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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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延光循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兩條藕白的玉臂晃在眼前,蘇綠檀上臂輕微鼓起,有點兒勁瘦的意思,不像普通閨閣女子一樣看起來軟綿綿沒有力氣,雙臂線條也更加流暢優美。
鍾延光不喜歡嬌弱的女人,這樣的身姿,倒是更合他的意。
蘇綠檀抬眸,正好撞上鍾延光的眼神,她羞紅了臉,放下袖子,笑問道:“是不是很好看?”
鍾延光默不作聲。
蘇綠檀輕哼道:“說句好聽的會爛嘴啊?”
鍾延光道:“湊合。”
蘇綠檀一聲冷笑,她這幾天累的跟丫鬟似的,就換來他一句“湊合”?
行,湊合,那就湊合。
放在鍾延光腿上的手漸漸挪上了他的手臂,蘇綠檀找准了曲池穴的位置,用十成的力氣毫不留情地按下去,痛得他瞬間憋紅了臉,險些忍不住把她踹開。
鍾延光咬牙輕嘶,皺眉道:“蘇綠檀,你故意的?”
蘇綠檀手法變得輕柔,一臉痛心道:“夫君,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你沒發現你的手臂比腿恢復的快一些嗎?就是因為有這兩個穴位呢!”
鍾延光並不相信,索性閉上眼。
蘇綠檀見冷臉的鐘延光吃癟,心情大好,一邊按摩一邊哼着曲兒,時不時往曲池穴上按兩下,輕重不一,再欣賞下他擰着的眉頭,大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按摩完的蘇綠檀兩手酸軟的不行,她幾乎是癱在床上,嬌美的小臉苦哈哈地道:“我怎麼這麼命苦。”
鍾延光從床上坐起來,鎖眉道:“又怎麼了?”
蘇綠檀哀嘆一聲,正要趁着鍾延光還沒好透,長篇大論數落他一頓,增加他內心的愧疚,就聽得丫鬟挑簾進來稟道:“侯爺,夫人,宮裏來人了。”
鍾延光在家休養的這幾天,內外交代的事,基本打點好了。天子也已悉知所有,但還沒派人來慰問。
今日皇帝從宮中派了近身的內官李公公,帶了一堆厚禮來定南侯府。
鍾延光聞言,道:“去把人請到正廳來。”他腿腳不便,也只能在內院見客了。
丫鬟應下之後,便出去安排了。
蘇綠檀也暫時歇下心思,與鍾延光兩個收拾好了,一起在榮安堂明間裏等候。
一刻鐘過後,內官李公公領着好幾個抱着“聖眷”的小太監進來,行禮問候,便笑着用鴨公嗓解釋道:“侯爺怕是久等了,皇上早說要咱家來看你,聽御醫說侯爺不能行走,又知道侯爺慣是個多禮的,硬是擔心了好幾天,聽御醫說侯爺好多了,才派了咱家來看望。”
鍾延光一向恪守規矩,有一回陪皇帝微服出宮,弄髒了衣服,皇帝都說不必在意,他卻趁空去換了一件乾淨衣裳,皇帝問起來,他便解釋這是君臣之禮,不可不尊。
這一回皇帝生怕鍾延光這死腦筋爬也要爬起來見李公公,這才特意遲了幾天派人過來問候。
鍾延光感念天子恩情,在李公公面前頷首道謝后,道自己已經大好,使皇上不必費心。
李公公笑着說了好幾句關心的話,讓人把皇帝的心意送上,又同鍾延光道,讓他不必急着進宮,等痊癒再去不遲,便起身要走。
鍾延光起身目送,等李公公走了,便扶着桌子要起身回房。
蘇綠檀過去問道:“時候還早,不出去走走了?”
鍾延光站起來,邁出步子,雖能勉強行走,兩腿卻還在打顫,他往外瞧了一眼,今日的天氣倒是不錯。
鍾延光顫顫巍巍地走了兩步,道:“我就在屋裏走走便是。”
蘇綠檀沒做聲,走過去扶着他,道:“也好,那我一個人扶你就夠了。”
鍾延光推開蘇綠檀的手道:“不用,有桌子椅子,我自己能走。”
蘇綠檀翻個白眼,撇嘴說:“沒見過你這麼愛逞強的人。”
鍾延光沒與她拌嘴,抬腿就走了兩步證明給蘇綠檀看,慢是慢了一些,走的倒還穩妥。
蘇綠檀抱臂道:“看給你能的!”
鍾延光不理會蘇綠檀,一心想着快些恢復,便專心地練習行走,面上一張冷臉,和以前一模一樣。
蘇綠檀有些想念前幾天鍾延光偶爾臉紅的模樣,便在他身後笑吟吟道:“夫君快些好起來,等你好了,咱們再去爬山,我若是走不動了,你就背我下山。秋高氣爽的還能去騎馬,我騎術不如你,到時候你帶着我騎,把陸清然也叫上,咱們兩個人騎一匹馬也能賽過他!”
鍾延光果然皺起眉頭,道:“即便是夫妻,人前也該相敬如賓,你說的那樣……委實不妥。你不必看着我了,自去忙你的去吧。”
蘇綠檀嘴角嘲諷的勾起,躺床上不能動的時候就聽順從她了,如今快好,就要拒她千里之外?
沒這麼好的事兒。
蘇綠檀走到鍾延光面前,笑嘻嘻道:“太夫人免了我這幾天請安,我有什麼可忙的,不過你實在不想看到我,那我就聽你的,去看看太夫人。”
鍾延光淡淡道:“你去吧。”
蘇綠檀踮起腳尖,把腦袋仰起來,側臉湊到鍾延光的跟前索吻,道:“那我走啦。”
鍾延光腦子裏想的是要躲開,可看到蘇綠檀絕美不俗的側臉,以及鼻翼間聞到的熟悉的清香味,竟不自覺地俯身下去,差丁點兒就要親上蘇綠檀白嫩的臉頰。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後,鍾延光慌忙退開兩步,欲伸手扶桌,卻摸了個空,一個踉蹌,直直往蘇綠檀身上撲過去。
蘇綠檀回神的時候,鍾延光強壯的身軀已經朝她撲過來了,似要把她整個人都壓倒。
片刻之間,鍾延光已經把蘇綠檀環在了懷裏,護着她的腦袋,並使勁兒旋轉身子,讓自己背部着地。
一聲沉沉的悶響,兩人雙雙跌倒在地。
蘇綠檀縮在安穩的懷抱里,腦袋枕着鍾延光的手掌,半晌才從他的胸口前冒出腦袋,壓着他的結實的胸膛,眼底藏了一抹震驚,木然道:“你……怎麼這麼硬?”
鍾延光輕輕推開她,胳膊着地,悶哼道:“起來。”
蘇綠檀麻溜地爬起來,拽着鍾延光的手臂,扶他坐到椅子上,愧疚地做小伏低,道:“我剛聽着還挺響的,你摔哪兒了?”
鍾延光眼神漠然。
蘇綠檀腳尖點地,在地面上踢來踢去,垂首細聲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會真的親上來。
鍾延光偏開腦袋,以前他都會真的親上去吧?如今他卻明顯猶豫了。餘光落在蘇綠檀臉上,他看到了她難過的表情。
鍾延光聲調平和道:“無事,你去給太夫人請安吧。”
蘇綠檀低低地“哦”了一聲,道:“好——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鍾延光道:“不必,你去吧。”
蘇綠檀抿着唇,就這麼不想見到她了?咬咬唇,她轉身出去了。
鍾延光輕輕出了口氣,揉了揉手肘,剛才情況緊急,身體又不夠靈活,骨頭磕在地上,摔的夠痛,估摸着皮膚上已經有了顏色。
嘗試着站起來,鍾延光繼續走動,才走了沒兩步,蘇綠檀又歡快地跑進來了,笑眯眯道:“胡御醫來給你診脈了,正好讓他看看。”
鍾延光往後看了一眼,果然瞧見胡御醫來了,便老實坐下。
胡御醫面帶笑容地進來,放下藥箱準備把脈。
蘇綠檀張口就要讓御醫給看看鐘延光的外傷,卻被他給截斷了,鍾延光指着曲池穴問御醫道:“御醫,這處……”
蘇綠檀面色一變,扯着帕子高聲道:“啊——胡御醫啊,有您在我就放心了,太夫人還等着我呢,您有什麼吩咐院內丫鬟就是。”
說罷,溜之大吉。
鍾延光唇角微彎。
胡御醫坐下診脈,笑問道:“侯爺剛才要問什麼?”
鍾延光搖首,道:“沒什麼。”蘇綠檀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了,根本無須再問。
擼起袖子,鍾延光露出肘關節處一片嚇人的淤青,道:“御醫,這外傷能快點好嗎?”
胡御醫嘖嘖兩聲,道:“這摔的有點厲害,恐怕要幾天才能恢復了。”
鍾延光往隔扇外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視線,聽御醫的診斷之言。
蘇綠檀給鍾延光夾菜,這還是頭一遭。
鍾延光着實有些詫異,蘇綠檀自己也夾了菜,道:“那是第一筷子菜,也沒沾我的口水,怎麼不吃呀?”
鍾延光見她說的有理,一口飯一口菜,把肉片吃了。
接下來吃飯的時候,蘇綠檀除了說幾句關於菜的話,也不大有力氣說別的了。
飯後,蘇綠檀看着外面道:“有些想出去消食,偏風大了不好出去走。”
鍾延光道:“就在屋子裏坐一坐吧。”
蘇綠檀點點頭,道:“好,夫君你要去書房吧?我就先進去了,桌上丫鬟會收拾的,你不必再特意吩咐了。”
說罷,蘇綠檀便哼着小曲雀躍着進屋去了。她點上蠟燭,坐在妝奩前,打開第二層的抽屜,把以前纏着鍾延光寫給她的書信拿了出來,慢悠悠走到羅漢床上坐着回味。
鍾延光還沒走,他站在門帘外看到了一切,視線鎖在信上挪不開,索性挑簾進去,坐到了蘇綠檀身邊。
蘇綠檀兩腳蹬掉鞋子,用毛氈毯子把下半身都蓋住,手裏拿着信,道:“夫君怎麼還不回書房?難道今夜要與我同床共枕?你若不怕我把病氣過給你,那可再好不過了!”
鍾延光沒敢看蘇綠檀的眼睛,回話道:“不是,有些事兒想問你。”
假裝失落地“哦”了一聲,蘇綠檀把信放在大腿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道:“想問什麼你問吧。”
鍾延光道:“以前的事我本不該忘,說來也算是我的錯,所以我想問你一些以前的事。”
蘇綠檀莞爾道:“想問什麼就問吧。”編瞎話嘛,有什麼難的。
鍾延光微微頷首道:“我想知道,當初你我為何成親的,難道只是因為姻緣簽和八字的緣故么?”
秀眉顰蹙,蘇綠檀張開口卻又頓住了,盯着鍾延光好奇道:“說起來我也有些不明白。太夫人與我定下這門婚事的時候,囑咐過我,你性格孤冷,怕是要吃些苦頭,誰知道後來婚事成了,你倒是對我很是不錯。我一直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挑開喜帕的那一刻,就對我一見鍾情啦?”
“一見鍾情”這幾個字,鍾延光今天已經聽到兩次了,當然了,他是絕對不信自己是這般膚淺的人。
不光鍾延光自己不信,蘇綠檀也是不信的。
成婚的那日,蘇綠檀是極為忐忑的,雖然鍾延光沒有給她臉色看,但冷冷淡淡的樣子,也確實和太夫人所言一致。新婚當夜,二人同床而眠,卻各執心事,早上還是鍾延光想法子把床單給染紅了一小片。
再後來,便心照不宣地假扮起恩愛夫妻。
蘇綠檀說完這些,瞧著鐘延光狐疑的神色,問道:“怎麼了?又不信我說的?”
“不是。”鍾延光道:“只是在想法子回憶,看能不能想起來。”
蘇綠檀心頭一凜,體貼道:“夫君,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來日方長,既然你以前會愛上我,肯定還能再愛上我的。別擔心,以後咱們子孫滿堂不成問題!”
鍾延光面色發紅地端起茶抿了一口,兒孫滿堂……他壓根不敢往這方面想。
蘇綠檀把信拍在桌上,起來伸了個懶腰,道:“都有兩天沒好好洗漱了,我這就去洗漱,夫君你回去吧,這屋裏也沒個丫鬟伺候的。”
餘光瞥了一眼桌上的信,鍾延光道:“好,我喝完這杯茶就回去。你且去吧,不必管我。”
蘇綠檀點點頭,喚了夏蟬進來給她準備洗浴的衣物,沒多久,她就領着丫鬟挑簾出去了。
聽到外面的腳步神消失了,鍾延光瞧着孤零零躺在小炕桌上的信,手指頭動了動,視線也直直地望過去,到底是伸出手拿了過來。
第一眼看過去,鍾延光頭皮就開始發麻了,走筆端正又略帶隸意,其中風骨也不是常人能學來的,不是他的字跡還能是誰的!
第二眼看過去,起頭第一行便是“思卿不見卿”,鍾延光滿面漲紅,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筆下會出現“思卿”二字。
再往下看過去,便更加不堪入目了,連“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樣的話也下得了筆。
鍾延光胸膛里的那顆心跳動的厲害,連帶的指尖都有些發顫,恍然間,似乎又聽到了腳步聲,駭得他連忙把信扔到地上。
果然是蘇綠檀挑簾進來了,漫不經心道:“怎麼把肚兜給忘了。”
鍾延光輕咳一聲,從容地從地上把信撿起來,蘇綠檀眼底藏笑,隨口問道:“夫君在看信呀?”
鍾延光矢口否認,面色如常道:“不是,信不知怎麼落在地上,我就撿起來了。”
內室的窗戶關的好好的,燭火都不見動一動。
蘇綠檀拿着艷紅的鴛鴦戲水肚兜舉起在胸前,正好就是鍾延光視線能直接看到的地方,她道:“夫君,我去了,你這茶都要涼了,就別喝了。”
“知道了。”鍾延光視線故意躲開肚兜道。
蘇綠檀看著鐘延光遲遲不動,笑道:“看來夫君是不想走,若是如此,你我一起共浴,一起就寢吧。”
鍾延光登時從羅漢床上彈起來,側身道:“我還有些事要忙,我回去了。”
蘇綠檀叫住他:“夫君。”
鍾延光扭頭看她,道:“還有何事?”
蘇綠檀壞笑一下,把肚兜貼身舉在胸前,正好勾勒出她雙峰誘人的弧形,道:“這件好看嗎?”
喉結聳動,鍾延光拍起帘子落荒而逃,只留下內室里久久不絕的嬌笑聲。
回到書房,鍾延光好好得洗了把冷水臉,鐵拳攥的十分緊。半晌才提筆欲寫“思卿”二字,卻是如何也下不了筆。
鍾延光捏了捏眉心,這信既是他在京的時候寫的,肯定不會是人在內院的時候寫就,如果是在前院或是衛所,或許能有人作證這信其實……不是他本意想寫的?
蘇綠檀動作很快,鍾延光一答應給她銀子,馬上就拿鑰匙跑出去了,夏蟬已經站在門口,把方才她丟的那本書給撿了起來。
蘇綠檀悄聲道:“這書你先藏着,別被侯爺看見了,等他走了再拿回來給我。”她還要繼續看看,千金小姐到底會不會眼瞎看上那負心的書生。
夏蟬點點頭,蘇綠檀道:“侯爺答應給我五百兩銀子了,你去取現銀過來。”
吩咐完,蘇綠檀就回屋了。
鍾延光坐在窗下,淡聲問她:“錢取了?”
蘇綠檀一屁股坐在旁邊,語氣輕快道:“讓夏蟬取去了,改明兒就讓她去鋪子裏把賬結了。”
鍾延光隨口問道:“買了什麼花了五百兩?”
蘇綠檀太陽穴一緊,不敢說謊,畢竟她什麼都沒買,隨口編造個東西出來,被鍾延光發現就慘了。
此時唯有聲東擊西才是好辦法,蘇綠檀咬着唇,換上委屈的表情,細聲道:“夫君是不是嫌我太能花錢不知節儉了?”
鍾延光頓一頓,想起國師描述蘇綠檀上傷心欲絕的樣子,道:“沒有。你是侯府正經夫人,偶爾花費多一點銀子,算不得什麼,我定南侯府還沒小氣到這個地步。”
蘇綠檀低着頭,失落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給“侯府夫人”花的,不是給她花的。
鍾延光瞧着蘇綠檀,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又不高興了,喝完了一杯茶,起身道:“我去書房處理公務了。若無事,不必來尋我。”
忽又想起蘇綠檀說的夜裏喂他進食的事兒,鍾延光特特叮囑道:“晚膳命人來說一聲就是了,不必刻意送來。”
蘇綠檀忙追問道:“這才好了沒幾天,下午怎麼就上衙門去了?你這身子受得住嗎?”
老定南侯死的早,按祖制,鍾延光成年之後便可承襲爵位、襲替武職,兩年前他便已及弱冠,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品侯爵,並同時任神策衛正三品指揮使。
武官品級分九等,從正三品到從七品,許多人窮極一生也未必做得上三品武官。鍾延光卻一出生就註定能成為手握實權的尊貴侯爵。
大業建朝百年,不乏祖上有功者,辛辛苦苦用盡手段上位者也不少,鍾延光這樣的天之驕子,自然格外惹人眼紅,而且鍾家子嗣單薄,就更容易受人欺負。
鍾延光自小便泡在衛所長大,京衛、地方衛所和邊疆軍營,他都去過,吃過的苦頭自不必說,雖後來聲名崛起,一度令人對勛貴子弟刮目相看,二十歲后襲爵的這兩年,仍然容易被人看輕,坊間流言蜚語也不少。
軍中鐵血男兒,哪裏忍受得了別人的輕視和侮辱,所以三個月前,鍾延光才會私下在皇帝面前自請去南夷立功。值得慶幸的是,他確實在南夷之戰中功不可沒,待此戰徹底告捷,也是時候該論功行賞了。
南夷戰報早已傳入宮中,皇帝早已有心中瞭然,此次鍾延光進宮,他便把打算提前知會與他,也讓他等身體好全了再去五軍都督府復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