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他的胸中陡然充滿憤怒,連他自己都覺得怒火來得莫名。曾幾何時,他會在乎別人的想法。那些對他有二心的人,早就成了地底的魂。

要是換成以前的他,眼前的女子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哪裏還能站在他的面前討價還價。

芳年的心一沉,暗罵自己激進,見他今日好講話,就不怕死地得寸進尺。她正想着要如何圓過去,就聽到男子似乎哼了一聲。

「嫁妝?」

利刃般的薄唇擠出兩個字,語氣瘮得人發慌,彷彿她說的話多麼地十惡不赦。與此同時,他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那是一種淡淡的嘲弄。

芳年低垂着頭,她就沒打算瞞過他。他可是派了人在府里監視自己,哪裏不知道嫁妝都是假的。

「回王爺,我進府帶了七十二抬的嫁妝。祖母掏光了我們傅府小半的家底,才湊出來的。」

「是嗎?」他不怒反笑,笑容令人發寒,「那些石頭,是你們傅府小半的家底?本王竟不知道,何時石頭也能充作銀子?」

芳年被他揭穿,倒沒怎麼慌亂,努力平靜道:「全邑京的人都看到我帶着豐厚的嫁妝進府的,我那七十二抬嫁妝騙不了人,有單子為證。裏面全是真金白銀,奇珍異寶,綾羅綢緞。」

她輕聲細語,聲音雖小卻理直氣壯,言之鑿鑿。就算低着頭。他的腦海中卻也能想像她此時的模樣,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神采明艷。這般神情,不僅不讓人心生厭惡,反倒令他感到難得的愉悅。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日子,情緒的波動都沒有與她認識短短一個月多。

這個女子,對自己的影響超出他的想像。

「這就是你要掌管本王內宅的原故?你想中飽私囊,填滿你那幾十個大箱子?」

芳年不吭聲,她總不能不怕死地回答是。

約是過了許久,久到她的脖子都垂得發酸。男子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若你真有本事填滿,自然歸你。」

太好了。

芳年暗喜,她疑惑他今天的好講話,就算是剛剛似乎動了怒,可不到片刻,怒火就沒了。自他們認識以來,他的態度捉摸不定,鮮有如此和善的時候。

不過,此時不是細究的時候。她得到滿意的答覆,已經很知足。

她不急,一步一步來。

「多謝王爺,王爺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容我告退。」

見利起心,一達目的就抽身。這女子,恁地無情。

他眼皮蓋住眸子,冰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這個滾字聽得芳年一抖,心道姓元的莫非瘋病又要發作。她趕緊當沒有聽到的樣子,快速地退出屋子。她一走,元翼一拍桌案,震散了結實的檀木書桌。

隱一如黑夜暗靈般現身,跪在他的面前。

「王爺,您有什麼吩咐?」

「除了隱七隱八,另派隱五隱六保護王妃。」

「是。」隱一雖有疑惑,面上半分不顯。他搞不懂自家主子為何盛怒之下,還想着保護新王妃。

「國師府那邊還有什麼發現?」

「回王爺,國師府的下人們又抬出一具女屍,屬下偷偷跟着。看到他們依舊把女屍棄在荒林,用火焚燒。」

元翼的臉變得森然,眼中寒光畢現,「可曾看清女屍的樣子?」

「他們十分警覺,屬下不能近身。觀其衣着,和前兩具女屍一樣,像是前次進宮的秀女。」

前次進宮的三十多歲秀女,國師挑選中四位疑似福星之女。其餘的都交由晟帝,她們都是京官世家出身,身世不錯。晟帝一連冊封了二妃四嬪,還有五個美人,剩下的都充做宮女。

國師帶走的四位秀女,目前為止,已經死了三人。

隱一覺得,明天最後一位秀女的屍體將會出現在同樣的地方。

京外最快的一批秀女馬上就要抵京,到時候肯定還要死人。國師究竟對這些女子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們探不進國師府,無法得知。

國師的功力,深不可測。

當年國師僅帶着十來個人,就悄無聲息地潛進皇宮屠盡前朝皇族,可見其武藝之高,手段之狠。

負責監視國師府的隱二是隱衛中武藝最高之人,都不敢近國師十丈之內。隱一想到隱二的話,饒是他經歷過太多的殺事,都忍不住抖上一抖。

元翼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國師府里戒備森嚴,一直是他無法窺探的地方。

「好了,你下去吧,繼續派人監視國師府,命他們切不可冒進。」

「是,屬下告退。」

一晃眼,隱一的身子就消失無蹤。

元翼面色凝重起來。這麼多年來,每年國師都會暗中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到各地找尋什麼東西。

這幾個死去的秀女們,更加肯定他的猜測。

或許,多年以來,國師在尋找的東西,是一個人。且是一個年方十七,生辰在九月和十一月之間的少女。

國師在秀女們進宮時派人滴血驗身,證明決定福星的關鍵在於她們的血。那血必是異於常人,且有特別的效果。

除了生辰不對,他的新王妃什麼都吻合。

他從多寶閣的暗縫裏取出一本書,書紙泛黃,顯然年代久遠,封頁上印着秘藏天寶四個大字。

這是一本幾百年的孤本,極其珍貴。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翻開書頁,復又合上,提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活人蔘。

書中記載活人蔘是上古第一神葯,能醫白骨,延年益壽,解百毒。此葯生長之處極其神秘,千百年來未曾現世,所知之人廖廖無幾。

他盯着紙上的字,慢慢瞳孔微縮。伸出白玉青竹般的手,覆上去,遮住後面一個字。

紙上剩餘的兩個字赫然入目。

活人。

出了悟禪院的芳年帶着三喜四喜沿原路折回,和來時不一樣。她開始有心情好好的打量王府的佈局。

看到映入眼帘的小湖,湖裏有乾枯的荷莖。她想着,不知湖裏有沒有魚,等開春后命人投放一些。

她晚年的時候,就愛侍弄花草。裴家的那個小湖,被她養滿了魚,閑時喂餵魚,倒也能打發一些時日。

在王府,想來她可能還要過差不多的日子。

她邊走邊想,在心裏計劃着哪裏種什麼花合適。迎面碰到安總管,似乎在尋找她們。

「王妃,老奴一直在尋你們,請跟老奴來。」

芳年不去戳穿他,安總管的離開說不定是故意之舉,要不然任何一府的總管,都不可能丟下新進門的新娘子。

安總管把她們帶到一處院子,這間院子與七王爺的那處不同,較之更為精巧。

「安總管,我想問一下,為何王府的下人這麼少?」

「回王妃的話,王爺喜靜,下人們一直就少。前段時間處置了幾個不守規矩的,現在就更少。他們都各自做活,極少露面。」

芳年沒有問那幾個下人是如何的不守規矩,以七王爺那性子,就算打殺幾個下人都再正常不過。

安總管低着頭,那事是他處置的。那是王府里僅有的幾個丫頭,平日裏看起來十分規矩。誰知其中一個丫頭鬼迷心竅,偷偷給王爺的飯菜下媚葯,想爬上王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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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的良藥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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