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了衛珩的傷口,卻見嚴先生新割出來的傷流出的血竟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一時也是震驚。嚴先生撫着鬍子笑道:「你以為我要害了這小子不成?且不說你如何,就是他那好師父也定不與我善罷甘休。」歇了歇,「這毒厲害得緊,即便今日能夠解毒,但還要好生調養一段時日方可徹底復原。我雖早已不理官場之事,但也知道你的名聲。此次殿試,若是文科也就罷了,武科你是萬萬不能參加,否則一旦殘毒入了骨髓,就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
聽罷嚴先生的話,衛珩頓感失望,但能夠這樣快就找到救治的法子,已然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但旋即,他就想到今日婉婉取了一些藥膏去的事,明白她定然知道自己給人做了手腳。
這世上跟自己不對付到要將自己變成廢人才肯罷休的人,除了溫一楓,還有誰?
如此想着,衛珩握緊了拳,指節都有些發白。時至今日,他仍然看不懂溫一楓,甚至也看不懂他有些事是為了什麼。但衛珩很清楚,溫一楓從來不做對自己無益的事。從選擇秦儀到放棄秦儀,還有刻意向婉婉示好的事,怎麼看都是帶着目的性的舉動。
這次更是要讓自己徹底站不起來,何等可惡!
也不知是否他太過激動,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腿忽的像是麻了一下,旋即便有些微的酥麻傳來。幾處傷口已然隱隱流出鮮紅的血液來,嚴先生神色一變,立時將刺入大穴的幾根銀針起出,隨着銀針的拔出,幾處新傷鮮血噴涌,清晰的疼痛傳來,衛珩悶哼了一聲。嚴先生又一迭聲讓人那止血的藥膏進來,一時整個帳子裏都被攪動了起來。
見衛珩不再有事,秦婉鬆了口氣之餘,忙拉了秦桓出門,將自己發現的事告訴了秦桓。
秦桓聽罷之後,立時蹙緊了眉:「你說是溫一楓?」見秦婉頷首,他始終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溫一楓……竟是這樣的人?」
朝中眾人,誰不稱讚溫一楓溫潤如玉?但妹妹絕不是一個隨意誹謗別人的人,秦桓眉頭皺得生緊,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內侍總管:「你且命人好生盯着溫一楓,切不可打草驚蛇。」又轉頭看向秦婉,「婉兒且隨我來,將方才的話,說與父皇聽。」
倘若真是如此,以帝后的安危陷害別人,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兄妹倆正要去皇帝的帳中,督太監正進去通報,尚未得到讓進的答覆,又有人飛奔而來,伏在帳子前道:「陛下,營地里又有人被狼咬了——」
經歷了昨夜狼群夜襲的事,營地里可謂是風聲鶴唳,狼這個字眼可謂是能不必就別提。秦婉和秦桓齊齊蹙緊了眉,秦婉心中愈發煩躁,想到被溫一楓鎖在柜子裏的那頭幼狼,眉心突突直跳。
昨夜雖然將狼群打退,衛珩更帶傷殺了狼群中僅剩的一頭狼王,但到底有幾頭逃了出去。不知這些畜生可會記仇……更何況溫一楓柜子裏鎖了狼王的幼崽,狼是一種凶性難除的生物,保不齊還能引出一番血腥來。
不知妹妹在想什麼,秦桓忙問:「誰給狼咬傷了?」
對方還未回答,督太監打了帘子出來,笑盈盈的說:「三位請,陛下宣三位進去呢。」
昨夜一番變故,皇帝今日精神也有些不濟,正坐在桌前閉目養神,閉着眼問道:「方才誰大呼小叫,說是有人被狼咬了?」
前來通稟的那人立時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小的是因為情況緊急,這才造次了些。」
「誰被狼咬了?」皇帝睜眼望着那人,「可有太醫去診治?」
「是溫大人……」那人慢慢說道,似乎生怕皇帝震怒,「溫大人回去之時,不知從哪裏躥了一頭狼出來,將大人的左臂咬傷了。」
「又讓狼進了營地,御林軍如此無用,不如盡數撤了,也好過讓臣子看天家的笑話!」皇帝驟然大怒,想到昨夜,狼群竟然在眼皮子底下進了營地,還險些讓太后喪命其中,皇帝便氣不打一處來。現下竟然又有狼進了營地,還咬傷了自己的寵臣,皇帝自然勃然大怒。嚇得御林軍首領伏地請罪:「是臣馭下不嚴。」
眾人一時噤若寒蟬,秦婉心卻漸漸沉了下去。剛要在皇帝跟前告發溫一楓,後腳溫一楓就被狼咬了。他一向陰毒,可不知道是不是苦肉計,要讓自己的嫌疑被排除在外。倘若真是如此,她在皇帝跟前告發溫一楓,會不會引起溫一楓的反撲呢?此人的手段防不勝防,若是一擊不中,他雖不敢對自己下手,但衛珩可就慘了。
皇帝瞥了御林軍首領一眼,並不說話,將看顧衛珩的太醫撥了幾個出來去看顧溫一楓。料理了這些,皇帝才望向秦婉,笑道:「真是稀奇,婉兒竟然來瞧瞧皇伯父了?可是衛珩好一些了?」
自昨夜衛珩傷勢忽然加重以來,秦婉就幾乎寸步不離左右,現下竟然來了這裏,想必是衛珩好上了一些。皇帝當即也是鬆了口氣,衛珩昨夜為了救太后而負傷,本就是居功至偉,皇帝也着實不忍看着衛夫人唯一的兒子再也站不起來。現在見秦婉肯離了衛珩,知道定然是沒什麼大礙了。
他話中揶揄,秦婉笑得乖巧:「皇伯父拿婉兒開心,婉兒不依了。」
早就知道這兩人之間情愫暗生,皇帝哈哈大笑。縱然衛夫人當年轉頭嫁給了衛老將軍,讓皇帝痛失所愛,但這樣多年以來,皇帝並未忘記過當年的感覺,是以對於衛珩還是有些偏愛的。雖然溫一楓相貌家世人品都實屬上乘,婉兒若是嫁與他定然也是很好。
但若是婉兒不喜歡,皇帝可不想讓自己的寶貝侄女淪為大人們期待下的犧牲品。
兩人玩笑了一陣,秦婉這才正色道:「今日婉兒來,其實還有些事兒想向皇伯父說明的,也求皇伯父為衛珩做主。」她一面說一面向皇帝行了個大禮。秦桓也忙說道,「今日鄭太傅請了嚴先生過來為衛珩診治,現下衛珩已然無恙了。但嚴先生之意,是衛珩昨夜傷勢忽然加重乃是人為,並非冥冥天意。衛珩他……是被人下了毒。」
「下了毒?」皇帝立時警覺起來,「有證據么?」如今營地之中,人多手雜,加上帝后、太后還有雍王等一眾皇親都在。若真有人下毒,這可是茲事體大的事,畢竟隨行之人幾乎都是各家的世家子,動輒牽扯出勢力盤根錯節的世家,到時候可不是能夠輕易了事的。
秦桓正要再說,被秦婉拉住手腕,沖他搖了搖頭。縱然不明所以,但秦桓還是不說話了。秦婉這才笑道:「是,嚴先生親口說了,說是衛珩的藥膏之中被人摻了毒。因為敷了葯,昨夜半夜,衛珩毒發之下,傷腿才會失了知覺。若非嚴先生相救,只怕衛珩……」她並不說下去,想到若是衛珩再不能行走,心中便一陣苦澀。
皇帝蹙着眉頭,半晌不語。明知衛珩救了太后,乃是居功至偉,竟然還敢對其下藥,這安的是什麼心思?好似太后被衛珩所救,讓下藥之人十分不滿一般,這才要下藥報復。更有甚者,如今營地還在修整,一時半會不能啟程回京,倘若是任由此人發展下去,今日被害的是衛珩,倘若是害到了太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