極,這丫頭是個貪嘴的人,素來是喜歡吃食的,這幾日又因為心中有事,連平日裏最愛吃的也不願吃了。方丈見狀,忙命一個小沙彌帶着宋夷光往餐堂去。兩人甫一離開,秦婉便笑道:「多謝方丈大師了,安定郡主這些日子,食不下咽,如今總算是知道自己餓了。」

誰知方丈的神情實在難看,深深的望了秦婉一眼,才雙手合十道:「貧僧今日犯了大戒。出家之人,遠離紅塵世俗,本不該說誑語,只是安定郡主年歲尚小,看得出又是個性情中人,若是得了這話,不知要傷心成什麼樣。」

秦婉忙追問道:「那方丈的意思……」

「安定郡主命格特異,確有防人克人之相,於姻緣上最為棘手。」說到這裏,方丈臉色愈發難看了,「若是不嫁人倒也無礙,但若嫁為人婦,郡主命格又凶戾,只怕對方壓不住,輕則厄運連連,重則暴斃而死。」

本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想到方丈素來排命的名聲,秦婉驟然白了臉。方丈搖頭嘆息:「安定郡主是個性情女子,唯恐她聽了鬱結於心,貧僧並不敢在她跟前道出實情。然則貧僧犯了不妄語戒,理應受罰。」

秦婉忙追問道:「可有化解之法?」

「命數乃是天生,無法可解。」方丈施了一禮,神色悲憫,「只是命中之數,不必過分在意。」

彷彿瞬間落入了冰窟窿里,秦婉覺得呼吸都冷得要命。作為重活一世的人,她可以不信,但宋夷光不可能不信這些。經歷了父母接連去世的慘事,宋夷光看着大大咧咧,其實內心對於死亡和厄運是極為敏感的。況……秦婉心中也有些毛毛的,若是柳穆清真的因此橫死,那麼她重生回來,想要保住所有重視的人的心愿,豈不成了玩笑之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秦婉決定先去找到宋夷光,剛打開門,一人就撲倒進來,明擺着就是趴在門上聽着壁角。秦婉被她撲倒在地,嚇得紫蘇杜若趕緊來扶,這才看清是宋夷光。她臉色忽紅忽白:「阿婉……」

秦婉佯作無事,強笑道:「你不是去吃東西了么?怎麼又回來了?」

「我忘記問你吃不吃了。」宋夷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見她如此,秦婉一點兒不懷疑她聽去了,忙要解釋,她忽然眼淚洶湧:「阿婉,我要是把柳木頭剋死了可怎生是好?」

她當場就哭了出來,秦婉好不焦急,卻也不知應該怎麼勸,心中後悔不迭。今日分明是為了開解宋夷光,這才將她領到相國寺來,現下卻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她哭得那樣傷心,秦婉一時也是手足無措,忙將她扶起來,左思右想,還是先扶着她去禪房歇息一下。

自有小沙彌領着兩人往禪房去,一路上宋夷光一直淚水漣漣,可憐的樣子讓秦婉心酸不已。禪房一字排開,是專供香客們歇息的地方,或有好佛的香客想要住在相國寺之中,也都是住在這裏。偏巧夏竟成在樹下百無聊賴,而夏昭華則坐在廊下,正在翻閱佛經,見秦婉和宋夷光過來,宋夷光更是淚眼婆娑的樣子,也是怔了一怔。攔住要去問出了什麼事的夏竟成,夏昭華又吩咐下人打了些水給秦婉和宋夷光送去。

正要命人去打水,就見已有人送了水進來,一問是夏家的人,秦婉心中稍霽,對這位夏姑娘更是高看了幾分。宋夷光還在抽噎,秦婉難免心中煩悶,搖頭嘆息:「你哭吧,哭累了,我再好好勸你,總歸現下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的。」

宋夷光聞言,眼淚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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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寵嬌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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