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憲奕：從事工業開發和研究的體會(1)

曾憲奕：我在法國從事工業開發和研究的一點體會1992年我在法國里爾科技大學通過博士答辯，結束了多年的學生生活。以後該怎麼辦，職業如何定向，我一直猶豫不定。我的原導師教授對學生一向很關心，他建議我應聘魯貝國立高等紡織工程學院（ENSAIT〕自動化講師的職位，他認為此學院和大多數法國工程師學院一樣，和歐洲工業界有着廣泛的聯繫，可以使自己的科研成果更好地轉化為商品。我當時雖然留法多年，但和其他學子一樣，基本上是生活在學校相對封閉，安靜的環境中，對法國社會，尤其是商界，企業里變幻莫測的經營手段和運作方法，沒有多少了解，也充滿了好奇。我覺得，中國也正在步入商品經濟，學會如何將工程師教育適應商品經濟，如何將科研成果轉化為商品，科研人員如何在一個商品社會定位，對祖國的經濟建設是十分有益的。這樣，我就於1993年經考試合格後來到ENSAIT任教。法國工程師學校運作和大學完全不同。前者屬精英教育，後者屬普及性高等教育。通常是中學會考的優秀者讀兩年預備班后再經過考試嚴格篩選，才能進入到這一類高等學校學習。學生在校期間要完成大量企業實習和面向企業的綜合項目，除了專業學習外，也要學會和社會交往，吸收企業文化。這樣，學生在畢業后便可作為工程師在公司工作，少量佼佼者工作幾年後便可升到企業管理層或創立自己的公司，有的學生在校期間一心想着利用自己學的知識搞出一項專利。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決定了我們作為教師，不能沿用一般大學的相對封閉的運作方式，而一定要在教學和科研上有很強的應變能力和對外合作能力。經過幾年的努力，我目前已經作為ENSAIT教授，博士生導師，指導一個科研組和幾位博士生的科研工作。我們為若干法國企業完成了眾多科研和開發項目，這些企業包括AUCHAN，NYLSTAR，力克集團，標誌集團，羅納－普朗克集團，L'OREAL等一批國際型大公司。我們的項目涉及計算機優化管理，自動質量檢驗系統，織物表面和內部結構分析系統，織物手感鑒別系統等。我們也進行了若干由歐共體，法國國家和地區政府資助的項目和一些國際交流項目（合作國家包括中國，烏克蘭，德國，葡萄牙和羅馬尼亞〕，在這些項目的推動下，我們在國際一流雜誌上發表了一批高質量的文章，同時若干科研成果也在國際會議上獲獎。我們的工作在法國面向工業企業的權威雜誌上也有報道。回顧幾年來的經歷，感慨甚多。最重要的體會是：應保持開放的心態做事情，善於和任何人合作，認真吸取不同背景人的長處，要學會和方方面面的機構和組織打交道，包括政府部門，企業，行業協會等。閉門造車型的工作方式在現代科學研究工作中以及工程師教育中基本上是行不通的。在科研上，我們取得的較重要的成果都是不同學科相互碰撞的結果，是不同科學背景的人相互溝通，共同努力的結果。如織物手感項目，涉及數據處理，計算機建模，物理特性測量，心理學，服裝時尚知識和市場學的內容。因此,要學會用對方熟悉的專業語言,從對方角度出發,來談論自己的研究。否則,就會把對方嚇走,達不到合作的目的。法國很多研究實驗室都有着很強的國際合作背景,我們也不例外。作為開放的實驗室,我們幾年來接納了來自中國,德國,美國,突尼斯，葡萄牙和東歐不同專業,不同背景的科研人員。我曾經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來搞國際合作項目,尤其是歐共體各國之間的合作。在這種國際文化背景下取得的成果，有着較大的國際影響。這一點對紡織,服裝等已經全球化的工業行業來說,尤其具有重大意義。在高校和研究單位工作人往往忽視做立項前的市場調查。然而,就目前發展趨勢來看,應用科研一定要面向市場,教授,研究人員一定要懂得市場。有了市場調查結果,才能了解相關產品的消費層次,才能知道如何把科研成果和產品開發結合起來,合作企業只有在收到有效的技術可行性報告和市場調查結果后,才有可能給予一定的資助,而不局限於口頭上的支持。但進行市場調查並不等於市場開發,我們不少項目的後期工作往往是和企業研發部門一起做的。高校和科研單位的定位應該是技術諮詢,科技服務,可行性研究,部分市場研究,基礎開發和產品前期開發,一般不要花精力搞完整的產品開發。在科研工作中,誰是科技產品開發和科研項目的協調者和組織者?應該說,科研單位和企業各自具有自己的優勢,都在特定的範圍內承擔科研組織者的角色。除了以上兩方面力量,在法國,一些優秀的諮詢公司也擔當科研新產品的組織協調者的角色。和企業相比,諮詢公司不受固有產品,技術和人力資源的限制,和科研單位相比,諮詢公司更接近市場,它們最可能在資金,技術,產品和市場之間找到最優組合。法國是一個高稅收的國家,國家的稅收很大程度上投在新技術開發上,存在各種各樣的公立資助項目,但申請這些資助的途逕往往掌握在諮詢公司手裏。這就決定了一些新技術的開發,是以諮詢公司為中心,聯合高校和科研部門的公立實驗室以及生產廠家,來共同完成的。近幾年來,我本人和我的研究組也積極地參與諮詢公司的活動,大家在各方面都受益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