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公司寢室”我成了“劉老總”(1)
無聊地左張右望了一會兒,郭永富和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後來知道他是肖國華)穿着整齊的西服,打着領帶來接我了。遠遠地看見郭永富,我當時的心情是氣憤而且悔恨——氣憤的是,郭永富肯定知道是在做傳銷,可是為什麼還要上當交錢?為什麼還要把我騙來?悔恨的是,郭永富為人老實,我不該讓他一個人過來,否則有我在身邊,他可能就不會上當了。只是,一切都已太遲了!懷着恨鐵不成鋼的複雜心情,我不願理睬郭永富,冷着臉繼續站在廣場,可是他們滿臉笑容,顯得很熱情,從遠處便向我招手問好。到了面前,兩個人更是搶着和我握手,說,你好,路上辛苦了。我和郭永富從認識至今,從來沒有握過手,握手的舉動讓我感覺很陌生和不習慣。他們伸手提我的被子和箱子,我說我自己提得動,不用你們。可是肖國華堅決奪了過去,說,你路上辛苦了,還是我們提吧。我只好空着手,跟在他們後面去住處。我們是坐出租車去的——聊城的出租車夏利居多,價格也便宜,五塊錢三公里。車子行駛在坑坑窪窪的路上,我看見兩邊仍是一樣的低矮房屋,故意問肖國華,要不我們先去工廠去看一下?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我就想看看你們工作的地方了。肖國華說,工廠不在市區,在開發區,距離市區挺遠,而且你現在行李挺多,不太方便,明天再去吧。我問,聊城有開發區嗎?他說,有,當然有了,而且非常大,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我又問,你們沒有住在廠里?肖國華說,沒有,廠里人太多,住不下,我們住在公司花錢租的樓房裏。我沒有拆穿他的謊言,也沒有再說話,看着車子開過了一段繁華的地段,路邊有幾個彩旗招展的商廈,路邊的人也多了起來,我知道到了市區中心。車子沒有停,又繼續向前開,又開到了比較破落的地方,我知道到了城區的邊緣,也就是城郊結合部——這裏的管理一般比較松,我更確信他們是在做傳銷了。車子開進了一個巷子裏,停在一幢陳舊的居民樓前。我有點意外,想不到他們還真是住的樓房,和我想像中做傳銷都是住在破屋倒牆的平房或瓦房有點不一致。我們下了車,看着郭永富付了錢。我問是幾樓,肖國華說,你和我走就知道了。同樣的,肖國華沒讓我提箱子和被子,我也懶得和他們搶,就由他們提着。上樓梯還沒有走幾步,走在前面的肖國華回頭問我,我們寢室住的人多,你怕不怕?我不知他問話的用意,但我仍據實說,有什麼好怕的,我以前公司寢室住的人也挺多,有十多個。肖國華說,那就好。又問,我們睡的是日本料理榻榻米,你習慣嗎?我好奇地問,什麼是日本料理榻榻米?他說,到了你就知道了。就這樣,一路說著,一路爬着,爬到了頂層六樓。肖國華敲敲門,便聽見裏面有人說,來了。剛一打開門,我便看見客廳里全是人。因為我已經有心理準備,知道做傳銷的都是很多人住在一起,也就沒有感到意外和吃驚。看着男男女女都是滿面笑容的紛紛上前,和我握手,說,帥哥,你好,帥哥路上辛苦了(我對自己的長相還是心中有數的,聽到叫我帥哥,心裏暗暗好笑)。我也沒有說什麼,和每一雙伸到面前的手相握,平靜地說著你好你好,不辛苦。這期間看到了白學富、白學貴、白學宏、楊兆亮、白學芹等一個不落地都在,他們也和我熱情的握手,叫着,我們前幾天就等你了,今天你可終於來了。我臉上還是一樣微笑着,心裏卻暗暗有些傷感,到底我還是被自己相信的親戚給騙了!他們到底是在做傳銷!(剛接觸網絡的許多人突然遇見這麼多人在向自己招呼,會有些緊張害怕,而我沒有感到害怕,因為我相信我是安全的——他們都是我的親戚,他們不可能強迫我做什麼)。我對他們不再是尊重和親密,而是充滿了失望和鄙視,還有嚴重的心理隔閡,怎麼能幹這種行業呢?對郭永富更是失望透頂,知道了是傳銷,為什麼還要騙我過來?害得我白白花那麼多的車費?我可是你的親姐夫!郭永富和肖國華幫我放好箱子和被子,因為屋子裏有太多的陌生人,我不知他們的品性如何,所以我不放心地將箱子的拉鏈拉緊、鎖好。看見有人對我的舉動感到可笑,我在心中為自己辯解說,你笑什麼?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出門在外,還是謹慎小心一點為好。我順便把屋裏打量了一下:進門是一個客廳,放着兩張吃飯的桌子和一些小塑料凳,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鞋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三個房間,地上全鋪着泡沫板(這就是肖國華說的日本料理榻榻米),上面整整齊齊地放着一摞被子(是各人自己帶的),在泡沫板邊摞放着紅紅綠綠的箱子,牆上也掛着不少衣服。從掛在牆上的衣服可以看出,一間女寢室,兩間男寢室還有一間廚房和一間衛生間,整個屋子大概**十平方米,二十多個非常年輕的人居住。當時看到的情形,給我的感覺是擁擠不堪,除了人,什麼都沒有。白學富(後來知道他是寢室的領導)這時問我,劉老總,還沒吃飯?肚子肯定餓了吧?第一次來聊城?又回頭對郭永富和肖國華說,你們陪我們劉老總好好去吃一頓,嘗嘗北方的名吃,再去江北水城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