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武定侯那廂聽罷林頌華這一番的悔過,也與他的女兒何夢涵一樣,瞬間就輕鬆了。

虧他還當林氏的小產、夢姐兒對華姐兒的動手是摻雜了后宅什麼陰私手段呢!甚至是外頭有什麼黑手,伸到了他的家裏來呢!

敢情卻只是華姐兒腳下不穩,這才惹出了這麼一番事故?

當然再想到林氏險些因此丟了條命,武定侯對林頌華這個外甥女也不是不埋怨。

不過他向來就不是個有什麼大主意的人,外帶他今日也對林氏生出了極大不滿,趙太醫亦說過林氏的胎兒不健康,此時小產未必不是個好事兒。

更別說今兒才正月初三,大過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么?

難不成非得將這個家鬧得天翻地覆,來年再晦氣一整年就舒坦了?

他便輕聲嘆了口氣,招呼顧欣湄道,快替我將你表妹扶起來。

「你這孩子確實是魯莽了些,只是今日既然受了教訓,想來你也能改,我便不多說你什麼了。」

話語間竟是也沒提你既然犯了這麼大的錯,我們家這個門你便別想再進了。

顧欣湄難免有些忿忿不平起來,既不平於她這公爹今兒怎麼這麼好說話,竟叫她整治林頌華的打算完全落空,又頗有些氣憤,武定侯竟然叫她親自去扶林頌華起身。

只是顧欣湄也不想叫誰瞧出來,她對林頌華有着刻骨的恨意;她便伸出手來,虛扶了林頌華一把。

等林頌華順着她這一扶站起身來,又給她福了福禮說聲謝謝表嫂了,顧欣湄卻是突然發現,林頌華的眼睛裏隱含着一種還未來得及掩飾的得意。

她便驟然明白過來,原來林頌華方才那一手兒分明是以退為進,更有甚者是早就吃透了武定侯的脾性兒了。

好在顧欣湄清楚得很,她既然最想遮掩的便是何夢涵才是對林氏下手的那個,如今也算是如了意。

至於她也想整治林頌華,大不了這一次不成還有將來——她就不信等林氏納過悶來,不會對林頌華生出惱怒,到那時她只需隔岸觀火,坐看這姑侄倆人頭打成狗頭就夠了!

她就笑着回了林頌華一個眼神,其中既有「你別高興太早」的警告,也有各種瞭然。

林頌華難免被這位表嫂的眼神嚇了一跳。

難不成表嫂知曉她是替表妹背了黑鍋的?還是在譏笑她別的什麼?

那從東市將她與表妹何夢涵押回來的可是大表哥的長隨!

可再想到那兩個長隨也是等她摔到在井欄上、這才衝出來阻止的,想來也未必聽見她和表妹的爭執,林頌華瞬時心安了。

她便只以為顧欣湄聽說過她曾想給大表哥做續弦,這會兒就忍不住這般奚落她,奚落她萬事落空,只淪落得做妾的下場。

而她那聲大表嫂,叫的雖是心甘情願,等她給何汾做了妾,這等稱呼也便再不能出口了吧……

林頌華便失落得很,也傷心得很,失落傷心於誰耐煩做妾,只是形勢逼人,她一個已經失了清白的人,還能如何反抗。

不過也正是這麼一番傷心失落,令林頌華又想起自己方才情願背黑鍋的初衷。

她何止是不想浪費嫁進武定侯、再與表妹何夢涵尋仇的機會!

她還得多方查證,當初究竟是誰給她動了手腳,才叫她被三表哥何汾佔了便宜,最終也只能給何汾做妾了!

她可是一直都懷疑這是她姑母籌劃的!

她姑母必是怕她與她娘纏磨不停,哭鬧着既然嫁不成大表哥,便要給三表哥做正妻。

而姑母卻不想錯過與安國公府聯姻,不想錯過給三表哥攀個高枝,這才暗地裏害了她!

只是不論每個人都各有自己的小算盤,籌劃着徐徐圖之的那些事兒,還是各自都有隱忍和退讓,既是林頌華主動背了「不小心令林氏小產」的黑鍋,這一篇兒也就算翻過去了。

這時的天色又早過了晌午,卻因為之前的混亂,誰都沒用午膳呢,顧欣湄便連聲叮囑下人,快去大花廳擺桌,再叫廚房好好整治兩桌豐盛的飯菜來。

「兩位舅太太帶着表小姐們來拜年,卻連午膳都拖到這會兒,真是失禮得很。」

等陪同客人到了花廳里落座,顧欣湄便對秦氏與羅氏面帶歉意這般笑道。

秦氏本來還怕若真是自己的女兒出面認了錯,下場還不一定如何呢,便一直忐忑着。

可現如今瞧見武定侯並不曾深究,也不曾翻臉說不許華姐兒進門了,秦氏便只覺得大鬆了一口氣。

那麼眼下再瞧得顧欣湄也這麼客氣,秦氏便終於生出了笑臉,直道既然是親戚,大外甥媳婦萬萬不用如此客氣。

她可還惦記着顧欣湄那會兒拋給她的眼神兒、說是只要她們娘兒倆聽話,這位郡主便一定不會虧待她們呢!

今日這事兒分明就是夢姐兒的錯不是么?

華姐兒雖是將姑奶奶撞下了炕,卻是被夢姐兒掐了一把導致的,別看她當時便阻止華姐兒挽袖子,她也知道華姐兒那個疼痛可不是裝的!

那華姐兒如今都替夢姐兒背了黑鍋,也不知這位榮敏郡主何時才能兌現她的「絕不虧待」?

卻也正是秦氏迫不及待得都有些想追問顧欣湄的時候,顧欣湄身邊的畫扇就悄悄走到秦氏身邊,趁人不備就塞給她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秦氏剛將那錢袋接過來,眼角眉梢頓時綻放出花來。

只因她不過是在手裏一摸,便知道這錢袋委實沉得可以,至少也有四五十兩銀子,彷彿還有十來顆滾圓的珍珠。

這位榮敏郡主手筆還真是大得很!

四五十兩銀子可夠她給兩個兒子交上好幾年的束修,還能買上好幾年的筆墨紙硯,再給先生做上兩套衣裳了!

而那十來顆珍珠,足夠她攢一朵碩大的珠花,在這正月里戴着出去應酬春宴不是么?

可秦氏卻是沒料到,就是因為這錢袋太沉太大,她便無處藏掖。

等到在花廳里用罷這個遲來的午膳,再上了回林宅的馬車,就終於引來妯娌羅氏的盤問。

「弟妹這是沒瞧見華姐兒額頭上那個傷?」秦氏這般掩飾道:「那傷口雖是已經包紮好了,可還滲着血呢!」

「這不過是榮敏郡主塞給我的一些補藥,叫我回去好好給華姐兒補一補呢!」

可羅氏怎麼會信這個邪?誰家的補藥裝在錢袋子裏?不是應該用填漆掐花的小匣子盛着才對么?

只是羅氏也不敢硬搶,便腆了臉笑着伸手跟秦氏討要道,大嫂也叫我開開眼,是什麼補藥非要裝到錢袋子裏不可。

秦氏頓時被嚇的一個激靈,慌忙將那錢袋藏在身後,頻頻對羅氏擺起手來。

「補藥有什麼好看的!」

「若是你們家英姐兒也被夢姐兒推摔了,甚至要破相,我就算將這一袋子都給你又如何!」

一旁坐着的林頌華冷眼瞧着自家母親與二嬸這般推擋着,眼角立時泛起几絲冷笑。

她還當那位榮敏郡主有多大本事呢!敢情也不過是個拿銀錢堵人嘴的!

不過話再說回來,若是榮敏郡主本事真夠大,也不會淪落到下嫁給大表哥做個續弦的境地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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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醫妻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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