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寫佛朗・阿克拉夫

速寫佛朗・阿克拉夫

佛朗曾在我的樂隊中任鼓手。我管他叫“花臉”情種。他是地地道道美國黑人血統,憨憨實實、厚厚墩墩一個漢子。佛朗打了一輩子鼓,最享受的片刻是讓他獨奏的時候。他告訴我,給人伴奏時,別人老怨他打的點兒過多。我們一起演出時,只要輪到他的鼓獨奏,他就興奮得打個沒完,忘了下面還有我的事。我只好從台的另一頭走到他面前,拿眼睛盯着他,示意他那段該結束了,但他不看我,只是低着頭打鼓。他這才看見,為我換節奏。有時是他打過渡,可我知道他要過渡個沒完了,就不等他的暗示,只管唱。他聽見我已經開始唱了,會立馬跟上,很像是侯寶林先生那段相聲:扭嘴擠眼你全不怕,還得老夫我把你拉。我除了沒拉他,扭嘴擠眼你全不怕,還得老夫我把你拉。我除了沒拉他,扭嘴擠眼的事全乾了。他一獨奏,魅力大發,鼓槌跟雨點兒冰雹似的飛濺在鼓上,鼓聲厚重,有千軍萬馬之力。他邊打邊吼,身上的陽剛之氣,迸出一片火花來。台下這時就禁不住要為他叫好,他一得意,又迸出一片火花來。佛朗只要是一坐下沒事了,就要生事,他精力旺盛,常常嘆氣說沒事幹。問他最近在幹什麼,他說去教課,去演出,每天在家做兩頓飯,接孩子,修房子,作曲,組織樂隊,推銷自己的唱片,聚會,喝酒……但還是精力旺盛,還是覺得生活缺刺激。他老婆是從哥倫比亞來的,很漂亮,使人想起馬爾克斯筆下的女人。佛朗最高興的時候是老婆的妹妹來家裏住時,再加上妹妹帶來女朋友,一屋子漂亮女人,他就覺得活得有勁兒了。否則他就要開車出去東張西望,看看有什麼興奮的事他可以參加進去。他有時會給我打電話說,如果我給你的女朋友打電話約會,你可別怪我,我見了女人就想約會,因為我是個男人呀。青海《花兒》最好這麼唱:“帶上你的妹子,帶上你的女朋友,帶上你妹子的女朋友,帶上女朋友們的女朋友,全住到我家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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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索拉新作:你活着因為你有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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