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姜至聿,你有這麼容易被我逼瘋嗎?」她失笑。
話方落,他一個翻身將她壓進沙發里,渾身散發出危險氣息,貼着她的前額,銳眸直直望入她眼底。
「你真想看見我被逼瘋的樣子嗎?」他微笑,大手已撫上她輕顫的大腿。
「你別這樣!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她連忙討饒。
他湊上前,低吻她片刻,將方興未艾的慾望壓制下來,才重新坐起身。
一得獲自由,她趕緊拉好裙擺,坐正身子,不敢再以言語挑釁。
「姜至聿,我認真問你一句,你老實回答我。」
「放心,我比某個膽小鬼還誠實得多。」
任水韻朝着喜歡調侃自己的男人瞪了一眼,順手捏了他手臂一把。「你能不能別說話這麼酸。」
「你有勇氣逃跑,就得有心理準備接受我的嘲笑。」
「你這人真的很討厭欸,從以前就是這樣,老是繃著那張撲克臉,活像我欠了你幾百萬,以前我真的以為你很討厭我。」
「是很討厭。」他毫不掩飾的承認。
聞言,她明媚的眸光閃了閃,露出受傷的神色。
他又接著說:「但不知道怎麼了,原本是討厭的,討厭到最後,眼裏就只剩下你,明明你一點也不適合我,但就是會想着你。」
……這算是告白嗎?任水韻驀然紅了臉,搭在大腿上的縴手,不自覺地握緊,白晰可愛的腳趾悄悄蜷起。
「那一晚,你究竟有沒有喝醉?」她輕咬下唇,表情彆扭得像是重返青春期的少女。
姜至聿一笑,不答反問:「你說呢?」
「你根本沒喝醉,對吧?」她不服氣的嚷嚷。「你早就知道我靠近你,故意偷親我,對不對?」
「我忘了。」他眉眼未動,微笑撒謊。
「姜至聿,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說謊都不會臉紅。」
「所以,你最好別想跟我玩把戲,你這麼笨,一定玩不過我。」
見他一臉驕傲自負的笑,她實在氣不過,伸手推了他一把。
這幼稚的小動作,他不躲不閃,不動如山的任她推打,嘴角始終噙着一絲寵溺淺笑。
任水韻見着,忍不住抬手撫過他的嘴角,而後湊上前,親了親那抹笑。
欲退開時,姜至聿反手抓住她的纖腕,薄唇追了上來,吮吻起她。
片刻,空氣中只余兩人的呼息聲。
她軟綿綿地躺進他懷裏,雙手圈上他窄瘦的腰,整個人甜絲絲的,好似從頭到腳全裹上一層蜜。
「姜至聿。」她柔柔喊了他一聲。
「嗯。」大手來回撫過她腦後一頭烏髮,對她的疼寵盡在不言之中。
「我們逃走吧。」她仰起秀顏,拋出了異想天開的提議。
「嗯?」
「我們去美國——或者去英國也可以。」
某人那張俊臉逐漸沉下去,難能可貴的皺起峻眉。
任水韻卻好似沒察覺,兀自提議着天真的私奔計劃:「我會跟阿姨說我要回倫敦念書,至於你嘛……嗯,我得想想看。」
姜至聿終於聽不下去,直接啟嗓扼殺了這個尚未成形的可笑計劃。
「不用想了,依你那樣的腦袋,是不可能想出什麼天衣無縫的計劃。」
「什麼嘛!」她嘟囔抗議。
「我們哪裏都不去。」他態度冷硬的宣告。
「姜至聿……」她一臉惶然,信心動搖。
「我們留在台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都不需要逃跑,我們沒有犯錯。」
似要安撫她一般,他一番話說來鏗鏘有力,眸光堅定,不許誰來質疑。
她雖然難忍恐懼,可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知道依他的能耐,天大的困難砸下來,他也能為她撐起天地,不讓她受半點傷。
然而,她害怕的不是自己受傷。畢竟,從小到大,她受過的傷害已經夠多了,她習慣了忍耐,吞忍委屈與痛苦。
真正讓她害怕的,讓她想逃走的原因,是她不願看見姜家人受傷。
她虧欠姜家人太多,這輩子都還不清,若是再讓姜家人因她而受傷,她擔負不起這份愧疚。
任水韻又靠在他懷中,靜默了好一會兒。
「姜至聿。」她忽爾揚嗓。
單臂圈擁着她的男人沒應聲,只是低垂眸光凝睞她。
「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她抬眼,水眸異常清澈,好似剛做下了某個決定。
姜至聿俯下臉,親了親她的眉心,沉嗓應允:「好。」
早在這個女人闖入他心底,烙下難以抹滅的剪影后,他的心便一直隨她左右。
曾經他以為,這個女人在他掌握之中,哪怕他人在異國,她仍然會在原地等待。
然而,經過徹底摧毀這份自信的三年過後,他終於明白,這份自信有多麼愚蠢,又有多麼消耗生命。
虛擲三年光陰,已經夠了。太夠了。他不需要另外一個三年,更無法忍受。
從現在起,他要把這個女人拉進他的生命軌道,把兩人的人生重迭一起。
兩人跨出的每一步,在人生中進行的每個階段,都必須經由他最緊密的算計,不得分開彼此。
往後,她去哪兒,他就在哪兒,用着相同步伐,重迭着相同的軌跡,擁有一樣的記憶。
在人生這條漫漫長路上,他不會再放開她的手,放她獨自前行。
【第九章】
賓士休旅車停在對街,任水韻率先開了車門步下。
對街矗立着姜家二十多年的透天別墅,如今外牆已搭上腐架,蓋上了帆布,外牆亦圍上了工程鐵片,防止有人擅闖工地。
任水韻繞過鷹架,拿出鑰匙開啟大門,進到堆滿了各式建材與工具的客廳。
「我曾經很討厭這個家。」她轉過身,望向尾隨而入的姜至聿。
「你是討厭我吧?」姜至聿微笑反問。
「我知道,要不是姜家收留我,我只能回去跟我爸一起住,可能連高中都念不完,一天到晚挨揍,很早就自我墮落,是姜家改變了我的命運。」
她伸手摸向泛黃的牆面,環顧一室的凌亂,然而,浮現在她眼中的姜家客廳,卻是十多年前她初來乍到時的模樣。
姜至聿亦深深凝視着她。
他也一樣,眼前浮現的,是那一年他將滿十八歲,那個瘦弱又眼帶恐懼的女孩,拎着行李踏入姜家大門的情景。
一眨眼,十餘年過去,人事已非,他曾經那樣漠視,不當回事的女孩,成了他心中最依戀的存在。
任水韻轉了一圈,說:「可是,我總覺得自己跟這個家格格不入,我也知道,你跟芷蕾是被迫接受我加入這個家,更何況我們連血緣關係都沒有。」
「青春期的事,你別記在心上。」姜至聿想起過去她與姜芷蕾的那些小心結。
「我沒放心上,只是那時的我,畢竟還年輕,總是有些不甘心,有些不服氣,總想着有一天,我會把虧欠姜家的每一筆都還清。」
任水韻無比感慨的嘆息,望了一圈再熟悉不過的昔日舊景,最終目光又回到屋裏最醒目的男人身上。
「可是,當我知道,我喜歡上你,甚至是愛上了你之後,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也還不起了。」
姜至聿是姜家的寶貝,是姜家最重要的資產,她愛上他,對姜家兩老而言,無疑是搶走了這個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