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皇帝的性子,雍王很明白。因為當年有錢貴妃和趙王這把大刀懸在頭頂,所以當年還是太子的皇帝謹小慎微,心思縝密非常,若說他能漏掉什麼,雍王實在不敢相信。

感覺自己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雍王默默不語,秦婉佯作天真的笑起來:「我只聽說,皇伯父極為厭恨衛家,怎會容許衛夫人的牌位在佛光塔最頂層。」

方丈答道:「約莫是陛下以仁孝治國,對故去之人網開一面。」

眾人一起出了佛光塔,因崇尚佛法,雍王特意和方丈探討,雙生子累壞了,被奶娘抱到相鄰的禪房中睡覺去了,秦婉哄睡了弟弟妹妹,才繞過禪房,則見一人從佛光塔方向出來。他膚色白皙,眉目間陰鬱難消,丰神俊朗的模樣在一群人之中顯得十分惹眼,一見他在此,秦婉耳根立時紅了,低呼道:「衛公子。」

今日本是來看看母親,但一進寺門,就聽說雍王爺領着子女來,親自將雍王妃的靈位供奉上佛光塔。衛珩心中第一次有了異樣的感覺,他想要去佛光塔,他有些想見秦婉,向她道謝,跟她說說話……

但神智到底還是大於了感情,衛家不被皇帝待見,而秦婉則是備受寵愛的郡主,一旦兩人打了照面,保不齊會讓秦婉甚至雍王難做。所以他繞開了佛光塔,等到雍王出來了,這才上去為母親上香。

豈料,才下來,就聽見人群之中傳來少女低低的呼聲,雖然不甚真切,但他一聽就辨別出是秦婉的聲音,下意識轉頭。她一襲素衣立在樹下,正望着自己這方微笑,耳根發紅,似乎對於見到自己有些羞赧。微風吹拂,幾片殘花拂落,襯得她如同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一般。

衛珩腦中一熱,見除了她的貼身侍女並無旁人在場,沉吟片刻后,也就往她那裏去了,待走近了,他蹙起了眉頭,秦婉這些日子又清減了好些,加之一身素衣,看起來更是瘦弱了。他斂眉問:「上一次見郡主食量甚小,這些日子……可有好好吃飯?」

「我若說我有好好吃飯,你可相信?」秦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前兩次見她,她都是行止有度的模樣,卻不像這樣靈動,衛珩心中一熱,抿緊了唇:「不信。」

「我有好好吃飯的。」見他白皙的臉上有幾分羞赧的紅暈,秦婉好像如前世一樣可以依偎在他懷裏,「我真的有好好吃飯。」

她本就嬌小,站在跟前,面露幾分小心翼翼的神色,似乎很怕他因此惱了,衛珩臉頰頓紅,忙退了一步,心中暗罵自己如今竟然與她說幾句話就臉紅了:「郡主不必如此,我信就是了。」

秦婉樑上立時露出歡喜的笑容來,她雙目含情,巴掌大的小臉上也掛着得體的笑容,似乎對於他肯相信自己是那樣的歡喜,她一直待自己是那樣的好。衛珩面露怔忡之色,眉宇間的陰鬱也消減了大半:「郡主還是要以自己身子為重。」

「多謝衛公子關心。」並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秦婉像吃了蜜一樣,小手撫了撫自己發燙的臉,「前些日子下了幾日的雨,那膏藥貼子可還管用?若是不管用,我再讓太醫院令換一種。」

「膏藥很管用。」對上她清亮如水的眸子,她眼裏好像有旋渦,衛珩覺得自己都要溺下去了,「多謝郡主挂念。」

前幾日下雨,他膝上又隱隱作痛,將膏藥烤化了貼在膝上,不多時就生出暖意來,好像將寒毒拔除了一樣。彼時他收到匣子,見上面附着一張紙條,詳細寫了膏藥如何使用,字跡娟秀嫵媚,定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你我之間,說這些豈不生分?」秦婉含笑,「管用就好,我還怕不管用,反而是白給了你一片希冀。」

因此處在大雄寶殿之前,人來人往,兩人這樣相對而立顯得很是滑稽,所以秦婉提議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衛珩應允。紫蘇和杜若在前方引路,心中擂鼓,雖然郡主說皇帝陛下不討厭衛家,她們對此雖是相信,但誰能明白皇帝的想法?要是皇帝知道了郡主和衛家的哥兒走得這樣近,保不齊會怒的啊!

兩人走在後面,因兩人都生得很好,加之年歲相差不多,沿途有好些人轉頭看向兩人。衛珩蹙着眉頭,陰鬱又一次襲上了眉間。自打趙王伏誅之後,皇帝一氣奪了衛家的爵位,這麼多年都是一副讓衛家自生自滅的姿態。儘管如此,但皇帝不待見衛家的傳聞還是在京中流傳。作為衛家人,衛珩只願自己不要牽連到秦婉,是以故意放慢了腳步,和秦婉錯開身子。

豈料他慢,秦婉速度也慢了下來,始終保持着和他並立的姿態。如此幾次之後,秦婉才轉頭看他,低聲問:「我是老虎?怕我吃了你?」

「不。」衛珩搖頭,秦婉溫和乖巧招人疼愛,若非身份所限,他絕不會如此行事。因兩人並立,之間距離不遠,隱隱的,他聞見一股子香氣,並非是寺廟之中的檀香,而是……女孩子身上才有的馨香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衛珩頓時覺得這股子馨香讓他有些貪戀,忙屏住了呼吸,腳步更慢了幾分。

見他臉色忽然變暗了,秦婉知道他的想法,不過是害怕自己被那所謂厭恨的傳聞中傷,但也不點破,笑道:「既然我不是老虎,那麼衛公子怕什麼?」

這幾次見秦婉,她能一眼就看出自己心中所想,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擔心什麼。但她分毫不怕的樣子,讓衛珩心中暖洋洋的——自衛家落敗之後,皇帝不待見衛家的傳聞流傳開,多少人對自己避如蛇蠍,唯恐和自己接觸過多之後被劃為趙王餘孽,唯獨柳姨會關懷自己,現下柳姨也去了,不曾想,這位和寧郡主,反倒是一點不怕。

異樣的感覺在心裏蔓延,但衛珩自小就性子內斂,雖然對秦婉諸多好奇,比如她何以待自己這樣好,比如她為什麼會那樣清楚自己的喜好,但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只要知道,秦婉是真心待他好的,如此就夠了。

相國寺之中很大,又因為是國寺,往來之人絡繹不絕,寺中也修建了歇腳處供香客們休息。行到一處僻靜的小亭之中,紫蘇和杜若沏了茶,秦婉又示意兩人不必貼身伺候了。兩人深深的望了一眼衛珩,還是一語不發的下去了。雖然郡主那樣說,但兩人還是不能釋懷,萬一郡主猜想錯了,到時候吃掛落,豈不是划不來?但主子的決定,她二人又怎好說什麼,只能悻悻去了。

「郡主喜歡什麼茶?」低眉看了一眼,衛珩發現又是君山銀針,心中一暖。尋思着不能她對自己了如指掌,自己卻對她一無所知,當下出聲問道。

「與你是一樣的。」秦婉笑道,丹鳳眼彎出親切的弧度來。前世她並不喜歡吃茶,後來嫁給衛珩之後,因她體弱,而綠茶性寒,衛珩也不許她多吃,素來只將自己杯中的茶給她嘗一口就再不許她吃了。而也不知道是他杯中茶味道好還是什麼,秦婉偏偏喜歡上了君山銀針的味道,藉著給衛珩烹茶的時候偷偷嘗一口,但衛珩何等耳聰目明,每次都抓個現行。而後他會脫去秦婉的鞋襪,捏着她雪白的小腳丫:「婉婉知道自己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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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寵嬌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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