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王妃好笑又好氣,這才用正眼掃了一下跟來的秀女們,一看之下,樂了。
陛下和臣子們是有什麼仇怨,賞進自家府里的已是丑得連雜掃的丫頭都不如,想不到七皇兄那邊的才是丑中之丑。
「行了,你們把人帶下去,該做什麼,你們看着辦。」十王妃朝身邊的嬤嬤們吩咐着。
黃衣女子可算是聽明白了,這與玉妃交待的不同,她急急地開口,「王妃娘娘,我們不是來倒夜香的,玉妃娘娘可是說了,我們是來給王爺們開枝散葉的。」
「……哈哈。」十王妃愣住了,十王爺捶手頓足地笑起來,怪不得七皇兄那邊的格外丑些,原來是成玉喬那女人搞得鬼。
還開枝散葉?真是笑死他了。
好不容易,他止住笑,臉色突然變得陰狠,「就你們這樣的德行,還妄想給本王的皇兄開枝散葉,只怕是枝沒開成,倒先來個身散肢解。」
秀女們被他話里的狠戾驚得半死,待看見剛才還麵糰子般的十王妃,都換了一副面孔。回頭望着緊閉的王府大門,嚇得一聲不敢吭。
這些女子本就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之間因着進過宮,飄然一些。一旦動真格的,哪裏敢有半句異議。
十王妃身邊的嬤嬤們冷着臉,把她們領下去,和前面陛下賞下來的秀女們擱在一起。
元軫輕哼一聲,恢復一貫風流的模樣,挨到自己王妃的身邊,「陛下是越發的昏聵了,連成玉喬那個女人,都能哄得他團團轉。」
「一時新鮮罷了,王爺你且看着,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失寵。」
「哼哼……本王這次是做了好事,要不然……真讓七皇兄把人扔出府,就怕陛下抓着把柄,定皇兄的罪。」
十王妃白他一眼,「算你辦了一件正事,你看看你招進府的那些個人。成天裝病作態的,煩死人了。」
十王爺風流,每到一處,都會納一兩房妾室,王府里光是沒名份的通房,就有十幾位。
「再忍忍吧,到時候給她們一些錢財,讓她們各奔東西。」
十王妃嘆口氣,他們一走,這京里的就只剩七皇兄和七皇嫂。
她所擔心的芳年正坐在屋子裏托腮發獃。
早就猜到姓元的今日會回府,聽三喜來報說王爺已回府。芳年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地理了理衣裙,撫了撫額發。坐在凳子上,居然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感覺前世里從未有過。
等她自己反應過來,不由得輕呸自己一聲。
這般等到華燈初上,月朗星稀,那人還是沒出現,連安總管都沒有來傳她去悟禪院用膳。
她反覆思量着,心道莫不是姓元的改了性,不再折騰她了。這樣一想,莫名有些淡淡的失落,竟不是想像中的輕鬆歡喜。
饒是她活了一輩子,極少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時候。就算是被裴林越傷透了心,都不曾有過這樣空落落的感覺。
像是想抓住什麼,卻覺得徒勞無力。
她躺在床上,閉着眼,心放在胸口處,那裏極不舒服,悶悶的。
夜深人靜,靜寂如水。她屏着神,仔細地聽着外面的動靜,除了風聲,再無其它。
她提着心,不肯睡去,不知自己在等什麼。
忽然門開了,她一驚,看着灰暗視線中走進來的高瘦人影,莫名鬆了口氣,心裏的悶氣一掃而空。
「還沒睡?」男子走近,清冷的聲音傳來。
「嗯。」她嗓子澀澀的,僅吐出一個字。
男子在床前站定,在黑暗中用近乎貪婪的眼神看着她。她已坐起,烏絲傾泄在肩頭,瑩雪般的肌膚光潔如玉,水眸中像被霧氣掩了一般,迷茫中透着歡喜。
她是在等自己嗎?
他如是想着,心漏跳一下。袖子裏的手指動了動,終是忍着沒有伸出去。
兩人靜靜地,沒人再開口說話。
芳年不知為何緊張起來,呼吸跟着急促,她不停地平復着自己的心緒,深長地吸氣。男子冷冽的氣息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氣。
他受傷了嗎?
她是見識過他的厲害,從崖底飛身上去,身手不凡。她不敢相信居然還有人能傷到他。
張了張嘴,唇有些干,她舔了一下,不知為何,就是問不出口。
黑暗中,他的瞳仁暗了一下,快速地出了屋子。
她眼看着人影消失,門被關上,那股失落重新漫上心頭,久久不散。
不知過了多久,胡思亂想中,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后,只覺得頭有些沉,三喜四喜服侍她起身。還沒來得及用朝食,就聽玄青在外面稟報,宮裏有聖旨,要她親自出來迎旨。
三喜四喜面面相覷,芳年並不意外。自昨日韓老太君的一番話,她就知道成玉喬必會召自己進宮,只不過沒想到竟會以聖旨壓人。
果不其然,待她聽太監尖着嗓子念完,心裏反而平靜。聖旨是陛下親擬,宣她進宮。
宣旨的太監把明黃的聖旨卷好,遞到她的面前,「七王妃,接旨吧。咱家就在這候着,和您一起進宮。」
芳年低着的頭,眉一皺,這太監說話怎麼如此放肆,語氣中的不敬和蔑視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
她伸雙手,捧接住聖旨,那太監的手輕勾一下,在她的手背上劃過,陰涼的觸感立馬令她渾身毛骨悚然。
眼睛一抬,就看到那太監微俯着身,目光露骨,肆無忌憚打量着她,在她的身上停了許久。看得她心裏發毛,似有千萬條蟲子在噬心一般,極為噁心。
她垂下眼皮,起身進屋。
那太監不以為意地撣了一下身上的塵土,譏笑地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門裏。隨後挑剔嫌棄的目光掃視着玄機院。
芳年在屋裏換衣服,心裏沉沉的,一點底都沒有。前世里她從未和皇室中人打過交道,對宮裏的事情一無所知。
原本還想着,她好歹是堂堂的七王妃,宮中人不至於明目張胆地害她。但剛才宣旨太監的眼神令她動搖了,一個太監而已,都敢覬覦她,可想而知她這個王妃,份量何其輕。
「你去悟禪院裏知會王爺一聲,就說我等會要進宮了。」芳年吩咐三喜。
三喜領命出去,那太監僅掃了她一眼,不甚感興趣地移開。宮裏的美人多,一般的姿色入不了他的眼。
倒是名不見經傳的七王妃,那長相身段,一看就是個媚骨,要是擺弄得好,滋味錯不了。
他想着,目光淫邪,毫不避諱。
至於七王爺,他可不看在眼裏。在宮裏,除了他乾爹,他誰都不怕。陛下都不過如此,何懼一個王爺。
後宮佳麗三千,美人多不勝數,陛下只有一個,哪能雨露均沾。但凡是絕姿艷容的,都是他乾爹手中的玩物。
他這些年玩過不少宮妃,別看她們進宮時端莊淑靜,一旦陛下新鮮勁一過,就成了他們這些無根之人的玩物。
自己身份高,玩的都是有品階的宮妃。還有一些美人貴人宮女什麼的,都便宜了底下的小崽子們。
芳年在屋子裏,儘力地拖延着時間。見三喜回來,忙問,「王爺怎麼說?」
三喜的手中,捧着一身衣裳,正是王妃正服。
「小姐,王爺不在,安總管命奴婢帶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