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在唱歌 六(3)

聽風在唱歌 六(3)

“不要一個人在那邊一直碎碎念,告訴你,我有病,我會咬人。”離開大甲前,我在鎮瀾宮求了一個平安符,給她掛在書包上,隨時保平安。“你自己不求一個?”“我善事做得多,不必平安符,媽祖娘娘也會保佑我。”“你做過什麼善事?”指着她的腳,我說:“每天接送你這個斷腿的上下課,卻從來沒有跟你結算過油錢,你說這是不是善事?”看着語塞的她,我笑着要她上車。一路上夕陽都在我們的背後,我騎在省道上,寬廣的道路與涼爽的風,她開心地唱着歌。從照後鏡,我看見了笑得很甜美的郁芬,很想對她說:“如果可以,我想這樣做一輩子善事。”不過這只是想想,殘酷的事情總是會來。回到郁芬家的公寓,她說,最近那個阿唯學長在社團通知大家,說要舉辦社游,打算到南投去玩。“我是南投人,所以會當導遊,阿唯當領隊喔!他也已經考完試了,我們正在挑選時間,要先去探探路,然後安排路線跟活動內容。”“那我也是南投人,我可不可以去參加?”“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怎麼去?”笑一笑,我說只是個玩笑,看着她上樓,有點小難過,因為即使只是說說,她眼裏都還有我所不能面對的光,而那個光,是反射自金毛頭、A片男的那頭怪顏色。貓咪問我他們幾時要去,我說我不知道,他又問我說他們要怎麼去,我說大概是開車吧,郁芬今天曾說過,阿唯學長曾開車帶她們一群學妹出去玩,想來這次也會開車去。“你不會是想騎着FZR去跟蹤吧?”我驚訝地問。“你不怕他們單獨出去會有危險嗎?不要忘記,對方可是摟着辣妹去買A片的金毛頭。”會嗎?郁芬曾說,阿唯是個很成熟穩重的人呀,應該不會吧?上個星期,紓雯來看我,她已經把我的薪水先拿給我了,這段時間裏,我接到兩通補習班打來的電話,阿澤先生請櫃枱小姐打給我,要我回去辦理交接,為此,我還整理了一份我手頭上所有的工作以及進度,然後傳真回去。貓咪一直鼓吹我親自過去一趟,順便再扁阿澤先生一頓,我說算了,每個人處世方式不同,不想去計較這些事情。靠着這筆錢,我去買了新手機,也把剛剛又被停話的網絡給重新復話。手機是郁芬挑的,在東海的通訊行,我們買了手機之後,她說想吃仙草凍。“那是情人在吃的,我跟你的關係,大概只能買買臭豆腐。”“不管,我要吃仙草凍。”“你跛腳耶,還沒走到那裏,你已經要用爬的了。”“不然你背我。”“我背你?!”我很驚訝地喊出來。在下午五點半鐘,學生人潮開始聚集的東海商圈,居然要我背着她走?這要是被我們文學院的熟人看見了,我還要不要做人呀?“你體貼一下行不行呀?不然你去買,我坐在這裏等你。”她嘟着嘴,一副眼淚要流下來的樣子。“你有下午五點半鐘,在東海讓人家背着跑來跑去的經驗嗎?”“就是沒有才好玩嘛!你不是說要做點瘋狂的事情嗎?”我忽然想起她的心臟病,想起她說過,因為生命可能比人家短,所以想要多經驗一些人生的話來。“好,我背你。”“真的?”“真的。”我點頭。這條街不算長,走到仙草凍的攤子大約三百來米,而且都是下坡,不騎車過去是因為那邊太難停。經過我們的行人或車子都放慢了速度,特別看了我們這兩個瘋子一眼。郁芬笑得很開心,還喊着:“哈!快一點,我的赤兔馬!”我說我很後悔今天穿着紅衣服,居然被叫作赤兔馬。“這算不錯了,萬一你穿的是黃色的衣服,我會叫你皮卡丘。”她說,後天星期五,她下課之後,阿唯學長要開車載她去南投,兩天一夜,晚上因為不方便去郁芬家,所以打算住在日月潭邊青年活動中心。我說手機記得開機,保持聯絡,不要讓我擔心。“放心,如果他敢對我毛手毛腳,我會這樣!”說著,就在我納悶着她要怎樣時,郁芬已經一口咬上了我的肩膀。“啊!放開我,你想墜馬呀?”我其實並不體貼,只是喜歡為你做每一件你喜歡的事罷了。我在高架道路上狂飆,每個出口都有警車擋着,空中還有直升機盤旋着,當我一路飆到盡頭,則有一群手執狙擊槍的警察在等我,其中一個拿着擴音器,高喊要我熄火,乖乖交出行照與駕照。我被迫停車之後,則由幾名身着黑衣,穿戴得只剩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面的維安特勤組之類的人包圍上來,我的安全帽被扯掉,機車鑰匙被搶走,正想掏出證件,乖乖就範時,我的手機卻響了。“喂,你好。”“阿哲嗎?我是紓雯。”柔柔輕輕的語調,帶點溫暖的聲音,讓我眼前逐漸模糊,原來,剛剛的都是幻想。我跟貓咪窩在民俗公園旁邊的茶店喝茶,茶店的名字很浪漫,叫做“陽光米羅”,不過裏頭人聲鼎沸,感覺比較像“陽光菜市場”。貓咪跟我在研究着萬一有需要時,我能最快趕到日月潭去搭救郁芬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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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兩個女人之間:聽風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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