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一
“薇呀，我的薇！……”
我流着淚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薇給我寫的信。沒料到弱不禁風的薇竟遭遇如此磨難。
她為我們的愛情拼盡了最後一滴血。而我好像是一個逃兵。……
夜，萬籟俱寂的深夜，穿透窗帘的月光向書房的每一個角落裏噴洒着淚水。
滾滿憂傷的鋼筆握在手裏，不知怎樣給薇回信。
那疊空白的信紙彷彿在嘲弄我大腦混亂的思緒和枯竭的思維。
卧室的燈光早已熄滅，妻子‘女兒’保姆已進入夢鄉。所有的房間都呈現出一派靜謐和諧的黑暗，只有我這書房裏翻江倒海。一盞枱燈放射着令人煩躁而卑鄙的光線。
果然，我妻子順着這條“卑鄙”的光線找了過來。
她輕輕扣門。以為我深夜在為公司工作，擔心我大病剛愈的身體。以前我也常熬夜工作，但從沒這麼晚。現已凌晨3點。
我急忙將薇的信放入抽屜里。可我滿臉淚痕的悲哀表情出賣了我的內心世界。
“出什麼事了？”妻穿着睡衣默默坐在我身邊，亮晶晶的小眼睛定定的注視我。這雙眼睛說明她不是在夢中蘇醒的，她也沒睡。———對這雙眼睛是很難找到撒謊勇氣的。
我告訴她哈爾濱的女醫生給我來了一封信，她是我過去的戀人。
妻沉吟半晌：
“我已看出她和你關係非同一般。……”
“你看一看她的信吧！”我緩緩從抽屜里拿出薇的信。
“我看，不太好吧？”
“沒什麼，真正的愛都是透明的。”
李佳菲一邊看信，一邊流着痛苦善良的眼淚。她忍不住伏在我的肩上失聲哭了。
我們都默默無語的沉浸在悲傷無奈之中。好半天，妻擦了一下眼角的淚痕，說：“你給她寫封回信吧，應該對你們的情感有個交代！……愛情的名字叫責任。”
說完她站起，要走出書房。我想留她，她說，這事我也幫不上你任何忙。電視劇上那個煽情聖女說，砍斷人的胳臂容易，砍斷人的情絲難。……你一旦有什麼重大決策涉及到我，提前告知我一聲。
說完，她關門而去。她那充滿含義的話在書房裏堆積成一串串疑難。繼而轉化為我對愛妻的深深敬慕和依戀。
……
二
難，真的難啊！
愴然喟嘆！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
世上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只有讓過去的一切過去，現在的才能重新開始。不是我心太狠，實在是無奈……
也許人的一生都經歷過失敗與成功，幸福與遺憾。誰都有能力享受成功的喜悅，幸福的愜意！
失敗了可以重新爭取成功，可有些遺憾不易修補。不是我冷酷絕情，人若終身只為修補某個遺憾而奔波着，那才是最大的遺憾！
感情這東西，你控制它時，它是你的朋友，它控制你時，就是你的敵人。
只有能戰勝自己的感情，才能走向事業的成功！
我將薇信選錄於此，希望讀者能受到某種啟示，而不是幫我“分享”失戀的痛苦和遺憾。
感情是個旋渦，誰陷進去都要旋轉不停，最終無法自拔。
薇已認識到她是個被養殖的人，也註定了她的悲劇。這種悲劇希望別在其他人身上重演，以免再留下更多的遺憾！
我的遺憾已無法彌補，只能凄惋地唱一首《來生緣》結束。
三
經過幾番對情感強制性的梳理，我終於擬定了給薇寫信的主題。
寫信，是為滿足她想看見我的字跡，“聲音是看不見的東西，而字跡能永存”的願望。
我不希望她枕着我的名字入眠，更不希望她“長眠”。希望她把我從她的記憶中淡出，最後忘記。
我千方百計收集着鼓勵她的話。
為了稀釋我們愛情悲劇的痛苦，我給她講述着我做推銷員時，如何用堅強的意志戰勝困難，如何在逆境中崛起……如何能忘記過去，才能創造未來。
……
我談了很多，儘可能避開感情上的纏綿，又不能讓她認為我的“心太狠”。這真是一封很難措詞又很心酸，壓抑而傷悲的信！
其實我心裏何嘗不愛她呀！我寧可對她繼續“養殖”，也不願失去我愛情的甜蜜。那是最寶貴、最純真的。可無奈的現實讓我必須絕情地結尾！
當一切都不可能再重複時，把她放在美好的記憶中保存，最為明智。
相見不如懷念。
我在信里盡量省略我和她分別後的凄苦，給她講了柴可夫斯基和梅克夫人的愛情故事。
梅克夫人在柴可夫斯基最困難和最失意的時候，給予他精神上和經濟上的幫助。
柴可夫斯基最著名的《悲愴交響曲》就是為她而創作的。
梅克夫人也非常喜愛音樂，很崇拜柴可夫斯基。兩人默默相愛。但現實又使兩人無法結合，因此他倆都盡量迴避見面，都怕破壞心中最高尚的美和最純潔的愛！
他們兩家只隔一片草坪，互相都非常注意時間的安排，惟恐在路上碰面。
可有一次由於時間算錯了，他倆偶然不期相遇！
他們雙方只默注了幾秒鐘，微微點點頭，就急忙各自走了。
柴可夫斯基為這次失誤很懊悔，急忙給梅克夫人寫了封信道歉：
“請原諒我的粗心大意……我愛你勝過世上一切人……”
他們一生中以後再也沒見過面，他們是明智的。把不可能結合的愛藏在心底，保持永遠的完美，演繹成一個永恆的故事……
我不知道薇看了我講的這個古老而又凄美的愛情故事，能不能接受我的真正含義。
但願她能。
在信的結尾我給她寫了幾句話：感情猶如一團線，越纏越亂。
有兩種黑暗：
一種是黎明前的黑暗，越走天越亮，不久是一片曙光！
一種是黃昏后的黑暗，越走天越黑，長夜漫漫！……
我不想唱着別人的流行歌曲描述我們的現在和過去，那就讓我也寫一首歌送給你吧！
過去我們牽過手，最愛的誰也不能忘記
現在我們握過手，最痛的是重新梳理。
將來我們招招手，最美的是初戀的回憶。
我們都有兩隻手，最無奈的是沒法重新做起，
只能背過我的手，最不忍心的是說聲“拋棄！”
我們要黎明的歡樂甜蜜，
永遠不要黃昏的傷心涰泣。
繽紛的朝霞伸出一支支溫柔的手，
輕輕撫摸着我們的過去。
一條條凄美純情的小溪！
潺潺流過初戀的大地，
帶着微笑的淚珠向遠方流去。
藍天是情，白雲是意，
薇，我沒有把你忘記！
嚴酷的現實讓我們無法再重複過去。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最好的選擇是忘記！
“現在最令我頭痛的也是遺憾中最遺憾的，是我找不到一張我們過去的照片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我想你是無法接受的。我後悔當初‘追悼’我們的愛情時為什麼不留下幾張呢？……
“薇，沒有辦法，只好讓我再補充一句：總是回憶過去的不幸，往往是新的不幸開始。”
……
四
薇接到我的信馬上給我打來長途電話，她泣（氣）不成聲地說：
“你的信讓我傷透了心。尤其是結尾那兩句話，‘總是回憶過去的不幸，往往是新的不幸開始。’過去那麼多的不幸我都挺過來了，我還在意新的不幸嗎？……你果然是一個絕情的人，你那裏竟然沒有一張我們的照片。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你想徹底的銷毀我們愛情的證據嗎？……”
“薇，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是乞求我們的愛情，我是在追憶我們的過去。用甜美的回憶安慰一下受害九年多的心。你說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如果是真正的愛有什麼不可以重來？……”
說完薇憤然的撂了電話。我無論怎樣再掛過去，她也不接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沒有薇的任何信息，我以為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
其實並沒過去，而是迎來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差點丟掉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