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今日鄭太傅邀約眾人來荷香園,原本就是為了拜師之事。秦婉何等乖覺,當即起身要去,柳穆清和溫一楓也相隨而去。看着三人先後起身,衛珩心中不豫,眉頭蹙得很緊,看着秦婉出去了,他雙目低垂,看着地面,並不發一語。

「諸位不必拘謹,我們隨意閑聊就好。」鄭太傅笑道,「老夫在朝為官多年,也沉浮數次,並無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只是現下,也不過是偶爾關心一下民生之事罷了,不知諸位小友,又對民生之事如何看待?」

從正堂之中出去,秦婉對於堂中之事有些放心不下,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此舉落入了溫一楓眼中,後者只是報以輕笑,請秦婉到荷池旁的涼亭坐下。因為池中荷花和普通荷花品種不同,一一風荷舉,將陽光也遮去了大半。

親自給秦婉倒了一杯茶,溫一楓將茶推到了她跟前,笑得從容:「郡主似乎有什麼心事?是擔心衛兄?」

「有一些罷了,不妨事。」秦婉回應說,前世她說起溫一楓之時,衛珩有淡淡的疏離感,她雖是不解,但也很尊重衛珩,不在他跟前提起此人了。故此這輩子,秦婉對溫一楓也完全是無所謂的態度,將茶接了,抿了一口,又擱下了。

溫一楓笑得愈發和煦:「郡主和衛兄竟有如此情分?衛兄能有郡主這般的紅顏知己,讓臣歆羨不已。既能入郡主之眼,想必老師也會十分喜歡的。」

「又有什麼好歆羨的?」秦婉心神不寧,有些挂念衛珩。她不過是在為衛珩開設出方便而已,但鄭太傅是否願意收他,則都是未知之數,「溫大人年輕有為,不僅是狀元郎,更是正三品吏部尚書,吏部為六部之首,溫大人也算是位極人臣了。況溫大人尚未娶親,不知多少官家小姐恨不能踏破貴府門檻前來提親呢,溫大人又何必說這樣的話。」

溫一楓笑起來,目光灼灼的望向了秦婉:「官家小姐們好雖好,只是如郡主這般行止風雅合度又不失少女靈動的,便是少之又少了。若是能夠得到郡主待衛兄一半的關心,臣便是三生有幸。」

一頂高帽給秦婉扣上來,秦婉報以輕笑,心道是難怪京中不少姑娘傾慕溫一楓,僅憑這一張巧嘴,就能說得好多姑娘心花怒放。若秦婉不是滿心惦念着衛珩,只怕也會落入這一張溫柔的大網之中。

「溫大人客氣了。」秦婉到底不放心衛珩,再者和溫一楓也不過面子上的情分罷了,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溫一楓笑得愈發溫存,又為秦婉續了一杯茶,「天熱,郡主多喝些水才是。」

「溫師哥,婉兒自小體弱,綠茶性寒,免得她涼了胃,還是用紅茶吧。」作為青梅竹馬的表哥,柳穆清當然明白秦婉的身體狀況。溫一楓恍然大悟,忙起身賠不是:「是臣疏忽了,竟然忽略了郡主的身子。」又轉頭命人去取來烏龍茶給秦婉沏上。

抿唇笑得禮貌,秦婉表達了對於溫一楓的謝意。又喝了一杯茶,秦婉望着外面的日頭,說:「日頭這樣大,免得中暑,咱們還是回去瞧瞧吧。」

兩個男人雙雙起身,溫一楓拊掌笑道:「郡主待朋友委實一番赤誠之心,讓人動容。既然郡主放心不下,那便回去吧。」三人這才往東花廳去,柳穆清自行舉了傘為秦婉遮陽,兩人走得緩慢,落在了溫一楓三步開外。柳穆清低聲笑道:「我總算是明白,當日婉兒何以心神不寧了。」迎上秦婉不解的目光,他笑:「豈非是為了衛兄?」

「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秦婉啐了他一口,臉頰不自覺的紅了起來。這些日子她的確心神不寧,很多時候都會想到前世和衛珩在一起的日子,沒能跟衛珩白頭到老,沒有為衛珩生下一子半女,是秦婉前世最大的兩個遺憾。

「好,婉兒不知道為兄在說什麼。」柳穆清也不去逼問她,女孩兒臉皮薄,他是知道的,逼問太過,反而讓婉兒惱了,這樣才不好。

三人前後上了東花廳的走廊,其中正傳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只聽了一耳朵,秦婉已然紅了臉,悄悄的行至門前站定,側身聽着裏面衛珩的聲音。溫一楓立在她不遠處,見她如此聚精會神,目光也深了幾分。

「晚輩之見,和蔣公子三位都不盡相同。民生之事,乃立足於天下安定的基礎。若天下不安,征戰四起,狼煙烽火之下,軍費開銷、武器糧草,無一不耗費大量錢財,若是如此,朝廷必將重賦征於民,溫飽尚不足以解決,遑論民生二字。」衛珩的觀點十分清晰,聲音不大,但卻透着自信,「天下安定之後,再者天子之治,興漕運,如此可保遊人及貨物往來無礙;儲餘糧,如此可解天災之禍;輕賦稅,如此可使生活富足安樂;查佞臣、重科舉,如此可使朝中有源源不斷的賢臣,上承天恩,下恤黎民。」

他一番話說罷,廳中廳外都如同死一般的靜默。秦婉悄悄探出頭,見鄭太傅直直的看着衛珩,臉色都有些發白,而諸如蔣文華這類人,臉上則是冷笑,不拘如何,連鄭太傅都給衛家這小子氣白了臉,難道他還能有好?

好半晌之後,鄭太傅緩緩起身,撫掌大笑道:「衛家公子所見獨到,且面面俱到,勝過眾人頗多。若非我今日才見你,非要以為你已然是飽讀詩書的進士了。」

「多謝鄭太傅。」衛珩含笑,行止從容萬分。外面柳穆清立在秦婉身後,低聲笑道:「看來,小師弟是誰,已然是決定了。」又輕拍秦婉的肩,「傻丫頭,你可歡喜?」

秦婉早就笑得紅了臉:「不和你說話。」剛說完,裏面鄭太傅已然朗聲笑道:「丫頭,鬼鬼祟祟做賊呢?」

「太傅正和幾位說話呢,我不好進來,怎是做賊了?」秦婉歡喜得很,話中微微帶了幾分撒嬌的語氣。衛珩不料秦婉在外面聽着自己回答,臉頓時漫上了一層紅色,再不見方才的從容自信。

鄭太傅笑道:「丫頭,你給我帶來了一個好小子。」又望着進來的溫一楓,凈是讚許,「這衛家的公子,可不輸給你當年啊。」溫一楓微微含笑:「是,徒兒方才也聽了,衛兄年少有為,實屬難得。」

一面撫着自己花白的鬍鬚,鄭太傅一面看着衛珩,目光之中大是欣慰。見其渾然提都不提自己三人,蔣文華三人面面相覷,許廣平尚能忍耐,霍嶺卻本就是個做事不過腦子的人,立時道:「太傅難道就決定要收這破落戶兒了?太傅當年立下了三不收的規矩,現下全部都作廢了?」他說到這裏,愈發覺得自己有理,指着衛珩怒道,「他衛家不過一門的破落戶,算什麼世家!」

原本,今日應該是蔣文華、霍嶺和許廣平三人主場,三人一道前來,學識雖有高低之分,若是輸給了彼此,心中尚平。但自打衛家沒落之後,這些公子哥兒們打心眼裏看不起衛家人,現下竟然給衛珩比了下去,三人如何能夠服氣?而作為炮仗性子,霍嶺當仁不讓的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廳中立時安靜了下來,霍嶺愈發的來勁了:「鄭太傅,晚輩並非質問於太傅,只是太傅昔年的確是立下了三不收的嚴規。非世家子不收,無學識者不收,看不順眼者不收,衛家落敗十餘年,又如何能夠得以稱世家?」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糖寵嬌妻 卷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糖寵嬌妻 卷一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