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下一刻,就見着王氏緩步進來。
因着京城裏的流言蜚語,王氏這些日子心情並不好,雖說那流言都是衝著老太太去的,可房氏是觀哥兒的媳婦,出了這樣的事情,外頭那些人哪裏有不說道的。
一想到觀哥兒的名聲差點兒就被房氏和承恩侯夫人給壞了,她心裏頭滿滿都是怒意。可說到底,更怨的是老太太。
若不是老太太將明哥兒養在自己屋裏,出了那樣的事情還偏袒着一個奴才,房氏也不會回了娘家,自己兒子也不會被人在背後說道了。
心裏雖然不滿,可礙着孝道,王氏的臉上並不敢露出分毫,只上前幾步,對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媳婦見過母親,母親今日可好些了?」
老太太的目光在王氏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淡淡道:「喝了幾服藥,也不見好。」
王氏一聽,心裏便咯噔一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若盈,心中暗怒。
定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嚼舌根,惹得老太太心裏頭對她不滿了。
不然,老太太何曾對她這樣說過話。
想到那大夫的事情,王氏目光轉了轉,只說道:「昨個兒姨娘和媳婦商量着,說要給老太太換個大夫進府看看,可媳婦想,那李大夫醫術高明,可是杏春堂的老掌柜,若是換了旁人,媳婦心裏也是不踏實的。」
王氏的話音剛落,崔若盈就插嘴道:「妾身聽說,頤杏堂的容大夫醫術也是不錯的,而且還是從宮裏頭出來的,之前本是太醫,只是如今歲數大了,才開了個葯館,每日只給十個人看病。」
「妾身別的不懂,私下裏總是覺着沾了太醫這兩個字,便應該是很厲害的,興許請他來看看,老太太的病便能好了。」
「可有這事兒?當真是從宮裏頭出來的,給宮裏頭的娘娘瞧過病的?」老太太一聽,張嘴便道,心裏頭對王氏更多了幾分不滿。
早有這樣厲害的大夫,也不請進府給她診脈,這王氏,當真是見不得她趕緊好了。
王氏見着老太太這樣,哪裏還能不明白她心裏頭的想法。
當下,只抬起頭來,解釋道:「母親有所不知,不是媳婦不想着老太太,只是從未叫那容大夫瞧過病,不敢突兀地請進來。這些年,老太太的病,都是叫宋大夫來瞧的。」
王氏說著,便瞪了那崔若盈一眼。
「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想着老太太,心裏……」崔若盈身子瑟縮一下,眼中露出一抹害怕來,活脫脫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
若是換做尋常人,聯想到她之前做過的那些個不要臉面的事情,早就猜出她是裝模作樣了。可偏老太太見了,便當真了。
「王氏,盈丫頭既成了妾氏,你這個當主母也不可善妒,容不得人。」
「盈丫頭這幾日伺候我,也累了,從今個兒開始,你便留下來侍疾吧。這幾日,茂臻那裏,叫盈丫頭伺候着便好。大房只觀哥兒一個,子嗣總是不旺的,你是正妻,該明白這個道理。」
王氏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
老太太這是,要給盈姨娘撐腰了,還要叫她生下老爺的兒子。
王氏一口氣堵在心口,憋屈的厲害。
不等王氏說話,崔若盈就開口道:「太太一人侍疾哪裏能熬得住,多個人才是。不如,叫四姑娘過來,幫着太太。」
「二太太如今有孕,如若不然,總該是二太太過來侍疾的。」
老太太皺了皺眉,她是不大待見徐昭這個孫女兒的,平日裏就厭惡的很,哪裏還肯讓她在自己跟前晃悠。
崔若盈深知老太太的性子,見着老太太這個神色,只說道:「四姑娘還小,便是哪裏做錯了,老太太身為長輩,管教管教總是能夠的,一家子人,總不好叫旁人說老太太不疼四姑娘。」
不等老太太開口,她又接着道:「如今二老爺進了都察院,仕途正得意着。府裏頭,哪個不羨慕二太太,巴結着四姑娘。若盈只是覺着,長此下去,四姑娘指不定就心浮氣躁了。若是老太太能提點她,對四姑娘也是好的。」
王氏站在那裏,微微皺了皺眉,心裏哪裏不知道崔若盈的算計。
她這分明是算計着,叫老太太拿侍疾的事情折騰四姑娘呢。
想着之前徽姐兒和宋家的事情,王氏便開口道:「四姑娘還小,哪裏做過這些,還是叫瑤丫頭陪着我吧。」
徐徽出嫁了,她身邊只徐瑤一個,打小養在她跟前,也是個孝順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盈丫頭說的對,便叫四丫頭過來吧。」
老太太可不想旁的,只覺着自己心裏頭憋着氣,使喚二房的姑娘也是好的。
當晚輩的,是該孝順長輩。
便是老二知道了,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王氏愣了愣,沒好氣看了崔若盈一眼,只叫人去傳話了。
雖是這樣,王氏心裏頭也是不快的,看着崔若盈的目光就帶着幾分不滿。
崔若盈衝著王氏莞爾一笑,有些怯怯道:「太太可別生氣,妾身也是為著老太太的身子好,府里上上下下都說四姑娘懂事,若是個真懂事的,老太太瞧着,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好的快。太太若真心替老太太着想,也不該攔着的。」
這話一出,便將王氏噎了個半死,見着老太太沉下來的目光,王氏哪裏還能再說什麼。
這邊,徐昭正陪着周氏說話。
就見着丫鬟進來,說是老太太傳話,這幾日叫四姑娘過去侍疾。
不只是徐昭,就是周氏和薛媽媽,聽着這事情一時也愣在了那裏。
「好好的,母親怎麼想起了昭兒。」周氏看着那丫鬟,開口問道。
那丫鬟是王氏跟前的人,自然是不待見崔姨娘的,所以便將崔若盈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
「盈姨娘得了老太太的疼愛,一句話抵得上太太十句,太太勸不過,只叫奴婢來回稟了二太太。」
周氏一聽,眼中便閃過一抹寒意。
這個盈姨娘,她一直瞧着是個不安分的,如進看來,可不是個挑事兒的。
成了大房的人,如今還惦記着叫昭姐兒過去受罪,可真是……
徐昭回過神來,衝著周氏露出一個嬌憨的笑:「母親不必擔心,祖母病了,女兒本該過去侍疾的。再說,還有大伯母和一屋子丫鬟婆子在,總不會什麼事情都叫女兒做的。」
徐昭心裏頭知道老太太為何這樣做,不過是藉此機會折騰她罷了。
可礙着孝道,徐昭這個當晚輩的又不能不去,除非,是不要自己的名聲。
罷了,既然叫她侍疾,她就去吧,全當是「孝順」老太太了。
因着要去老太太那裏侍疾,第二天半夏早早就將徐昭給叫醒了。
「姑娘,姑娘別睡了,還要去老太太那裏呢。」
徐昭迷糊着,用手揉着眼睛,好一會兒,才記起昨日老太太派人傳話,叫她過去侍疾的。
徐昭一個激靈,這才坐起身來。
連翹拿了衣裳,伺候着她洗漱更衣,又伺候着徐昭用了小半碗蓮子羹,吃了兩個包子和一碟小菜,才走到桌前收拾起來。
半夏進來,拿了一盞茶遞到徐昭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