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可惜她林頌華已經壞了清白,再也無法與榮敏郡主爭上一爭……
一樣是這個時候,彩雲軒里卻是笑聲朗朗,原來是畫扇將自家郡主叫她拿個錢袋子塞給秦氏的事兒說了,立刻便惹得肖嬤嬤等人笑成一團。
「郡主可真是淘氣,明知那秦氏與羅氏都是鑽進錢眼兒就爬不出來的婦人,放着小額銀票不拿着賞人,偏要給人家一個扎眼的錢袋子,再惹得人家妯娌倆打架。」
肖嬤嬤笑夠了,便這般笑說顧欣湄。
顧欣湄無辜的眨了眨眼:「眼下可是大冬天,錢袋子藏在大氅里也瞧不出來的!」
肖嬤嬤等人才停下的笑聲頓時又起,畫扇更是咯咯笑道,大舅太太在花廳里可沒披着大氅。
「你們是沒瞧見那個秦氏慌成什麼樣兒了,她生怕羅氏當時就發現那個錢袋,便恨不得撩開身上的褙子,將錢袋藏在肚子裏呢!」
畫扇也是情急之下稱呼錯了,先將秦氏稱呼成了「大舅太太」,隨後便收到了一旁喝茶的何睦一道眼風。
這不但嚇得她慌忙改了口,雖然嘲笑秦氏的笑意還是沒忍住,說起話來也難免都有些結巴了。
顧欣湄便招呼何睦,叫他去東書房關上門清凈去,口中亦是嬌嗔道,有你在,我們想好好聊一會兒天都聊不成了。
何睦撲哧一聲笑了,也就順從的站起身來,雖是如此,等他臨走前也不忘用手指了指畫扇。
「若論禮節,你這丫頭叫秦氏一聲大舅太太也沒錯,只是這都僅限於我們府里。」
「等你陪着你們郡主出了門,我們家的大舅太太便只有兩位,一位是護國公夫人,一位是宋閣老府上宋大太太,記住了沒?」
畫扇連忙屈膝道婢子定會牢記世子爺教導,等何睦走了后,她也不忘對眾人吐了吐舌頭又縮了縮脖子,一副「我惹禍了」的架勢。
顧欣湄又哪裏會在意這個?
她心裏還因此得意得很呢,要知道何睦過去可是從不屑與彩雲軒的下人多說一句話的!
倒是肖嬤嬤也明白這個道理,便笑着告訴畫扇,世子爺願意教導你,這是你的福分,你這丫頭也是沾了我們郡主的光。
「若是擱到旁人家,主子爺與女主子只是面上相敬如賓、實則卻沒什麼情分的,你卻這般稱呼主子爺繼母家的親戚,早被拖下去打死了。」
話再說到這裏,肖嬤嬤便正了顏色,說是郡主已經嫁進來半個月了,我們大伙兒可還沒正經改口呢。
「乾脆從今兒起,一律只稱呼郡主為世子夫人,要不然等每日管事娘子們來回話,這稱呼間可就亂套了,何必因此分出派系來。」
等丫鬟們都脆聲答應了,又被肖嬤嬤打發出去各自忙碌去,肖嬤嬤這才悄聲提醒顧欣湄道,說是林氏這一次即便失血失得不善,郡主也不能太大意。
「老奴本來還覺得……若是叫她這就死了豈不是省心的很。」
「可是那趙英才剛進了大理寺的大獄,世子爺正需要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的工夫將五城營的位子坐穩了呢!」
「要是林氏這就死了,她雖然不是世子爺的親娘,世子爺也得丁憂啊!」
「這、這豈不是白白辜負了皇上對世子爺的厚愛!」
顧欣湄本來也沒想到,林氏竟然這麼快就小產了,還因為摔了一下,便血崩的厲害,眼瞅着就沒了半條命。
她雖是私下挑撥了何夢涵,何睦安插在何夢涵身邊的丫鬟也幫了不少的忙,她又哪裏想得到何夢涵竟是這麼雷厲風行、說干就干?!
她早先之所以並不着急對林氏動手,便是想等皇上看清武定侯府並不曾與寧王府有勾連,再收拾這個毒婦也不遲。
更別論眼下還是她與何睦的蜜月,若是叫林氏這麼早就死了,她和何睦哪怕有千張嘴解釋,在蜜月里就要戴孝,這也不吉利不是么?
只是眼下若不是肖嬤嬤提起,她還真不曾往何睦要丁憂的事兒上想過。
從打聽說了林氏血崩,她還一直沾沾自喜來着,想着林氏若真的死在這一回上,倒還省了她伸手。
那麼現如今再聽肖嬤嬤這麼一提醒,她只覺得腦袋裏轟隆一聲,暗叫道她還真是笨的可以,也自私的可以。
她雖然用好多個理由安撫過自己,說是別那麼急切的對林氏尋仇,為何卻偏偏忘了這最重要的一個緣故?
她這根本就是從沒將自己當成過官太太,更沒替何睦設身處地的設想過呢!
肖嬤嬤見她突然就愣在那裏,也知道她這是疏忽了。
好在林氏還有半條命,人又尚在壯年,若是精心救治調理,想必也不至於早早咽氣,再多活個幾年也不是難題。
肖嬤嬤便輕聲安撫她道,世子夫人莫慌,等明兒趙太醫再來,老奴去替世子夫人招呼他。
「趙太醫的老娘便是宮裏醫婆出身,說起來老奴與趙太醫也算是半熟人了。」
「好多話郡主又不好出口,若換成老奴張嘴就順理成章了。」
譬如請趙太醫對林氏的病情多儘儘心力,是懇求不是命令,再將世子爺不能在此時丁憂的苦衷講了,只要趙太醫答應多往武定侯府走動幾次,想來林氏也就有救了。
顧欣湄還能說什麼?她也只能答應了!
她便越發覺得自己想要替何夢涵掩飾的決定做對了,只要何夢涵毫髮無傷,等將來哪天不定便又能將這魯莽的丫頭派上用場。
而那林頌華既是還要進這個門,將來也未必不能反成為她的一個奇兵,一把好刀。
……等到了夜裏歇息時分,顧欣湄便頗為歉疚的偎在何睦懷裏,小聲道我只顧得給自己報仇心切,竟從來沒替你想過。
「若林氏白天因為血崩沒了命,你那才到手的五城營副都指揮使差事豈不是打了水漂兒,也白白浪費了皇上對你的信任了。」
再換句話說,何睦的前程便這麼輕輕鬆鬆交待在她手裏了。
何睦頓時便有些驚訝,不知妻子為何這麼說。
待聽到妻子說道,林氏雖不是他的生母,若林氏過世,他難道不得丁憂,何睦不由得失笑。
「想當初我鬧了不叫我分家另過便自請除族那一場,這京都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我與繼母不和?」
「我的不孝隨後也早被林氏嚷出去了,這在哪裏都不是秘密。」
「若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會留她一命慢慢籌劃,只怕她萬一死的太快,便被旁人說是我害死了她。」
「我是不在乎害死繼母的名聲,可我的兒子女兒還得做人。」
「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就算真沒了,也是死於小產血崩,這種死法兒若有人還敢往我身上栽贓,便是想跟我做一輩子的仇人呢。」
「那她若是敢死便叫她儘管死去吧,我偏不丁憂,我會請皇上下旨命我奪情。」
何睦若還僅僅是個小小的乾清門侍衛副統領,就算非皇帝親信不能任職,「奪情」這等話他也是說不出口的,皇上也絕不會下這種令。
可五城兵馬司不一樣,這是京都城除禁軍六大營之外最要緊的兵馬衙門了,官銜雖也不算高,奪情卻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