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失去“權力”的男人

一

對成功者來說沒有休止符，只有一次次攀登。

再描述從一個成功走向另一個成功，對讀者來說已沒什麼意義，與其向一個飢餓者講述打飽嗝的滋味很舒服，莫不如儘快奉獻出豐盛的美餐。

我準備了兩道菜：一個是，失去“權力”的男人；另一個是，失去富爸爸的女人。

請讀者咀嚼品嘗一下，是否有味道。

一個人在得勢之時能想到失勢，這是大智者的思維。

我昔日的戀人薇被父母的溺愛培養成養殖人，可在權力養殖下的廢人更多！

君不見很多人在台上時威風凜凜，專橫拔扈，一旦下野就成了“廢物點心”，沒有一點自治的生存能力，和自知能力。

有位局長離休后，車也沒了，司機也沒了，自己上街都找不着回家的路。又不會禮貌地向人打聽，還擺局長的臭架子，希望路人能像過去他秘書那樣，躬身帶笑：“局長，請讓我帶您回府！……”

還有位局長更可笑，離休的第二天在路上散步，忽感腹飢，心想，今天中午的飯局怎麼還沒人安排呢？

更讓他生氣的是一些人只知迎面而過，沒有一個對他點頭微笑，過問此事。

“這些人的素質太差！……”這位局長憤然罵道。

他只好自己走進了飯店，吃完了飯起身就走。服務員讓他買單，他在帳單上面大筆一揮：“同意報銷”。

二

一天我的秘書從總機轉過來一個電話，告知馬靠山要見我。

我同意了。

馬靠山走進來，一臉落魄失意、誠惶誠恐的樣子。連坐都不敢坐。我讓他坐下說話，讓秘書給他倒了一杯水。我雖然很恨他，但我必須用總裁的身份要求自己。

“孟總，我現在已是無業游民了。”

馬總已退休，馬靠山也自然失去了靠山。小劉升為推銷部的第一經理，郭開勇晉陞為馬總的位置。

自從馬總離退後，很多人都找馬靠山算舊賬。他焦頭爛額地收穫着他得勢時橫行霸道的苦果。

郭開勇也曾對我反映過小劉處處設置障礙，刁難馬靠山，要把馬靠山排擠出推銷部。

小劉把他對馬總的個人恩怨，全都發泄在馬靠山身上。

最近小劉玩了個小圈套，馬靠山鑽了進去。為此找到了把馬靠山清理出推銷部的借口。

郭開勇考慮馬總的情面，安排馬靠山暫時在後勤干一些看電梯等雜事。

馬靠山是被馬總用權力養殖成的廢人，幹啥都不行。看電梯常常操縱失誤，再加上每天弔兒郎當，怨氣衝天，引起很多人不滿。

他賭氣離開了後勤，馬上就有人補充了他的位置。結果這個暫時留他的地方也回不去了，想要回去的地方又不要他。

強者一旦成為弱者，下場比弱者更慘！

馬靠山激動地說：“孟總，我都快50了，還能幹些啥？在推銷部幹了十幾年，雖說沒什麼大本事，可也有點小經驗。再說我也有些客戶……有幾個被小劉給奪走了！勤雜工的薪水還不如原來一半呢！……小劉原來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太不夠意思了。我叔剛退休，他就人走茶涼……不容我！……”

我心想：早知現在，何必當初那麼不可一世，蠢人往往都不為自己的後路着想。

正這時，電話響了。是小劉打來的。

“孟總，是不是馬靠山到你那討救去了？別理他，他的為人我不細說了。不提他過去做手腳的事，就是現在他也是害群之馬，把很多重要客戶的合同給搞穿幫了……”

小劉想煽起我對馬靠山的舊恨，達到報他新仇的目的。

可我有我的打算：像劉鬧心這種心胸狹窄之人，有馬靠山做他的對立面也好。我想起岳父的統御術，當時不也是在推銷部十一位經理中放了一個“業務員”做耳目嗎？現在這個業務員已完成了他的任務，回香港去了，這個位置由馬靠山擔當比較合適。

這樣，馬靠山對我會感激涕零，馬總也會感謝我。

話筒里傳出小劉的聲音，馬靠山聽得很清楚。

他早已失去了馬總在位時那種“小馬總”的威風。本想奪過話筒，掙扎着和小劉分辨幾句，可想了想，又忍了回去，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聽從發落。

我堅決地說：“小劉，大家過去都是在一個戰壕里滾出來的，別太過份。我決定了，馬靠山不能離開你們推銷部。其他事以後再談！”

說完我撂下電話。

馬靠山緊緊抓住我的手，聲音顫抖着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已養成了別人奉承他的習慣，他的舌頭已經失去了恭維別人的功能。他就是被權力養殖成的廢人！

我把馬靠山送到門口，可沒料到他竟說出如下的話：

“孟總，能不能讓我擔當推銷部的副經理？……我現在窮得一無所有。若論能力，我比劉鬧心強許多。……和你的能力相比也不一定差多少，都怪我運氣不好！……”

“你現在能說出這番話，真是能力不小。先去推銷部干一階段再說吧！”對他的得寸進尺，我心裏很不悅。

世界之大，什麼鳥都有。

三

處理完馬靠山的事，我想起了馬總，最近聽說他身體一直欠佳。自從他離退之後，也因我工作太忙，只看過他一次。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來到了馬總家。現在他自己購置一套房子，和他兒子分開過了。

我買了一些水果、補品等，並用信封裝了一沓錢。我從來沒給馬總送過禮，這是第一次，我覺得現在他也需要錢。他很吃驚，堅持推讓了半天，才算收下。

馬總很感動，眼裏含着熱淚。他是個感情豐富的性情中人。

“小孟，我就不稱你為孟總了，這樣叫讓我感到親切。小孟，我雖有千言萬語，但我什麼也不說了，只說一句，當初我的眼力沒錯：一個愛才華的人，最終得到了才華的報答。如果公司有用得着老朽之處，只管告訴我，我將責無旁貸地幫忙。……”

馬總還對我在馬靠山的事情上感謝了一番。並感慨地說：

“當初是我慣壞了他，也害了他……”

馬總沒責怪小劉一句，這說明他城府很深。我也沒把馬靠山的無恥的要求說出來。

馬總的第四任妻子，年輕漂亮的周怡現在是五公司微機室的主任了。此時她也對我連連感謝，又是拿煙，又是續茶。看上去他們生活得很美滿！

愛情是世界上最無法解讀的，周怡拒絕了與她在同一個年齡段小劉的追求，卻嫁給了和她父親年齡相仿的馬總，並生育了一個女孩。女孩長得又好看又乖，圍着我身邊叫叔叔。

“我現在還想起你給我獻過兩次鮮花呢！讓我再一次的表示感謝吧！……”

我們說笑了一陣，我離開了馬總家。馬總和周怡在汽車外向我揮手告別。

駛出了很遠，我回頭看時，只見馬總和領着孩子的周怡還站在那裏向我這邊招手張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