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哪裏聽出來本王是在誇你?」
「王爺您金玉良言,便是尋常的一句話,我都覺得是一種誇獎。」她這話諂媚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聽,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白白多活一世,還不如一個二十多的男子有威嚴。
他輕哼一聲,看到她討好的模樣,莫名覺得受用。方才的怒氣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可是……
就算是她想名正言順,自己的身體……他方才的一絲歡喜轉眼散得一乾二淨,渾身散發著冷意。
芳年小心地瞄他一眼,忙低頭用膳。
用完膳,她才被允許離開。腦子裏把朝食發生的事情拋開,一路上想着,不知道十王妃是什麼樣的人。
上一世中,十王爺夫婦二人早早去了邊關,她無緣見過。僅在別人的口中聽過一些,都道十王妃是一位頗有手段的人。要不然以十王爺愛沾花惹草的性子,她的王妃之位一直坐得穩穩噹噹,王府的子女都是她一人所出。
十王妃出身清貴,是前朝的世家貴女。就算是改朝換代,她娘家的地位並未受到波及。
待見到本人,着實吃了一驚。十王妃長得白凈,臉蛋圓圓的,眼睛圓溜溜的,透着一股喜氣。她嘴邊有兩個小梨渦,像個沒長大的姑娘一般。
這哪裏是別人口中有心計的女人,果然傳言不可信。
她看十王妃的同時,十王妃同樣在打量她。越看越覺得她貌美艷麗,桃紅的合身長裙,緊束的細腰,身姿曼妙。該大的地方飽滿豐美,該細的地方盈盈一握,且不論相貌,就這身段,足以令男人神魂顛倒。
「七皇嫂,冒昧來擾,還望見諒。」
「歡喜都來不及,我在府里也沒個人說話,你來了正好。」
芳年一見她就心生歡喜,但凡是年紀大了的人,都喜歡長相喜慶的孩子。十王妃這長相,頗有長輩緣。
「七皇嫂喚我湘君吧。」
「那我就托個大,喚你湘君。十王爺他……真是有點對不住了。」
芳年略有些愧色,人家夫婦二人登門,哪有請妻子進門,把當丈夫的擋在外面。姓元的做事任性妄為,她還怕十王妃心生芥蒂。
十王妃捂着嘴笑,「我們王爺必是開罪了七皇兄,七皇兄惱了他。等過了一陣子,七皇兄氣消了,就沒事了。」
她笑起的樣子帶着孩子氣,若不是被人護得好,哪個婦人還有小女兒家的俏皮。
芳年笑了一笑,自己和姓元的並不是真夫妻,很多事情還真不能替他說,「難為你們了。」
十王妃聞言,笑得更開心,「七皇嫂莫要擔心他,他慣會捉弄人,被人惱了也是應該的。」
「湘君大度,我替你七皇兄向你們夫妻賠個不是。」
「七皇嫂和七皇兄果然伉儷情深,讓人好生羨慕。」
芳年假裝羞赧,微低了一下頭。暗裏唾棄自己一面和姓元的假裝夫妻,分得清清楚楚。另一面卻在外人面前假裝她深受寵愛,夫妻感情不錯。
前世里,她亦是如此過來的。後來庶子庶女們接連出生,她裝不下去來,才索性扮可憐。到最後她掌控着整個裴府,說一不二,再也不用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你們的感情才是真的讓人羨慕。」她真誠地說著,就算沒有和十王爺夫婦相處過,僅憑十王妃剛才隨意的幾名話,話語透出的親昵就能證明他們夫妻感情很好。
十王妃聞言,喜慶的臉變得紅彤彤的,如熟透的秋果一般,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芳年覺得手心發癢,恨不得伸手去捏兩下。
緩了一會,十王妃紅暈褪下,「其實我家王爺看着不太正經,實則是個再好不過的人。就是有些促狹,愛捉弄人。前兩日,他就捉弄了那成家的二小姐,害得人家白歡喜一場。」
芳年瞭然,十王妃這是向自己示好。她裝作詫異的樣子,忙問怎麼回事。
「七皇嫂你有所不知,成家那位二姐長得極似……她的長姐。七皇嫂嫁進王府後,她天天派人守在王府外面,那天我家王爺故意在王府外面說皇嫂你……尋死覓活的。她的下人聽了去,告訴了自己的主子。成玉喬信以為真,到處說皇嫂使了手段進王府,必不會有好下場。」
芳年不知有這一出,心裏冷然,她什麼手段都沒有使。要是成玉喬知道是姓元的設計自己嫁進來的,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
難怪回門那日,還能在府門外看到成玉喬,竟不想她如此執着,還不死心。
「她那心思……早前還端着架子,自打得了那攪家精的名頭,親事不順,是越發的明目張胆,毫不避諱。」十王妃說著,圓圓的眼睛看着芳年。
成玉喬攪家精的名頭傳開,之前有想法的人家都打了退堂鼓。眼看着她年歲不小,親事還沒定下來,陵陽侯夫人急得嘴都起了燎泡。
聽說裴家派人去探了侯府的口風,侯夫人有些意動,又想着裴家之間和傅家的親事,心裏憋火,擱着沒應。
「王爺心裏有數,前王妃是前王妃,成二小姐是成二小姐。王爺是重情之人,她們就算長得再像,在王爺的心中,前王妃都是無人可以替代的。
十王妃聽她說完,深深地看她一眼。
芳年神色如常,無嫉無妒。
「七皇嫂大度。」
「活人要是和死人較勁,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芳年重活一世的人,最明白這個道理。當年的裴林越,自成玉喬死後,越發的不待見自己。她就是因為放不下,才會半生不如意。好在後來想明白了。
十王妃深以為然,讚歎道:「還是七皇嫂看得明白,總有不自量力之人,妄想取代別人,簡直可笑。」
這兩天,不知道誰傳揚出去的,說成玉喬長得像前七王妃。王爺原本是想娶她的,誰知半路殺出個傅三小姐,搶了她的王妃之位。
王爺不喜新王妃,邑京都有人設賭局,賭新王妃什麼時候被休。
別人的傳言十王妃自是不信的,外面還傳她家王爺喜愛美色,全是一派胡言。聽她家王爺的意思,七皇兄和七皇嫂的感情不一般。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剛才七皇嫂可是陪七皇兄用過膳才來的,分明是新婚燕爾,如漆似膠。
那些人等着七皇嫂被休,且有得等。
芳年心裏嘆息,她前世今生所嫁的人,怎麼都繞不開成玉喬。這成玉喬簡直是陰魂不散,前世尚可,是裴林越一人單相思,成玉喬對來她來,多聞其名不見其人。
眼下可好,這成玉喬常常出現,令人煩不勝煩。
她笑笑,隨意地嗯了一聲。把桌子前的點心往那邊推,命三喜續上茶水。
十王妃不好意思地嘟嘴,透着一股孩子氣。「七皇嫂是不是嫌我話太多了?」
芳年自不可能把她當孩子,一個能把持王府後院多年沒有庶齣子女的王妃,怎麼可能是表面那般不知事的。但十王妃主動親近,她不可能拒絕。
前世里,每當覺得無聊的時候,就把媳婦孫女的叫來,聽她們說些奉承話兒,打發日子。
十王妃自不是她的媳婦孫女,但長得喜慶,說的話也比較中聽,她還是很喜歡的。
「你看你,都是兩個孩子的娘,怎麼自己還跟個孩子似的。」芳年起了結交之心,說話透着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