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寬容的愛(2)
甘地一生有16次絕食,其中有2次是絕食三周,只喝一點蘇打水。他多次在絕食中瀕於死亡的邊緣,最後一次絕食是在他79歲的時候,在他死前半個月,共絕食121小時30分鐘。甘地如此談到自己吃苦的意義:“我們只受打,不還拳,我們用自己的痛苦使他們覺察到自己的不義,這樣我們免不了要吃苦,一切鬥爭都是要吃苦的!自己受苦意味着對人的信任和希望,意味着對人性中某種善端的尊重。這也是一條自我懺悔,自我純潔之路。最後,如果你是正確的,你就會在經受重重痛苦之後取得勝利,如果你錯了,那麼受打擊的只是你個人而已。”甘地接着又把這種和平帶到了首都德里,辦法仍然是自己吃苦,自己默默地忍受犧牲,後來,他又準備徒步穿過旁遮普省的大地,前往從同一母體誕生的另一國家——巴基斯坦,一路宣講和平的福音。1948年1月30日下午5時,人群突然一陣騷動,然後自動向兩旁分開,形成了一條通道。甘地從通道盡頭,慢慢地走過來。當甘地走到離戈德賽只有三步遠的時候,戈德賽向前走了兩步,按照印度傳統的方式,把手放在胸前,向甘地鞠躬。在人們都以為他是個虔誠信徒而沒注意時,戈德賽突然向半米遠的甘地連開了三槍。甘地手捂胸口,掙扎了一下,然後慢慢倒下。甘地的愛如果我們所說的、所思考的一切,沒有一種行動與之相關照和相匹配,怎麼對自己的工作作出恰如其分的評價?我們的思想和行為是否永遠相脫節?這個問題有點尖銳,但無可迴避。因為事實上,很可能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人正在一旁等着把我們的理念拿去付諸實踐。在這個無力的背景之下,甘地的偉大舉止正是我們一筆寶貴的不可忽視的財富。甘地帶給我的第一個啟示是:人是可以改變的,不是只能像目前這樣寸步難行(這正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困惑。我們許多人對改變自己再無信心)。甘地首先改變了他自己。他把自己的生活變成一個不斷實驗的過程,從飲食、穿着、交通方式最微小的事情開始,到精神、意志、行為方面的修鍊,他每天都在試圖進一步完善自己。他的方法也不複雜,而是每一個普通人能夠做到的。比如儘可能地自己動手,他年輕時在英國就開始自己熨衣服、替自己理髮,晚年還親手下廚做他的不斷調試的湯。他說:“作為人類,我們的偉大之處與其說是在於我們能夠改造世界——那是‘原子時代’的神話——還不如說是在於我們能夠改造自我。”當然,這對他本人也是一個逐步完成的過程。一次,有位婦女來求他說服自己的孩子不要吃對身體有害的糖果,甘地只是輕輕對來人說:“請下周再來。”這位滿心疑惑的母親一周后帶着她的孩子如約而至。甘地對這個孩子說“不要吃糖果了”,並和孩子嬉戲了一陣擁抱告別。臨走時孩子的母親忍不住問:“為什麼上周您不說呢?”甘地回答:“上周我也在吃糖。”他堅持身體力行,最大限度地感染和帶動了周圍的人,令他們也同樣趕快行動起來,尋求生活的意義和真諦,放棄那些有損於身心健康和靈魂尊嚴的東西。通過改變自己和改變他人,甘地成功地改變了他的祖國的地位,改變了貧苦的底層人民的境遇。比這更令人稱奇的,是他居然改變了他的敵人。他贏得了許多英國人的支持,他們反過來也開始接受他的理念,包括決策的上層階級和因遭到印度抵制而工廠關閉的失業工人。那些被派往印度工作的英高級官員在臨行前不斷被告知:小心這個人的魅力。當然,最困難的正是這種身體力行。但如果我們自己永遠也不去做,那麼還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呢?小個子的甘地之所以擁有這樣大的力量,在於他不以仇恨的態度來對待周圍的世界,他用以解決對抗的辦法不是另一種對抗。他運用的是一條完全不同於強權者的思路。他稱之為“非暴力”。這個偉大的觀念的基礎是:“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整體。讓他人受苦就是折磨自己;削弱他人的力量就是削弱自己的力量,削弱全民族的力量。”在整體的意義上,自己的敵人和自己其實也同為一體。於生命根處的痛楚和聯繫可以使人放棄互相憎恨,放棄由於互相敵視而產生的互相恐懼。恐懼導致我們失去行為的力量,並且在失去真正的力量之後,失去自我控制(如運用暴力的方式。)只有消除恐懼、建立完全的自信才能走向互相信任和深切的愛。“非暴力就是以愛報恨的能力,是面對最強烈的反對表現出的耐心和理解。”“只有當你覺得他人的幸福勝過自己的幸福,甚至他人的生命重於自己的生命時,你才能說你心中有愛。除此之外一切只是交換、取捨。將這種愛延伸到恨自己的人身上是非暴力的極限。它拓寬了自我意識的界限。”“我們可以用手毆打別人,也可以為他們擦去眼淚。”與人們印象中的理解不一樣的是,“非暴力”並不僅僅是一種被動和消極的態度。它是一種需要巨大勇氣的積極力量。消除隔閡、將愛的力量加以推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讓恨者有愛最為困難。”但比這更困難的是,這首先意味着戰勝自己,戰勝自己身上的種種偏見和嫉恨。“我的非暴力是非常積極的力量。它不容納怯懦甚至優柔寡斷。暴力的人有希望變成非暴力。懦夫卻不然。”懦夫是一種遠離自身的人,他患得患失,不能面對自身和找出自己的力量。他對自身和自身存在的“漏洞”採取一種迴避的態度,他被他自己所打敗。