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正說著,杜若從外面端了一碗冰糖燕窩來:「郡主這些日子的確是清減了好多,王爺可心疼了呢。」

自重生以來,秦婉對於父親的態度就十分的糾結。她一面知道父王是疼愛自己姐弟的,但另一面,前世父親在自己向他陳情之時並不相信孟嵐會做這種事,而此後,這事給孟嵐知道之後,愈發的變本加厲。故而秦婉對於父親雍王是既敬愛,又含着怨懟。

靜默了吃完了一碗燕窩,秦婉起身往弟弟妹妹們的院子去了,因為兩人年幼,所以現下還住在一起的。兩人也剛睡醒不久,正坐在榻上吃點心。比之姐姐的食量小,他倆就格外貪吃了。一手一個牽了他倆,秦婉就往雍王的院子去了。

她一點都不信父王對孟嵐沒有起心思,所以,她現在要去給父王上課了。

雍王如今還在病中,雖然強撐着病體出來迎接了岳母和大舅子,但到底還沒有痊癒,回了屋便又咳起來。還在外面,秦婉就聽見父親的咳嗽聲,問出來迎接的首領太監:「父王回來就咳成這樣了?」

「今日受了些風,只怕又要卧床了。」首領太監也是很擔心,王爺病了,郡主一人要撐着這王府,真真是難。更不說這些日子往來權貴各色誥命,誰不是需要郡主去接待着的?連他看着郡主都覺得心疼,更不說九泉之下的王妃主子了。

秦婉頷首,牽着雙生子進了屋,屋中瀰漫著藥味,雙生子很不喜歡這味道。往日母妃屋子裏也是這個味道,然後母妃就再也不見了。生怕父王也這樣不見了,兩個孩子大氣都不敢出,怯生生的跟着姐姐進去。

首領太監含笑道:「王爺,郡主帶着世子和媛姑娘來給王爺請安了。」

床上的雍王睜開眼,重重的咳起來,因為又受了風,已經沒有今日在柳家人跟前的神采奕奕了,加之屋中光線不強,顯得他一張臉隱隱發黑,看得秦婉都唬了一跳:「父王可要保重身子呀。」

「無礙,受了些風,不打緊的。」雍王被首領太監扶起來,靠着靠墊笑道,「可吃了燕窩?還想吃什麼,讓他們給你做。」

「不吃了,再吃就不必吃晚飯了。」秦婉含了幾分笑容,心中還是有些發酸。雖然對於雍王的態度模稜兩可,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父女,她做不到對一臉病容的父親冷漠。而雙生子看着父親懨懨的樣子,眼淚都在打轉了也不敢哭出來,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雍王嘆道:「好孩子,怎麼了?」

話音剛落,兩個小的「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到床邊,口齒不清的嚷着:「父王不要不見了。」他倆哭得聲嘶力竭,母親突然去世,他們雖不能明白何為死,但也知道再也見不到母妃了,更害怕父王也這樣不見了。

他倆哭得可憐,雍王爺雙目含淚,想到去世的愛妻,心中一片悲苦。秦婉則垂首靜默不語。待兩個孩子哭累了,這才拉了他們,一一擦乾眼淚:「阿羽,媛媛,姐姐告訴你們。母妃雖然不見了,但是咱們要好好孝敬父王,知道么?」

兩人重重點頭,乖巧的樣子讓人更疼。秦婉則恭順的坐在床邊的腳踏上,也是雙眼發紅:「婉兒今日夢見母妃了。」

眉心突地一跳,雍王忙問道:「你母妃說什麼了?」這些日子,他多麼渴望阿湄能夠在夢中相見,他也好一敘相思之苦,但是一次都沒有,並沒能夢見過雍王妃。所以,他今日瞧見孟嵐,才會有一瞬間的失神。孟嵐這小丫頭也長大了,變得……和阿湄很像了。

「母妃說,很捨不得父王,也很捨不得婉兒、阿羽和媛媛。」秦婉紅着眼眶,佯作嘆惋,眼底淚光浮動,一派可憐模樣讓雍王心中大慟,「母妃還說,讓婉兒一定要請父王寬心,說她撒手去了,婉兒和阿羽還有媛媛的倚仗就只有父王了。」

雍王爺慘白了臉色,想到雍王妃纏綿病榻多日的模樣。他和雍王妃夫妻多年,從來沒有紅過臉,他以為他們能夠白頭到老,卻偏偏還是讓阿湄在自己前面去了。

越想越覺得愧悔難當,尤其是自己連阿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雍王臉上頓時落下兩行清淚來:「是為父對不起你母妃。」

秦婉心中也是一片悲涼,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母妃還說,她這一去,還要父王替她執杖一年,母妃良心難安,還請父王多多保重身子,不要悲傷過度。另外一事,母妃說自己如今撒手去了,還請父王看在母妃的份上,對柳家多照拂一些……」

雍王眼淚洶湧,這麼十幾年來,阿湄為他生兒育女,又為他操持王府一切,現下去了,還不忘託夢給女兒,要他好好將息身子。愧意頓時席捲而來,加之秦婉又說雍王妃放心不下娘家人,雍王心中更是難安,想到今日看見孟嵐,他心中竟然的確生出綺念來。阿湄才合眼,他竟然對她的表妹生出這等心思來……

愈發愧疚的雍王長嘆,任憑眼淚簌簌,雙生子也放聲大哭,好不凄涼。雍王撫着兩個小傢伙的腦袋:「不哭了,咱們都不哭,好好為你們母妃守孝才是正道理。」

抹着眼角的眼淚,秦婉如釋重負。她很了解雍王,雍王是個多情種子,即便再愛重雍王妃,但也有頗多內寵。饒是現在被愧意左右了,但保不齊下次見到孟嵐,他又起了什麼心思。雍王喜歡溫柔小意的解語花,秦婉自然就會將孟嵐外面那層面具給扒下來,讓雍王好好看看她陰險狠辣的內里。

不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次見到孟嵐呢,故此,也不必急在一時。秦婉抿了抿唇,旋即低聲道:「父王,婉兒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父王成全。」

這麼些日子,雍王府上一應事情皆是秦婉操勞,她本就瘦弱,現在更是消瘦了,讓雍王很是心疼。加之這麼些日子,眾人都有目共睹,秦婉這位和寧郡主行止愈發的出挑,不該說的不該做的絕不會從她嘴裏說出來,更不會由她做出來。所以雍王對於這所謂的「不情之請」並不認為一定不情,何況這是他自小寶貝到大的女兒,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什麼事?」雍王問道,「這些日子你着實操勞,讓為父的心中很過意不去。」

「為母妃略盡孝道,父王豈會覺得過意不去?」秦婉回答得很乖巧,又微蹙着眉頭,一派沉思的樣子,「實則此事也是為了母妃。母妃新喪,作為親王王妃,母妃自然有天家的祭享,但婉兒想着,母妃盛年而歿,於生者而言是莫大的悲痛,還請父王應允,許了婉兒在相國寺佛光塔之中供奉母妃的靈位吧。」

自打上次在佛光塔之中見到了衛夫人的靈位,秦婉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了。一來是全了對於母妃的孝心,其二,母妃和衛夫人是手帕交,但這麼多年被瞞得緊緊的,連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可見皇帝不喜衛家的事讓母妃多麼被動。現下母妃已然去世了,將她的靈位供奉在佛光塔之中,也算是讓她們閨中密友之間團圓,在九泉之下也有個照料,可以繼續走動。

但第二個原因,秦婉不願意讓父親知道。畢竟當年被錢貴妃和趙王逼迫到幾乎陷入絕境的人,雍王也在其中。前世自己嫁得衛珩之時,父王已然去世了,所以秦婉也不知道父王對於衛家的觀感,還是不要多說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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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寵嬌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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